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的創造主

主啊!讓我看到我周遭的人,賜我以你的眼光把他們看待, 讓我把智慧和力量付諸於行,使人看到你海洋般寬深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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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子回頭》尾聲

(2009-10-09 17:33:04) 下一個




 

活出畫作的精意

 

1983年秋,第一次看到倫勃郎的這幅畫,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於老父親把回家的兒子拉近胸前的那雙手。在那雙手中,有寬恕、複合、醫治,也有庇護、安息、居家。

我深受父子二人相擁迸出的生命力感動,因為,我生命中的寸寸縷縷都渴望像浪子一樣地被接納。與這幅畫的因緣際會,竟然成了我自己回頭的開端。

“方舟”漸漸地成了我的家,我這輩子想不到,是這群智障的男男女女,將他們的雙手以祝福的手勢搭在我肩膀上,並且為我準備了一個家。我長久以來一直在聰賢人尋找庇護與安全,根本想不到天國的事理是向“小孩子”顯明的,天主“召選了世上愚妄的,為羞辱那有智慧的”(格前一27)。

可是,當我受到這群毫無可誇的人真誠溫馨的接納,當我從這群不發問題的人經曆了愛的擁抱,我才發覺靈裏的重返家園乃是重回神貧的人身邊。天國是屬於他們的,這些智力貧窮的人給我的擁抱,令我實際體會了天父的擁抱。

當初造訪智障人士團體,看見了這幅畫,使我得到與救贖奧秘深密相關的牽係,是天主的祝福與貧窮人之間的牽係。在“方舟”,我看見這兩種祝福是合而為一的。這位荷蘭大師不僅引領我觸及內心深處的渴望,也引領我發現,這些渴望在我第一次見到他作品的團體可以滿足。

從在車裏斯看見倫勃郎的掛畫到現在已經六年,而以“方舟”為家也已經五年了。回顧這些年日,我體會到,這些智障人士與他們的助手讓我更完整地“活出”倫勃郎的作品,遠超出自己的預期。我在“方舟”各家得到的溫情接納以及共享的歡樂,讓我深深經曆小兒子的回轉。

迎接與歡慶,的確是“方舟”生活的兩大特點。許多歡迎的手勢、擁抱、親吻、歌聲、短劇、樂宴,局外人看來,“方舟”的生活是一生之久的歡慶重返家園。

我也經曆過大兒子的故事。一直到在聖彼得堡親眼看了全幅畫,才了解大兒子也是倫勃郎“浪子回頭”中的一部分。在此,我看見倫勃郎營造的對峙力。

在畫中,不僅有父親與小兒子充滿光芒的複合,也有大兒子陰暗、怨恨的疏離。有悔改、也有憤怒。有團員,也有隔閡。有醫治的溫暖光暈,也有批判的眼神流露的冷淡。有恩慈的施予,也有拒不相受的抵抗。我很快地發現了自己生命中的大兒子!

群體生活並沒有驅走黑暗,恰恰相反!吸引我到“方舟”的光芒,也使得我體認到自己內裏的黑暗。嫉妒、怒氣、見棄或受忽略的感覺、沒真正的歸屬感——在力圖寬恕、和好、醫治的群體中,這些都不容情地現形了。群體生活讓我暴露於真實的屬靈征戰,亦即:於黑暗真實無比之際,走向光明。

我若是一個人生活,就比較容易把大兒子那一麵隱藏不為人見。可是與安歇不隱瞞自己感受的人共同生活,很快逼使我正視裏麵的大兒子。群體生活一點也不浪漫,而是要不住地離開吞噬人的黑暗,走上受父親擁抱的平台上。

智障人士沒什麽輸不起的;他們毫不掩飾地展現自己,公然表達自己的愛心與懼怕、溫柔與痛苦、寬宏與自私。他們隻是真摯為人,就突破了我錯綜複雜的防衛手段,要我與他們一樣開放自己。他們的缺陷顯露了我的缺陷,他們的傷痛映照了我的傷痛,他們的脆弱披示了我的脆弱。

在“方舟”,我不得不麵對自己內裏的大兒子,卻因此開出一條回家路。那些迎接我返家,邀請我共享歡樂的智障人士,也迫使我正視尚未完全轉變的自己,叫我知道旅途還遠。

這些發現對我的生命有深遠的影響,但是,在“方舟”最大的收獲是成為父親的奮鬥目標。我在團體中比多數人年長,又是他們的司鐸,自然會把我當成父執輩。因為我已經領受神品,有了頭銜,如今我要無愧於這個職分。

在智障團體成為屬靈的父親,遠比處理自己大兒子與小兒子的掙紮辛苦。倫勃郎筆下的父親,是因受苦而空空如也的父親。藉著他遭受多次的“死”,他能夠自由地接受、付出。他伸出的雙手,並不是在乞憐、攫捕、索求、警告、論斷、譴責;那是一雙隻能祝福的手。那雙手,付出一切,不求任何回報。

