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的創造主

主啊!讓我看到我周遭的人,賜我以你的眼光把他們看待, 讓我把智慧和力量付諸於行,使人看到你海洋般寬深的愛!
個人資料
  • 博客訪問:
文章分類
正文

《浪子回頭》5、大兒子離家

(2009-09-24 08:00:39) 下一個





那時,他的長子正在田地裏,當他回來快到家的時候,聽見有奏樂及歌舞的歡聲,遂叫一個仆人過來,問他這是什麽事。仆人向他說:你弟弟回來了,你父親因為見他無恙歸來,便為他宰了那隻肥牛犢。長子就生氣不肯進去,他父親遂出來勸解他。他回答父親說:你看,這些年來我服事你,從未違背過你的命令,而你從未給過我一隻小山羊,讓我同我的朋友們歡宴;但你這個兒子同娼妓們耗盡了你的財產,他一回來,你倒為他宰了那隻肥牛犢。

(路加福音十五25-30)

 

 

5、大兒子離家

 

闔手旁觀

 

我在隱士園看倫勃郎的作品,不禁對畫中的大兒子愈見著迷。我還記得,盯著他看了良久,不知道這個人心底在想些什麽。他當然是小兒子歸家的主要觀者。

以前我隻熟悉畫裏父親擁抱兒子的細節,很容易認為這幅畫吸引、感動、激勵人。可是,待我看了全幅畫,發覺這重逢的畫麵其實很複雜。

主要觀者淡漠地看著父親擁抱歸家的兒子,他目及父親,但是沒有喜樂。他沒有伸出手,也沒有笑容表示歡迎;單單站在那兒——在石台邊——顯然不急著站上去。

“回心轉意”固然是這幅畫的主題,在實際的畫麵上並非居中心位置,而是在左邊。高大、冷峻的大兒子占據右邊畫麵。兩者間的空間,營造出有待解決的對峙局麵。

大兒子在畫中,我不能再把“回心轉意”想的太詩情畫意。這個主要觀者保持距離,似乎不願意加入父親的歡迎行列。他的內心到底在想些什麽?他會采取什麽行動?他會走進,像父親一樣擁抱弟弟,還是嫌惡、憤怒地走開?

自從葛維耿說過我更像大兒子,我就花更多時間注意“右邊的人”,而且看出很多新的東西。倫勃郎畫的父親與大兒子很像:兩人都留著胡子,都穿著寬大的紅袍。這些外在物暗示父子二人有不少共通處,而投在大兒子身上的光芒將他的麵孔直接連於父親發光的麵孔,加強二人的共通處。

然而,兩人的差異又是何等的大!令人痛心!父親屈身俯向回轉的小兒子,大兒子僵直地站立,握在手中的那根及地手杖更襯托出他的身姿。父親的袍子寬大容身,做狀歡迎;大兒子的衣袍卻平貼在身上。父親的雙手廣伸,以祝福的手勢觸摸歸人;大兒子的手闔起,緊貼胸前。兩人的臉上都散發著光芒,但是父親臉上的光芒流經他的整個身體——特別是他的手——且以溫暖的光環圍住小兒子;大兒子臉上的光卻冷酷又沉抑,他的身影仍在陰暗裏,緊握的雙手也還在陰暗裏。

倫勃郎畫筆下的比喻,也可稱為“迷失的兒子”。不僅是小兒子離了家,去遠方尋找自由與快樂而迷失;在家的那一個也成了迷失的人,外表他盡了一切孝道,內心卻遠離了父親。他履行責任,日日辛勤工作,履行一切義務,卻越來越不快樂,越來越受桎梏。

 

憎嫌之情

 

要我承認這個怨恨、憎嫌、憤怒的人,屬靈上比起貪婪的小兒子更近似我,令人作難。可是我越想到大兒子,越能從他看見自己。身為家中的老大,我深知要作個模範兒子是什麽感受。

