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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23)
今天去和課程顧問道別,因為我很快就轉到州立大學去了。她突然用雙手捂住臉, 做出哭的樣子說:“我不想讓你走!雖然平時我們也很少見麵,但我知道你就在學校的某個角落。你這一走,以後看到你的機會, 就越來越少了!”
也許她是在假哭,逗我玩。 但我的心裏,卻突然產生一絲離別的傷感,很真實。 作為課程顧問,她讓不知道該選什麽專業的我,漸漸看清了方向。在這兩年裏,她分享我的喜悅,分擔我的煩惱。當我為那個不負責任的教授怒火萬丈,卻又擔心報複而不敢投訴時,她立刻幫我撥通了係主任的電話, 使我很快被轉到另外一個班裏。她減少了我在學校的壓力,同時又總是給我前進的動力。 她有些駝背,但這位慈祥的老太太,一臉燦爛的笑容,總給我一種母性的溫柔。
和她擁抱道別後,我匆匆爬到三樓去上課。這一章節是量子物理,特別抽象,我盯著白板上的公式,咬緊嘴唇思索。物理教授突然說:“我很高興地向大家宣布:Lily獲得了‘校長傑出獎’!”
全班立刻鼓掌。還在琢磨公式的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誇獎,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被誇當然高興,但每次當教授在眾人麵前誇我時,害羞的我有時還會臉紅。在寂靜中獨來獨往慣了,突然被推到人麵前,眾目睽睽總讓我有些不自在。
我不知道物理教授在分析光子時,為什麽突然打岔想起我得獎的事。看來,自己提名的學生獲得學校最高獎,讓他真地很開心。有次請他寫推薦信,我說他隻要打印一年前那封舊信就行了,不需要重寫一封。他很認真地想了想說:“你沒有改變,我對你的看法也就沒有改變,所以我繼續使用那封推薦信在邏輯上是站得住腳的。”
正是因為對我這個好學生的評價沒有改變,物理教授把自己權力範圍內所有的獎學金和榮譽的提名機會,全都給了我。他的物理課和天文課,讓我感受到科學能將激情和冷靜完美統一的魅力。 每次聽到負麵新聞,天文學紀錄片總能讓我找到內心的寧靜,對世界恢複信心和希望。科學既給了我身心的寧靜,又讓我找到生命的激情。雖然現在學的隻是皮毛, 但我腦袋裏那一點點科學知識,已經讓一些文科教授佩服。有一次辯論時,我說:“在物理上、、、”
寫作教授立刻瞪大眼睛,示意全班安靜:“大家都聽好了。Lily要給我們講科學啦!”
除了那兩個我很討厭的教授外,大部分教授都挺好。很多人覺得社區大學門檻低,似乎學不到什麽。但我聽說旁邊有人想上大學,立刻推薦我這個社區大學。首先當然是因為學費低。州立大學的學費是社區大學的四倍,我以為也會得到四倍的服務,可已經轉過去的幾個學生都搖頭。州立大學的教授都有科研、發表論文的壓力,教學並不是主要任務,所以對學生的需求就冷淡了許多,尤其是有些拚到終身教授,更是牛得要命。 因為根本不擔心丟掉飯碗,有人甚至在規定的值班時間內,對學生猛潑冷水:“我很忙。不要來煩我。”這種自生自滅的氛圍, 讓我感覺自己轉校後的大三將充滿挑戰。
但有些教授天生喜歡幫助學生,不喜歡在寂靜的實驗室裏搞科研。 工程係主任以前就在州立大學,跳槽到社區大學。雖然待遇相對低一些,但我能感覺到這些教授臉上真正的快樂。剛體力學教授在這裏教了二十幾年書,都快退休了,卻經常吹著歡快的口哨走進教室:“多麽可愛的一個早晨!”
大一大二在社區大學上,最大的好處在於全都是教授上課。 人數少,加上教授的值班時間多,獲得一對一的輔導機會也就多。 光我一個人占用物理教授的值班時間,幾乎和上課時間一樣多。 兩年前,我的物理基礎隻有一個:重力是9.8。 而現在,我卻會計算愛因斯坦的相對論, 沒有物理教授在課外的悉心輔導,我恐怕早就當了工程專業的逃兵。州立大學低年級的課,通常都是好幾百人,很少看到教授,基本上都是研究生在上課。將來我讀研究生,恐怕也得遵循這一製度,我不知道自己到時候是否能搞定美國大學生。
很多教授喜歡這個學校,也是因為有個好老板。這是我平生第一次碰到一個不被員工背後罵的老板。每一個教授和學生,幾乎都在誇校長,怪不得他被評為俄克拉何馬州“最受敬仰的CEO”。去年在獎學金午宴上,曾經的坎坷和現在的幸運讓我情緒激動,一把鼻涕一把淚,坐在旁邊的校長輕輕拍拍我的背,給了我很多安慰。這次參加“校長傑出獎”午宴,他微笑著向我走來。我一臉嚴肅地對他說:“鄭重向你保證,今天我不哭。”
他一邊握著我的手,一邊仰頭大笑。 在歡迎致辭中,校長說之所以安排獲獎學生和所有的校長內閣成員見麵,是因為他和所有副校長都想認識我們這些在課內成績優異、課外服務社區的好學生。雖然我沒有任何義工的經曆,但熟悉我的教授都知道我的為人:對於幫助我的人,我是一定要回報的,所以將來我一定要給這個學校捐錢。我猜學校安排午宴,也是希望我們學有所成後,能夠回報母校。這也是為什麽學校的最高榮譽,要頒發給那些成績好、又有感恩、回饋意識的學生。
學校不僅是在傳授知識,也是在培養責任感和奉獻意識,正是這些可敬可愛的教授,讓即將轉校的我,對自己在美國的母校,充滿了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