如今我麵臨一項艱辛、看似不克完成的工作,那就是讓我裏麵的小孩子消失。保祿清楚說道;“當我是孩子的時候,說話象孩子,看事象孩子,思想象孩子;幾時我一成了人,就把孩子的事丟棄了。”(格前十三11)作偏離正路的小兒子或忿忿不平的大兒子舒服多了。

我們的團體滿了偏離正路或忿忿不平的孩子,而置身於同樣情境的人群會興起同病相憐的感覺。但是我留在這種團體愈久,越覺得這種感受好比是個中途驛站,終點是孤獨;父親的孤獨、天主的孤獨,以及最刻骨銘心的愛的孤獨。

在“方舟”這個團體中,並不需要另一個小兒子或大兒子,不論他們是否已回心轉意。這裏,需要一個父親,總是伸出他的雙手,總是希望能憩息於歸家兒女的肩頭上。

但是,我處心積慮地抗拒這個使命,還是緊攀著裏麵的孩子不放。我不想變成半個瞎子,我想看清楚四周的東西。我不想等到孩子回家,我要在外地或在農莊與仆人同處的時候,就與他們在一起。我不想對流浪的經過閉口不提,我對事情的經過好奇,也有無數的問題要問。我不想在沒什麽人樂意受我擁抱的時候,仍舊伸開雙手,尤其是有人認為父親才是子女出問題的根源。

長久身為兒子,我確知真正的呼召是要成為父親,以無垠的慈憐賜福,不質問,總是付出、寬恕,從不求任何回報。在一個團體,這一切都具實得令我心慌。我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我要參與大家生活中的起起伏伏。我要人記得我,邀請我,通知我。其實少有人能體會我的渴望,而那些知情的卻又不知如何回應我。

但是,在“方舟”的人,不論智障與否,並非尋找另一個同輩,另一個玩伴,也不是在尋找一個弟兄。他們乃是尋找一位父親,能祝福、寬恕,沒有像他們一樣的需求。

我清楚看見,我的真正使命在於作父親,同時也知道自己達不到這項使命。當其他的人受心中的渴望或怒氣激發離家,我也不想留在家裏。我也有同樣的衝動,像他們一樣亂跑!

可是,當他們回來——筋疲力盡、失望愧疚、無地自容——有誰會在家呢?又有誰在別人費盡口舌,付出一切後,確實有一平安居所,也願意受擁抱?如果不是我,那又該是誰?
    為父的喜樂與浪蕩子的喜樂是截然不同的。為父的喜樂超越孤單、受棄的感受,甚至超越被肯定被包容的感受。為父的喜樂取模於天上的父親,在祂的靜寂中有份。

很少人能夠自尋他們的父職,我一點也不覺得驚訝。因為痛苦是這麽明顯,喜樂是這麽隱渺。但是,不擔起自己的父職,就是逃避屬靈上的成人責任。

是的,我甚至背棄了自己的使命。我又怎能選擇有忤逆自己需要的責任呢?然而,有一聲音溫柔地對我說:“不要怕,如嬰孩的基督親自牽起你的手,要帶領著你擔起父職。”我知道,這是可信任的聲音。

窮人、弱者、邊緣人、見棄的人、被遺忘的人、最渺小的人……他們需要我成為他們的父親,也需要我示範如何作個父親。真正的父職,是要分享天主無索無求的愛所流露出的清心寡欲。我卻深恐進入那種心靈貧窮的境界。但是,那些因著身體或精神有障礙而登堂入室的人,他們可以成為我的導師。

環顧與我共同生活的人,就是那些智障人士與他們的助手,我見到他們極其渴望有位父性、母性兼具的父親。這些人都受過遺棄被拒的痛苦,成長階段受了傷害,懷疑自己是否配得天主無條件的愛。他們也都在尋找一個可以安然回返,受祝福的手觸摸的地方。

倫勃郎描繪的父親,詩歌超越身為子女這一切經驗的人。他自己或許亦覺孤單、憤怒,但這些感受都在痛苦與淚水中改變了。他的孤單成了無止境的靜寂,他的憤怒成了無止境的感恩,這正是我要作的。

看見父親的無無與慈憐散發出的美,自己的使命更具見清晰。我能讓自己生命中的大兒子與小兒子長大成熟,成為慈憐的父親嗎?

四年前,到聖彼得堡看倫勃郎的“浪子回頭”,我根本想不到要實踐我眼睛所見的。站在倫勃郎牽引我進入的天地,我充滿敬畏。他讓我從屈膝、狼狽的小兒子變為起身、彎腰的老父親,從受祝福的地方轉至給人祝福的地方。

審視自己蒼老的雙手,我知道這雙手伸向一切受苦的人,棲息於願意前來者的肩頭上。並且,把從天主那長闊高深的愛生出的祝福給他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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