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和超的故事（24）

珊的沉默讓超緊張。他開始有點後悔告訴她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告訴珊？他一直以為，誠實是一個人最重要的品質。他和珊在一起這許多年，親情早已經大於一切，他也已經習慣和她分享一切。每看到一本好書一個好電影，他第一個想分享的就是珊，有好吃的也總是想要留給珊一半，實驗失敗後的沮喪第一個告訴的人也總是珊。。。仿佛告訴對方了，事情就小了，就化了。而這次，他也是習慣性地就說出來了，仿佛講給她之後，這事情就也可以變小了，化了，然後他就不用自己去承擔了。

可是，珊的沉默讓他沒有心理準備。這時候的他才想到，也許根本不該告訴她，因為這次不同以往。

超伸出手去拉珊，讓她坐到身邊來，試圖擁抱她。珊抽身退出。這個時候她無法接受這個擁抱。她和超有過許多爭吵，一個擁抱，一個笑話都可以化解，但這次不行。她說，“我想出去走走。”

超說，“這麽晚了，讓我陪你去吧。我這次來就是想和你當麵談談的。”

“不，你不用陪了。我想自己出去呆一會兒。”

珊換了衣服，出了門。她為自己的平靜吃驚。她聽說過許多人出這類事情，她也假想過無數次如果發生在自己身上會怎麽樣。可假想歸假想，真發生了，任何假想都沒有幫助。大罵，大吵，她都沒有。仿佛這不是真的，仿佛是別人的故事。超，那個最親的人，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她想象不出來。他竟然可以，竟然可以當著別人把褲子脫下。。。她想到這裏，想象著他和小蕾在一起。。。那個人的身體就象自己的一樣，隻在最私人的空間裏才打開過，而這空間狹小得象飛機上的洗手間，每次隻進 一個人的。可是。。。他。。。竟然。。。和。。。別人。。。在一起。。。在她和超的家裏，她和超的床上。。。他會不會還穿著自己給他買的內褲？那個情人節她開玩笑買了一個帶心型的大短褲送給他。珊的心抽緊了。隻屬於自己的那個地方被人侵占了。。。奇怪，她竟然不難過。否則，她怎麽會不哭，而是走在傍晚裏，路上沒有一個人，隻有自己。她仔細地去想，這件事對自己意 味著什麽呢？這就是傳聞中的婚外戀嗎？發生在自己身上了嗎？怎麽可能呢？超，那個世界上她最親的人，就這樣在別人麵前，脫下褲子，在她和他經營的小家裏，和別人一起上了床？

心象刀割了一樣。

她不擔心失去超，她當然不會失去。盡管她不是沒有設想過有一天超會離開她，可是，從來沒有擔心過會以這種方式。會是哪種方式她不知道，但一定不是這種。這不是超，她從來都相信超的人品的。

而小蕾，你怎麽可以這樣？你愛過那麽多人，但你怎麽可以和我的超？怎麽可以，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這麽無恥。。。一定是你勾引超的，他那麽誠懇，老實，單純，哪裏見過你這種的。我知道一定是你主動的，可你。。。怎麽能夠？我和你這麽多年的朋友了啊，你怎麽可以這樣？我知道你早喜歡超了，可喜歡歸喜歡。超是我的丈夫，我的家人啊。你怎麽可以。。。

超和你不是一類人，他一直幹淨，單純。我和他一直簡單地生活，有個簡單幸福的家。我們可以一直這麽簡單幸福下去的，這種幸福你不懂。你越折騰離幸福越遠。我不能讓你把超帶走。

珊終於從外麵走回來。她不知道，超一直在她後麵跟著，悄悄地。遠遠地。

 超滿臉緊張地等待宣判。珊看著他，說，“我很難過。可我，願意相信你。你既然選擇告訴我，就是想坦白，然後繼續我們的日子。睡吧。明天我們去舊金山玩。”

兩 人躺在床上，窗外的月光水一樣潑下來。房間亮亮的。珊很快睡著了。超卻睡不著。珊的鎮定平靜讓他不安。他在月光下看著珊的臉，珊的臉被旁邊一個玩具鴨蓋了一半。那個玩具鴨是他從前送給她的。他不相信她真的睡著了。發生了這樣的事，珊怎麽會立刻入睡呢？他對著珊，說了許多話：“都是我不對。。。也許我不該告訴你。我知道你心裏難過，你還不如罵我幾句。。。”珊繼續昏沉地睡，偶爾她牛頭不對馬嘴地回應兩句，像是夢話。超這才意識到珊是真睡著了。他坐起來，想把珊叫醒，他需要知道自己要受到什麽裁決。可是，珊隻是繼續睡著。

超精疲力竭，思前想後，終於也睡著了。

淩晨５點，珊醒了。她翻身要上廁所，才意識到超就在身邊。她摸著起床，進洗手間，打開燈。燈光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她回到了現實。她還在現實裏，不在夢裏。昨天晚上，超告訴她的那些都是真的。他，她的愛人，她的最親的人，和。。。別人。。。上了床。這是真的。這不同以往。她不可能承受，她承受不了。就好比，走在夜路裏，最信任的人出其不意地在背後紮了你一刀。她覺得恥辱，背叛，被欺騙。對著鏡子，珊掉下了眼淚，漸漸那眼淚變成連貫地如河般決堤，傾瀉而出。她忍著，不想讓任何 人聽見，可是很難。她越想停止越止不住，咬緊嘴唇，她想衝到樓下，可又怕吵醒了房東一家。她起身，抓起大毛巾，緊緊捂住嘴，哭聲還是出來了，堵都堵不住。

超聽見了，頓然醒了。他從床上跳起來，衝到洗手間，呆住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