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結七念佛
我父親出家的經過大略談了,現在再談談有關靈岩山打佛七的事:
十多年中,見各寺院每年逢阿彌陀佛聖誕,大多數都舉行佛七,以資慶祝。其實,這些佛七,隻能說是“方便接引初學信眾,念念佛,種種善根”,實在談不上是佛七。至於借佛七之名,為了撈幾文的,更不要提。那麽,靈岩山的佛七怎麽樣個打法呢?甭急,聽我慢慢談:
說老實話,在這末法時代,靈岩山真不愧是一個理想的修行道場。談到這兒,我本想再把靈岩山的大眾生活製度,與諸方叢林的大眾生活製度作一個比較,因為怕扯離了題,還是僅談談佛七的事算了!
靈岩山的念佛堂平時是六枝香(一枝香一個半鍾頭),加上個大回向,再加上早晚課誦,平均一天約有十二個鍾頭的功課。這情形如果叫初發心出家的人聽了,一定會把頭嚇小!不要怕,這在住過靈岩山的老修行的心目中,是家常便飯,算不了什麽。你、我、他在出家之初,不是都發過“作人天師範”和“了生死”的弘誓大願嗎!假如這點苦頭都不能吃。試問:“人天師範”怎樣去作?“生死”怎樣去了呢?
或有人問:“靈岩山平時的功課都有十二個鍾頭,再打佛七的話,難道在吃飯睡覺的時候也要念佛?”
是的,你猜得一點也不錯,靈岩山在佛七中(正式進入精進七時),不但吃飯睡覺的時候要念佛(輪班念),就是去屙屎拉尿都要默念佛號,現在我想先把佛七中須知的事項談談,然後再談打佛七的目的,以及念佛的方法。
佛七能否打得如法次第,關鍵完全在維那、監香和敲楗椎的幾個人身上。如果當維那的人對佛七規矩純熟,監香的人監督認真,敲楗椎的人得心應手,不用問,這個佛七一定頂呱呱!反之,當維那的人對於佛七的規矩也不懂,監香的人也馬馬虎虎不負責,再請幾個阿彌陀佛也念不上板的敲楗椎的人,不用問,這個佛七一定是鴉鴉烏。所以,打佛七之前,當維那的人,監香的人,敲楗椎的人,都要把各人的須知事項搞清楚,才不至於自誤誤人。如靈岩山的佛七儀規,維那須知條中說:
“維那為叢林規矩之綱,實海眾慧命所係,職責非輕,怨勞宜任。平常之時,固須照顧周到,精進之期,更宜風紀嚴肅,良以出塵妙行,非楗椎逼拶,則功夫無由上路;克期取證,有慈悲護持,則正受方可親得矣!”
監香須知條中說:
“法不孤起,仗緣方生;辦道非難,外護是賴。夫外護列於善知識也,以其有翼讚化道,輔弼專修之功能。良以進修欲有進境,必藉助緣促成,況茲克期取證,自應群力擁護,……堂中監香,助他道成……。”
敲楗椎者須知條中說:
“大眾行持,以楗椎為依止,關係甚大!鈴、?等之輕、重、快、慢皆須合乎中道,不得草率從事;替換接敲,亦須合韻,不得參差……。”
至於打佛七的真正目的以及佛七中念佛的方法,在正式精進條中都曾說到,現在分別寫在下麵:
打佛七的目的:“欲得一心不亂,必須精進修持;一行精進之佛七,專為成就行人之淨業,俾得報盡往生,各登上品……。”
佛七中念佛的方法(平時能如此念,當然更好):“……凡我同倫,務須痛念生死,放下萬緣,單提一念……念佛之時,必須都攝六根,心聲相依,淨念相繼,如子憶母。行則安詳徐步,俾便綿密用心;坐則正身跏趺,方能氣舒神暢;臨睡之時,一心正念,念佛而寢,覺而繼之。……念佛聲音,必須柔和哀雅,不可高聲傷氣;不可逼氣動火;不可默念傷血;不可輕鬆養識;不可沉靜墮昏。尤須六字朗朗,不得夾雜四字,及油腔滑調。”
佛七中維那須知,監香須知,敲楗椎者須知,以及打佛七的目的和念佛的方法都談過了,現在再來談談靈岩山在啟建佛七之前,應該做些什麽吧!
