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和超的故事（31)

珊想著那個房子，那個家，小蕾就這麽侵犯了。恥辱，痛楚充溢著她。她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問我怎麽辦。

我不知道怎麽回答。

“他們就在等我離婚，等我讓出位子。我偏不。 偏不。”

我看著一向冷靜的珊變成了祥林嫂一樣無措 , 軟弱。

“我不想離婚了，讓她生下來。那麽多人在外麵都有私生子，我們也可以有。我不離開超，我不能這麽輕易地讓小蕾得逞。”

“我不離開。我下周就回去。”

“傷痕累累的愛我也要。我認了。”

我勸說她冷靜下來。我不知道超和小蕾走到哪一步了，這時候的針鋒相對隻會更傷害她自己。

晚上，我帶珊去了一家冷飲店。坐下來，珊環顧四周，好象才記得自己還生活在這世界上一樣。 “對不起，我們很久沒見了，見了，我又是這麽個魂不守舍的樣子。”她向我道歉。

我要她別擔心。她攪著杯子裏的冰芒果，好像沒有聽見一樣，繼續發著呆。

“其實也不全怪超的。他那個人，心軟。他們那次在一起，超不肯說，可我也敢肯定是小蕾主動的。你說呢？”

“都這時候了，你還為他辯護？”

“我覺得他也挺難的。我要再鬧，他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回想那幾天的珊，就是這樣，在怨恨和原諒中反反複複。

兩天過去了，我的室友阿黛從賭城回來了。她聽說了整個故事，很快也參加到這場反複的討論中。

講講阿黛的故事吧。

阿黛是80 後，比我和珊小了七八歲。年紀雖小，卻成熟，深刻。她的話很多，和她一起出門，說話聲音總會不由自主地放高。 我們總是在討論一些話題。她懂事，敏感。 13 歲被石油大亨的父親送到美國來讀書。 17 歲那年，認識了她第一個刻骨銘心的男友。處女座的她拿出的是一顆最單純的心。 四年後分手，她發現了他還有一個 女友。那件事對她的打擊不可思議得大。她躺在房間裏不吃不喝許多天，等我和另外一個女孩把她拖起來出去吃東西，她告訴了我們自己的另外一個故事。

8歲那年，父親有了外遇。她的才華橫溢風度翩翩的父親和母親青梅竹馬，是14 歲就開始了的感情。那些日子，媽媽在淚水中度過，但一直都沒有怪父親。父親也堅決不離開母親，可卻也不斷那層關係。 10 歲，母親得了乳腺癌，去世。父親和那個女人結了婚，生了弟弟。懂事的阿黛從來沒向父親說什麽，可幼小的她看著重新幸福的父親內心裏充滿了悲傷。也許一切隻是偶然，可是，母親的病她總覺得和那件事有關。少年離家，她覺得自己再也沒有家了。每周她還會和父親通話，開玩笑，大鬧如往日。可是，內心裏她無法完全原諒他。

阿黛有個奇怪的理論。她聽了珊的故事，第一個問題是 : “小蕾是天平座吧？”

我被她這個問題問得哭笑不得。

珊也愣了，回答說，“是的，小蕾的生日是 10 月 7 日。你怎麽知道的？”

阿黛說，“我最怕天平座了。這一生對這個星座都要躲著了。”

原來阿黛的前男友和父親都是天平座。“他們總是顯得特別愛你，總是充滿風度，可內心裏其實隻有自己。”

我一向對阿黛的星座原理不置可否，珊卻在旁邊恍然大悟一般。

當時的我們在好萊塢的街頭吃意大利麵，我和珊聽著阿黛講自己的故事，講到傷心處，阿黛抬頭看著天。過了很久，我才意識到她是因為眼睛裏有淚，而她又堅決不讓淚掉下來。

珊看著阿黛，想著兩年後的自己會不會也是這樣。她問阿黛，“那我現在怎麽做呢？”

“轉身走開，不要去爭鬥。對自己好一點，永遠對自己好一點。他們是一對兒不負責任的人。你能做到的就是離開。”

“離開後呢？是不是我離開了，他反而記得我的好，就會回來了？”

“他會回來的。可是他回來，你也不想要了。”

我看著大徹大悟的阿黛，聽著她的神仙理論，希望她可以把珊帶出來一些。

阿黛挑起一大口麵，說，“不想過去，不想未來，好好吃麵。你懂了嗎 ? ”

珊也挑起一口麵，可是眼淚突然又落下來。“對不起，我還做不到。上一次吃意大利麵條，還是和超在一起，而如今，就剩我一個人了。”

阿黛繼續吃麵，“哭吧，哭著，吃著，你會好的。你看我今天不很好了嗎？”

我看著兩個女人惺猩相惜地，也埋頭吃起麵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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