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遲來的愛

                          她和他：遲來的愛

                                  追夢

                     Sunday, March 12, 2006

     他們是曾經的高中同學，曾經的學習上的競爭對手。在那不是她第一就是他第一的屢次高考模擬考試中，分數上激烈競爭的他們，也彼此引起了對方的注意。使那年輕的心有了一些蒙蒙隆隆的向往，萌生了一絲莫名其妙的期盼。那份情愫，也許隻是他們各自在自己心中的連自己也不太清楚的一個秘密，隻可以想象，不可以表達，更不可以言傳。而這種情愫卻是最真摯和難忘的，這也許可以稱得上初戀，但又談不上初戀，因為彼此從來也沒有讓對方知曉，因為這是連他們自己也並不十分清楚的情感，但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存在心裏越久，也就變得越醇。

     都過了不惑之年，今天，他們漫步在故鄉的街頭， 擺脫不了的仍然是那份矜持。 依舊的街道，耳熟的鄉音，把他們帶回了那無憂的少年，帶回了那競爭激烈的高考和緊張的學習。而不同的是，今天的他，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他的到來，目的隻有一個，他要帶她離開，帶她遠走高飛，實現他由中學時代就蘊藏在心中已久的那個夢想。

    “您知道嗎？從中學時代起，我就愛上了您。愛上了您的聰明，美麗，愛上了您的智慧和理智。您的美麗是一種高貴的美，一種讓人肅然起敬的美，讓人隻敢夢想而不敢企及的美，是您智慧的放射，聰明的散發。二十多年了，我至今仍然清楚的記得您課間做操的姿勢，記得您在鼓樂隊操練的步伐。您長長的兩條辮子是那麽的與眾不同，連一件簡單的綠軍裝穿在了您的身上都是那麽的魅力無窮。更讓人折服的是您的才學，全年級8個班，400多個學生，您是唯一一個在學習成績上可以和男生抗衡的女孩子，而且是最漂亮，最有魅力的女孩子。您可能根本不知道，您就是我們很多男生的夢中情人，而您就是我的一個夢。”

    “可能您也記得，我是我們班成績較好的男生之一，那時的我，自己的感覺就像是一個醜小鴨：論家庭，我們班大多數的男生都比我有資格追求您，論外表，我除了身高還不是最次的以外，也使我沒有任何的信心。因此，少年的我根本的不敢有接近您的奢望，我唯一的強項就是學習，所以我就隻有努力，以最好的成績來讓您記得有一個我的存在。”

    “原以為，靠自己的努力可以取得好的高考成績，上得了名牌大學，到那個時候，我便會有資格向您表白。但誰曾想，我和您一樣，賽場失蹄，結果僅僅上了一個中專。因此，我失掉了向您表達的機會。”

    “以後的生活，無論是在學校還是畢業後的工作，我都是在恍恍惚惚中度過。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你，我都各自成家。我知道，我失去了您，也失去了追求您的機會，但我仍然是不甘心。仍然夢想著有一天我可以有資格向您表達我的心意。”

    “所以，在一段時間的抑鬱和彷徨之後，我又開始了努力，這麽多年來，您是我的 生活的目標和動力，是對您的愛，讓我堅持不解，攻讀碩士，博士，今天，我已經是一位成功的中醫學博士，碩士研究生導師，一個醫學院校的領導成員。”

    “由於種種原因，我和我的妻子已經離婚，二十多年來，我再一次有了向您表達的機會和條件，我不能夠再失去它。您能跟我走嗎？我愛你，我需要您。”

    “我就住在這裏，等待你的回答。”

     但她，聽了他的表白後隻能是震驚，迷惑，失落和… …那種複雜的感情，是很難用語言來描繪的，但對一個已過了不惑之年的女人來說，當她感到無所適從時，就說明了事情的複雜和危險 。

     他的真誠的動情的表達，讓她激動得坐不著，臥不寧，更使她連回答的勇氣信都已不在。它把她帶回了充滿夢想的少女時代，讓她想起了很多很多......不管是歡樂是痛苦是迷茫是徘徊，都拿麽讓人難以忘懷，她這些年是盡量不讓自己想起過去的，一旦想起竟還是那麽不能自持，難以自拔...... ?????