一般寺廟啟建佛七,少則七天,多則七七四十九天,而靈岩山的佛七,則是從陰曆十月十五日夜誦戒完畢開始起七,到陰曆十二月二十五日才告圓滿,整整七十天十個佛七。並且在起佛七之前,上自和尚,下至香燈,以及全寺所有住眾,都要沐浴換新淨衣服。又,從起七的一天到十月二十六日叫做“加香”,就是說除平時的早晚課誦照舊進行之外,在早晚課誦後加一枝香,晚間大回向的時間延展一小時;同時,在加香期間必須派定某師為監香,某師巡幡,某師敲楗椎,等到一切上了軌道,在加香期滿的當日晚課後,全體行人,依次到丈室與大和尚告生死假,然後齊集大雄寶殿,打懺悔普佛,仰求三寶加被,七中遠諸魔障,淨業克成。懺悔畢,到念佛堂起香,正式開始精進,自十月二十七日(即印光大師示疾日)至十一月初四日(印光大師示寂日),為紀念印光大師的佛七。從十一月初五日至十二月二十五日,才算真正進入精進中。在精進期間,凡是參加佛七的人,除飯後續念佛號,及早上誦彌陀經一卷晚上大回向外,唯持六字洪名,其它一切法事概不參加。不像目前台灣各地舉行佛七,一天要唱若幹個香讚,誦若幹卷經,持若幹遍咒,延生、往生位前回若幹次向,主七和尚講若幹次開示,甚至有的在佛七中大轉其fl,講些與佛七毫不相幹的經論;更妙的是,聽說有的主七人在佛七中,大談而特談其孫行者大鬧天宮的掌故呢!天!這樣的佛七,縱使“月可令熱,日可令冷”,也不能令參加佛七的人,得到念佛三昧呀!
三十四其妙難言
也許有人要問:“你說現在各地舉行的佛七多不如法,縱使‘月可令熱,日可令冷’都得不到念佛三昧。那末,請問你:靈岩山的佛七那樣子如法?參加佛七的人,是不是都得了念佛三昧?”
關於這個問題,恕我不敢信口雌黃。因為念佛三昧,隻有得念佛三昧的人知道,我沒有得到念佛三昧,所以不敢亂說。不過,靈岩山每次佛七中,總會有些不可思議的感應的。我所知道的就有下麵的幾件:
一、七中坐化:這件事,現在在台南的淨念法師知道的比我詳細,我現在隻能大概地談談:靈岩山念佛堂裏住了一位老修行,與他同住數年的道友,都不知道他是“何許人也”。平時很少見他言笑,有人同他說話的時候,他總是以念佛作答,後來大家都摸清他的個性了,也沒有人再跟他羅嗦。這樣,當然更中那位老修行的下懷了!於是,每日從早到晚,他除了念佛還是念佛,天塌下來他也不管。有一年佛七中,在一枝香念完回向的時候,大家聽到引磬聲都起立去拜佛,他老菩薩則仍坐在那兒如如不動,看到他的人都以為他入了定,也不敢去驚動他,就各人辦各人的事去了。可是,等到第二枝香開始,他卻仍直昂昂地坐著,維那師走到他的麵前輕輕地拍拍他,沒有反應,叫他也不答腔,再用手捂捂他的口鼻,才知道他已經氣絕多時了!
