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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ao (3)

(2009-08-04 08:34:45) 下一個

在日本的頭一年大概是我人生最迷惘黑暗的時期,因為所有的計劃都被打亂了。來日本的初衷不是為了淘金,也不是為了求學。準確地說是為了到外麵見見世麵。最初的打算是一年後回國繼續國內剛剛念了一半的大學。可是,六四將一切都改變了。國內班上已經有同學被開除,父親教書的大學也毫無複課的跡象。這個時候從國外回去意味著什麽,當時沒有人知道。父母來信勸我考慮在日本重新進學。

當打工從‘大學時代的一段有意義的閱曆’轉變成為‘謀生的手段’,當苦學生的身份從‘暫時’轉為‘永遠’,剛剛結束teenage進入20代的我,突然在一夜之間成熟了。

我不願意在語言學校再呆一年。可是我已經錯過了大多數的大學的報考截止期。就算我僥幸考入一家,去那裏籌來昂貴的入學金?離開語言學校還意味著失去現在的保證人和住處,去哪裏找新的保證人和住處?那時候,我的頭後部,白發開始一縷一縷地出現。

在球場的晚上,我常常一個人坐在course前的石階上發呆。當時是日本deregulation之前,大多industry都缺少自由競爭。回國的一張機票要2000-3000美金,國際長途電話奇貴無比。和家人的communication全靠書信。我開始了homesick。對前途的迷惘讓我越加思念國內的親人和朋友。

當我開始意識到在這塊異國的土地上,有一個人在意自己關心自己,日子突然變得容易了許多。

球場的人都以為Isao和我在dating。可是,我們一直僅僅是好朋友。直到有一天。。。

Isao說要到我住的城市來請我吃飯。他一星期隻有一天的休息,平時休息日也會留在球場練球。聽到後我開心得不得了。我們去了當時很流行的一家吃海鮮的restaurant。記得我們order了好多隻螃蟹。最後兩個人麵前蟹殼如山。酒飽飯足後,我才發現,我們大概吃掉了我半個星期的工資。我知道Isao並不比我掙得多多少。可是當我要求分擔一半時,他堅決搖頭。 

越過堆滿了螃蟹殼的鋪著紅百格子布的餐桌,他遞給了我一個小小的紙袋。我接過紙袋,打開,在橘黃色的燈光下,是一隻閃爍著3顆不同顏色的寶石的金色的ring。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現在買不起雜誌上的那個。。。等我以後再給你買真的。 

這個俗氣得可愛的ring套在我的中指上都有點逛蕩。當時的我實在沒有勇氣將那3顆紅黃綠的寶石衝著外麵帶,大部分的時間他們都是衝著手心裏麵。但是它很少離開過我的手。時間長了,鍍金開始退色,三顆石頭中的一顆也不翼而飛了。很久以後,當我終於摘下它時,它已經麵目全非了。 

離開restaurant,我們再次去了五月山。這次,車直接開到了山頂。月光下Isao將手臂緊緊地環住我的肩膀。我們站了很久。我已經不記得當時都說了什麽了。隻記得心理很甜,很幸福。 

在黑暗中摸索的那一年裏,Isao成為了我心中的支柱。雖然我們平時很少聯係,都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對我是打工和念書,對他是工作和練球,因為Isao的存在,所有的艱苦,都減少了幾分濃度,所有的快樂,都加倍了感染力。

終於,來日本的不到一年以後,我考入了關西的一家top私立大學(這是唯一一家接受了我的application的學校)。語言學校的台灣同學小高offer了我和她share她的公寓,還介紹她的親戚給我做保證人。接下來,就是掙錢付入學金了。球場冬天沒有活幹,我冬假的一個月裏白天去工場晚上去飯店打工,沒有休息過一刻鍾。

可是,等我開春回到球場時,發現Isao的態度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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