      她是當年班裏的團支部書記，不僅人品好，成績好，也因為漂亮和穩重而成為了同學們心中的主心骨。那是全國性的高考製度恢複後的第二年，其實離第一次高考僅僅不到半年，因為77年的高考是在冬季，而78年卻改為夏季，所以，僅僅半年的時間，學校裏擁擠了相當多的複習生，等待了十年的莘莘學子都在為通過那條獨木橋而努力著。而他和她卻是比較幸運的，他們是應屆生，並沒有像其他學生一樣的逝去了美好的十年，雖然他們也失去了不少的學習的大好時光，荒度了他們的少年，但他們畢竟是趕上了，不能不算是幸運。

     她是家裏的四女兒，也是父母最器重的一個。她有三個姐姐，一個妹妹，一個弟弟。解放前做跑堂的父親和解放後在服務行業做了一生的母親對於他們的孩子的愛成就了他們的自信，也培養了他們的成熟和孝心。

     自幼接受的是慈愛母親的善良和仁愛的影響，父親公正和隨與而安的教誨，大她很多的姐姐們的蔭屁，使得小小的她都比同齡的朋友們成熟而老練得多。而那些同齡的朋友們卻因為她的個性的寬容，家庭的溫暖和姐姐們的寵愛而願意聚在她的家裏與她共享她的幸福。

     她的魅力不僅是在生活上，更主要的是她在學習上是同齡人的佼佼者，她是唯一的一位幾乎所有的考試都遠遠超過其他的女生而遙遙領先的，常常與男生不相上下，甚至要高出他們許多的女生，在加上她的成熟，美麗和善良，她在全體同學中的影響可想而知，她就是年級每一個人的偶像，無論是女生還是男生。

     其實，當時的她，唯一的追求就是考一個好大學。她的數理化的成績是全年級數一數二的，而她的文科成績比較起那些學文科的也絕不遜色。當時的趨向是：好學生學理科。因為理科的出路多。在經曆了十年浩劫後的中國，出路成了人們最看重的，人們變得實際起來，什麽理想，愛好，都要給生活讓路，進大學的目的就成了一個找工作的手段。無疑，進入了一個好的大學，就是未來的工作有了保障。所以，高考的壓力，不僅是考生的，也是父母的：誰不想自己的兒女將來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有一個鐵飯碗哪？而她也不例外，所以，一考定終身，就是那個時代的人的悲哀。

     也許是高考對於普通家庭出身的她的前途太過重要，也許是其它的什麽原因，一向成績優異的她，竟也像他一樣，馬失前蹄，在考場上發揮不良，也落了個中專，而那些平時成績遠遠不如他們的同學卻邁進了大學的門檻。

     高考的失意並沒有挫傷她的自信，她堅信來年會發揮好而進入理想的高等學府。所以，在應付了父母和老師的要求草草添了誌願後，她便奔赴另一座城市，做起了複讀生，她的理想是參加來年的高考，改變因考場失誤而帶來的自己的命運。那時的她，即沒有失望，也沒有悲觀，高考失誤給她帶來的僅僅是一時的失落，堅強而成熟的她很快就從那暫時的失落中站了起來，繼續著自己的追求。

      然而，生活是實際的，在那個年代，能夠上一個學，就以為著未來的生活有了著落，至於什麽樣的學校，對於父母和老師來說，並不是那麽的重要。曆經了諸多磨難的他們，對於自己的孩子和學生，能夠免於上山下鄉的命運而直接進入可以給他們專業，給他們工作的學校，就是最大的幸運。他們所要求的是緊緊的抓住實實在在的一紙錄取通知書，而不是那前途未卜的再次拚搏。畢竟誰也無法保證即便是很近的未來，尤其是在那社會各方麵剛剛開始走向正軌的特殊時期，沒有人有勇氣對一個孩子的前途壓下賭注，他們賭不起，他們被生活的嚴酷嚇怕了。

     所以，正當她躊躇滿誌的努力苦讀的時候，她的錄取通知書下來了，她被父母叫回了家，苦口婆心的向她講解那紙錄取通知書的重要，含淚講述他們對於她的期望，一向董事的她，也就沒有再說什麽，隻有將自己內心的遺憾深深的藏在了心底，背起行裝到那個她並不理想的學校報了到… …

     中專生活的兩年，她的生活是平靜的，正像她自己給朋友的信中所講的那樣，她是在將過去的理想忘掉，將以往的夢境推開。她完全徹底的失去了對生活的追求，完全徹底的從內心將自己變成了一個實際的人。過往那深藏心底的浪漫從她入學的第一天起便徹底的消失了，所以，依然優秀的她，在那兩年的生活裏，雖然不乏追求者，但卻是她怎麽也浪漫不起來。 她在念書時曾經被動的有過一次戀愛，那是一個愛慕她的同學。之所以說被動，是因為她僅僅是被動的被追求，所以，這次戀愛也就隨著畢業分配的各奔東西而不了了之。