二、得天眼通:讀者不健忘的話,當還記得在本書《到達南京》的那節文中,所談的一位江西籍的青年和尚,去寶華山受戒,在南京下關行李被“馬蹓子”騙去的故事吧!這位當時幾乎被我認為是馬蹓子的青年人,想不到後來竟成了我的戒兄弟,也想不到他會跑到靈岩山念佛堂裏當香燈,更想不到他會突然得了天眼通。他的法名叫早悟,長相有點兒傻裏傻氣,但道心很好,一天吃一頓飯,並且不倒單。在我到靈岩山的那年佛七中,止靜的時候,他在念佛堂裏坐著。他看到西單上有一個清眾在大架房裏大便後不洗淨(靈岩山的規矩:去房小便要換鞋子,大便後要洗淨),就穿上海青披上袈裟進了念佛堂。他看到很生氣,遂大喝一聲問道:
“喂!你不洗淨怎麽就進堂念佛?”
此時監香師正走到他的麵前,以為他著了魔,便隨手供養他一下香板;他睜眼一看,才知道自己仍坐在念佛堂裏。他自己弄得莫名其妙;為什麽距離那樣子遠,又隔了幾堵牆,會看到大架房裏的人呢?等到香完了,維那問他在念佛的時候吼什麽?他據實告訴了維那師,維那師又跑到西單去問那位清眾大德,到底有沒有這回事?那位清眾大德便臉紅脖子粗地說:“確有其事!”
三、大放光明:某次佛七的一天早上,靈岩山寺的門頭師,在靜坐中被山門外沸騰的人聲驚起。他打開門伸出頭去看了看,見有很多人在那兒交談著,門頭師心裏很詫異:“一大早這些人跑來幹啥?”他想製止他們講話,但還沒有來得及,那些人即一齊湧進了山門,沒頭沒腦地問門頭師:
“老師父!晚上貴寺的火災損失不大吧?”
“火災?哪兒有火災?”
“嗯!昨天晚上貴寺不是失火了嗎?”
“你們聽誰說的?”
“不是聽誰說的,是我們大家親眼看到的,昨天晚上十點左右,看到你們寺裏,火光熊熊的紅半個天,因為天黑山高上來不便,所以一早特意跑來看看。”
門頭師聽了那些人的話,頭搖得跟貨郎鼓子樣,表示沒有這回事,嘴裏並咕嚕著說:
“你們這些無聊的人,為什麽一大早就跑上山來給靈岩山添晦氣呢?”
從山下來的那些人,見門頭師搖著頭,嘴裏咕嚕著也聽不清楚講的什麽,他們也不管門頭師同不同意,便一窩蜂似的往寺裏跑,直到他們看了寺裏的房屋完好無缺,才帶著一種驚奇的神情走下山去。後來這事一傳十,十傳百,寺裏的人都知道了,大家都認為是昨天晚上大回向(大回向的時間,正在十點左右)的感應。這種說法是有根據的。因為大回向《願我臨終無障礙》一文的後麵,有這樣的記載:“此文古今靈驗:或於正發願時見諸瑞相;或於睡夢之中,得阿彌陀佛放大光明,感應事繁,不能具述,唯勵意行之者,方信不虛矣?”所謂:“火光熊熊”者,不是“阿彌陀佛大放光明”是啥!
四、其妙難言:說到念佛能坐化,能得神通,能感佛放光,使我又想起自己在靈岩山參加佛七時,得到的一點小小境界。這一小小境界,在老修行們的心目中雖然不值得一笑,但在當時的我來說,歡喜的心情,真不啻是一個迷路的小孩子突然看見了媽媽!現在既然想起來啦,就應該說說才對。可是,這小小境界是“其妙難言”的,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叫我怎樣個說法呢?不過,這小小境界,不是那“正法眼藏,涅?妙心”。即令說了,讀者也不會像大迦葉那樣:笑而不言,心領神會的。但我必須敬告讀者諸君:念佛的境界,隻有真正念佛的人知道,你隻要信深願切行得真實,到臨終時,自然會蒙佛接引,帶業往生;境界不境界,都無關宏旨。我這樣說,也許有人以為了生死的事沒有這樣子容易,關於這點,印光大師在《複濮大凡居士書》中說得最好,他說:“淨土一法,須另具隻眼,不得以常途教義相例。使如來不開此法,則末世眾生之了生死者,不可得而見之矣!”
很對,淨土法門,是不應“以常途教義相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