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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童年7

(2009-11-11 07:25:02) 下一個

    在我童年的恐怖記憶中,有兩件事讓我不能釋懷:一個是不斷重複到我長大的夢。在夢裏,我跟媽媽坐公共汽車,媽媽下車了,我還在車上,車開走了,我著急地哭起來......第二個,就是我被孤立了。我跟人群在一起,卻沒有人理我。

 

    小的時候小孩子非常盲目,別的大孩子幹什麽,他們就會學。到了冬天大孩子們把房簷上的冰想辦法用竹竿挑下來,當冰棍吃。我記得有一次我跟在大孩子們後麵,應該是2-3歲的樣子,他們弄了許多冰柱,大大小小的,我一直嚷嚷著想要一小塊,最小的,但是沒人給我。就是那個最小的手指一樣的小冰柱,上麵也有黑色的汙物。多髒啊!可它跟普通的冰棍不同,是一次集體活動!在這個活動中,我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即使我哀求別的大孩子,也沒被引起注意。這就是生活。

 

    我是一個笨嘴笨舌的孩子,當著別人一直都很難表達自己的任何情緒,但我還沒蠢到一點感覺沒有。我在很長的時間內,都是個心理有問題的孩子。每當我看有報道或事例,講患有憂鬱症的孩子的症狀的時候,我都會首先肯定說:這就是我,我有憂鬱症;當看到更多的種種表現時,我又會想,不,我沒那麽嚴重。我自己走出來了。

 

    那種被孤立的經曆,帶給我的是辛酸,憤恨,徹骨的痛。我長大一點上學以後,變成了一個很愛安慰別人的孩子。我對被欺負的一方懷有強烈的同情心,甚至犧牲自己的一些利益也要替他們出頭。這種無原則的同情給我自己找了許多麻煩,也使我成為了一個性格強悍的女孩子。

 

    被別人孤立了怎麽辦?我學會了自己承受孤獨。我一個人自己玩,我必須另辟蹊徑,還要玩得很帶勁,把別人吸引過來。

 

    我們都是在尋求生命意義的靈魂,每個人都有平等的權利,也都有各種不平的經曆。每個個體在彼此相處碰撞的過程中彼此傷害,彼此相扶,這都是極其自然的。在成長的過程中,在某個時刻,每個靈魂也需要別人安慰自己,告訴自己沒關係,我們都是人,犯錯誤是必然的,隻要得到教訓,以後知道怎麽做了就行了。或者是鼓勵說,你做的真棒!我認為你在xx方麵很有天分,你將來可以當xxx。

 

    但我在長大的過程中,幾乎沒有人這樣跟我講。相反總是有人打擊我,說我好高騖遠。我的經曆使我對中國的傳統文化失去興趣,後來我讀的翻譯作品讓我對基督文化充滿了向往。

 

    大概是那年冬天我們這些孩子吃冰核的事被大人們發現了,或者是我爸爸從他弟弟那兒聽來了一個秘方,爸爸每天晚上都給我哥哥熬一小杯紅糖水,也許還加上了薑,凍在外麵的窗台上。我哥哥從小被送到農村,回到北京麵黃肌瘦,大肚子,我叔叔診斷說是他胃寒,需要寒極生熱,用三九天的紅糖水冰棍治。

 

    按說這個冰坨子比房簷上的冰核好吃多了,但我一直沒興趣。它不具備參與一次集體活動的性質。

 

    說到冰棍我又想起夏天的事。媽媽快下班了的時候,我哥哥心裏的生物鬧鍾就敲響了。他告訴我:“媽快下班了,咱們去到路上迎她,讓她給買冰棍。”我就跟著哥哥到院子門口的電線杆下,心急火燎地等媽媽。媽媽出現了我們就歡呼雀躍。媽媽忙了一天估計也是很感動:“看我這一雙兒女盼著我回家呢!”她就給我們買冰棍。

 

    有一次媽媽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別的家長都下班了,我和哥哥翹首以盼了很久,媽媽還是沒有從廠區大門拐出來。賣冰棍的老奶奶都看不過去了,非要我們先吃了再說。肯定是哥哥先吃了,我才跟著吃的。我心裏覺得這麽做不對,可我是個沒主意的孩子,別人一挑唆我就犯錯誤。媽媽騎著自行車出現的時候,我和哥哥正吃了一半,媽媽說了我們,把錢給了老奶奶。

 

    雖然犯了錯誤,但是有哥哥頂著雷,我就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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