     朋友們最佩服她的，就是她的成熟和穩重，也許，正是她諸多優點中的這其中之一扼殺了她，扼殺了她骨子裏的浪漫。也許正是因為她的沉穩，她似乎從來沒有主動的去追求過什麽人。這是她和他的悲劇所在：他們兩個都是過於沉穩的人，以至於在近距離也可以使他們錯過彼此。

     可能難以置信，她的婚姻是傳統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當然，他們有所相互了解，也有建立感情的拍拖過程，她是被他的熱情和愛感動了，是被他的善良和誠懇折服了，也許，更重要的，是被他總是仰視她的那種感覺征服了。她嫁給了那個敬她，愛她又寵她的子弟兵，從此，有了一個安定的家，有了一個溫順的兒子 … …

     生命也許就應該這樣繼續，平平安安，恬恬靜靜。“舒適的家庭，漂亮的老婆，吸引他走進了平庸的海螺。”不知道為何，想起了年輕時讀過的這句詩。但是卻正好描寫了她的生活。她不止一次的向好友抱怨自己生活的平淡無味，不止一次的感歎自己不在的野心，她是一個有夢的人，不同的是，她將自己的夢與現實分得清清楚楚，從來也不會混淆。這也許是她的福之所在？

     真正了解她的人不多，真正理解她的內心的更是少之又少。談起話來，她是那麽平易近人，就是鄰家的女孩，也羨慕，也高興，也激動，但似乎少了一點什麽，對，是少了一點熱情，也許，她的熱情在去中專報到的途中就被無情的現實淹沒了，從此，她就成了一個隻有現實感覺的人。

     二十多年後他的出現，帶給她的是巨大的衝擊，擊醒了她內心封凍已久的熱情，喚起了那塵封了二十多年的夢。二十多年了，她是在刻意的忘卻，刻意的不去回憶，不去思考，她打算就這樣安安靜靜的生活下去。但是，他卻是那麽不體貼，那麽不體諒，又是那麽的優秀，那麽的動人，無情的用他遲來的愛打破了她多年苦心營建的那種平靜。

     在他們那花樣的年華裏，他就坐在她的後麵。他是那種不多說話，深沉而嚴肅的男孩子，高高的個子，稍黑的皮膚，寫得一手好字。本來，言語不多又不是班級幹部的他不應該引起她的注意，但偏偏是這個不起眼的男孩子，在每次考試中幾乎都是班級的第一或第二名，是各科老師喜歡的好苗子。因此，就難免的成了女生注意的對象。而他的寡言，被她視為穩重，成熟，因而也就在心中對他看重了幾分。但那個時代的交往僅僅限於學習。

     雖然是懵懵懂懂的年齡，一個多情的眼神還是令人難忘的。她就用那樣的眼神對他有過一瞥，也許是看者無心而被看者有意，才會有今天的一幕。才會有這遲來的愛情。但年輕時純潔的情感是最美好，最難忘的。尤其是當生活在平靜的婚姻中久了的時候，它的魅力就格外的讓人難以抵擋。但她畢竟是她，一生都生活得沉穩而理智的她，給與他的答案是可想而知的。她承認自己內心的浪漫，承認對平靜生活的厭倦，也承認他的優秀和魅力給她帶來的吸引，但出格的事，她是做不來的，她不可能為了這遲來的愛無緣無故的毀掉自己多年來苦心經營的家，不可能讓自己即將麵臨高考的兒子失去平靜的生活，也許，更重要的，她是沒有勇氣改變。

     她為他的表白感動，為他遲來的愛陶醉，被他的勇氣折服。她也明白，他這次回來，不過是在尋找自己早已逝去的一個夢。他們從來就沒有任何承諾，甚至從來就沒有開始過。正是因為太過相似的性格，太過相似的經曆，才使他們沒有緣分走到一起。他們是一對典型的高考的犧牲品。

     他也象她一樣，在念中專的兩年裏心如死灰，畢業了，安安靜靜的回到了老家所在的縣城做起了醫生，並很快的與一個在一起工作的“時髦”女孩子結了婚。這就是在另外一個城市工作，但常常回家的她所聽到的他的故事。雖然不解他怎麽能夠和“時髦”扯上關係，但畢竟是事不關己。

     假如，中專畢業後的他不要太過自卑而勇敢的向她表白自己的感情的話，她是否會接受哪？假如她不要太過被動，而主動的跟著感覺走去追求他哪？哈哈，這些沒用的假設根本就不可能發生在他們身上，因為性格使然，緣分所致。所以，這種愛情，也隻有遲來的份啦！遺憾但卻仍然是最美好，最純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