我們學校有規定,放假的時候不能住校,如果要住校,就得每天交65塊錢。放一次假至少要10多天,家不再本州的人往往結伴出遊,這樣花銷小些,還可以見識美國。
今天是法定回校日,但是沒限定隻有今天才能回校。最早可以昨天就住進去了。
我跟劉任重商量去哪兒吃飯,他說無所謂。我說那就去四川館吧。
這個館子離機場和我們學校都遠。
我知道他喜歡川菜,他說好,你先走。
我在前麵開路,他在後麵跟著。
打開收音機,美國粗獷的搖滾震遍車廂。我變得越來越美國化,走在美國的高速公路上,好像隻有搖滾才適合車速和心情。前方是藍天白雲,我搖頭晃腦跟著音樂大聲合唱。
我和劉任重走進餐館,一進去就看見馬賽和其他幾個同學。我看了劉任重一眼,看到他一付漠然的表情。既然他都不在乎,我也沒什麽好在乎的。
我們打了招呼,也沒過去湊一桌,就自己找個兩個人的座位坐了下來。
我問他想吃什麽,他一付茫然無知的神情,翻著菜單。我索性點了他喜歡的沸騰魚,麻辣粉條,回鍋肉。再加兩杯飲料。
應該夠了。我總是覺得在吃上不必花太多的錢,有錢可以買些衣服,鞋,包,可以用很久。
劉任重曾經看不起我的小計算,他是個大手大腳的孩子。
我們兩個無言地吃著,快吃完了,我才開始提問。
“你這次回去多久?”
“10天。”
“好嗎?”
“好。”
這時我們學校的同學結賬了,從我們身邊走過。我們互道再見。馬賽走到門口回頭看我們,衝我一笑。
我該問問劉任重和女朋友的進展,向他表示祝賀。這樣的話我想了很久了,一直沒說出口。
我鼓足勇氣,望著他的眼睛,微笑著:“對了,你跟我室友進展的不錯吧,I'm so happy for you guys."
每當我感到困難時,我都隻能用英語表達自己的感受。我覺得中文別扭極了,我拿不準他們的用詞。
他第一次抬眼看我,兩個大眼睛黑洞洞的,深不可測。我的心顫了一下。
他說:“以後別提她了......”
我們回到學校已經是下午3點多了。其實我應該回家拿換洗衣服和電腦的,可劉任重到了停車場問我怎麽回學校,我說以前不是走過,他說那時候他不開車,不記道。我說了先走幾號公路,到了哪兒改幾號公路,他依然是一片茫然。我隻好給他領路回學校。
我們宿舍樓門口聚集了好多人,還有警車。我把車停在停車場,走過去看熱鬧。人群給我閃開一條路,有人說:“她來了,就是她的室友。”
我室友怎麽了?
我看到高大的警官走過來,向我伸出大手緊緊地握住,自我介紹說,他的名字叫塔得,很高興認識我。我回了禮,問他發生了什麽事。
他問我是否介意借過一步說話,我當然不,跟著他走進宿舍樓。這個樓的一層是個餐廳,平時可以就餐,旁門是個書報亭,對麵是學生自習室。塔得把我領到一個自習室,讓我在沙發上坐好,介紹說他們接到了報警,我的室友出事了。
我室友來了沒一個學期, 我原以為有個中國室友是件很好玩的事,結果比跟美國同學當室友更累。她的名字叫梁欣,英文是Cindy。
塔得拿起一個帶表格的紙板,問了我的個人情況,我給他看了我的駕照,留了我的電話。接著他問我什麽時候開始認識梁欣的,怎麽認識的,覺得她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她是怎麽樣的一個人?”我絞盡腦汁試圖形容她,人很漂亮, 可愛,招人喜歡。有朋友嗎?“有啊!”差不多我的朋友都成了她的朋友了,我心想。
她的朋友都有誰?我眼睛開始迷離,茫然地望著塔得。塔得問我認識不認識一個叫任重劉的人,我說認識,我們剛才還在一起吃飯。
塔得好象發現了新大陸:“你跟他一起吃飯,什麽時候?”
我突然有一種不祥的感覺,生怕自己說錯了話。
我簡單地敘述了昨天夜裏他幾點給我發的郵件,給塔得看了我的手機紀錄,我幾點去給他到機場送油,幾點到的餐廳,碰到了誰誰,幾點結賬,幾點給他帶路回學校......
塔得問我跟劉任重是什麽關係,我說是朋友,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問,隻是朋友麽?隻是朋友。
他問我劉任重都跟我說了什麽?我說什麽都沒說。塔得看著我重複:“什麽都沒說?”
“什麽都沒說。”
塔得做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我聳聳肩,本來也是什麽都沒說。
我問塔得:“Cindy到底怎麽了?” 塔得沉吟了片刻,望著我慢慢說:“她--死了。”
我驚得目瞪口呆,倒吸一口氣,眼珠子差點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