我常在想,是不是長子特別想符合雙親的期望,讓他們覺得自己又孝順、又盡責。長子想要取悅父母,常常怕令父母失望;卻很小就有嫉羨弟妹們的經驗,因為弟妹們不必為取悅父母傷腦筋,能更自由地“作自己的事”。

我的確如此,看著周遭有人叛逆,自己一輩子不敢,卻懷著莫名的好奇。我每件事都照規矩來,致力於父執輩形象的人物——老師、屬靈者、主教、教宗——所設定的目標。不過有時想,為什麽我沒有勇氣像小兒子一樣“蹺家”。

說來奇怪,但是內心深處,我對偏離正路的兒子已經心存妒忌。當我看見朋友做些我會譴責的事卻樂在其中,這種情緒就油然而生。我說他們的行為可責,甚或不道德,同時也奇怪:自己為什麽沒膽子做這些事,即使一部分。

我引以為榮,也為受讚美而盡責、服從地生活。即使習以成性,難輕言放棄,有時還是會象重擔壓在肩頭,感到不住的壓逼。我很容易能體會故事裏的大兒子說的那番話:“這些年來我服事你,從未違背過你的命令,而你從未給過我一隻小山羊,讓我同我的朋友們歡宴”。從怨言裏可以發現,順服、盡責已然變成重擔,服侍成了奴役。

有個最近成為信徒的朋友說我沒有祈禱的心懷,大兒子的這些感受變得很真實。他的批評激怒了我,我自忖:“他憑什麽敢就祈禱的事教訓我!他多年來都過著放蕩形骸的生活,而我從小就謹慎地過著信仰的生活。他現在信主了,倒要告訴我怎麽守規矩!”這內心的嫌惡,暴露出我自己的“迷失”。我留在家沒有亂跑,可是我在父親的家並沒有活出自由的生命。我的忿怒、嫉妒披露了我的捆鎖。

這種心態並非我獨有!有很多“大兒子”、“大女兒”,人雖然留在家裏,卻已迷失。是這種迷失——批判、譴責、發怒、憎嫌、苦毒,還有嫉妒為其特征——殘害荼毒人心。我們常常把迷失想作是可見、甚至惹人注目的行為。小兒子的犯罪方式很容易看得出,他的迷失顯而易見:濫用金錢、時間、朋友,以及自己的身體。他做錯了,不僅家人朋友知道,連他自己也知道。他忤逆自己的道德觀,任自己受欲望、貪念擺布。他的壞行為是斬釘截鐵的!然後,發現自己偏差的行為隻落得悲慘的下場,就突然醒悟過來,回心轉意,請求父親饒恕。我們從他看見典型的失敗、決心改過的範例,容易明白,也容易體會。

然而,大兒子的迷失卻很難辨識。他做的畢竟都是正事:順服、盡責、守規矩、辛勤勞作。大家尊敬他、仰慕他、讚美他,相比也視他為模範兒子。外表看來,大兒子無可指摘,可是撞見父親為小兒子回來欣喜,一股黑暗的勢力從心裏爆發,沸騰於外。突然,他變得忿恨、驕橫、冷酷、自私,揭然形諸於外。過去,他的這一麵一直深藏內心,與日俱增俱強。

深徹地審視自己,以及從周遭的人觀照自己,我不禁在想,欲望與憎恨,哪一樣更有害?“守正”、“公義”中竟然有這麽大的恨意,“聖人”中竟然有這麽多的批判、譴責、偏執。那些盡力逃避“罪”的人,竟然懷著這麽多冰封的忿怒。

“聖人” 的迷失難以尋辨,正因為他的迷失與他們想要為善為仁的渴念緊密相連。我從自己的生活知道,我是多麽努力地設法做好人,受人接納、喜愛,成為別人可敬的榜樣。我總是自覺地費力避免罪的危險,竟日恐怕自己落入試探。這還不說,我還懷有嚴苛、禮教、甚至有些狂熱的心態,使得我在父親家中愈不能自在。更拘謹、更矯情、更呆板。別人越看,越覺得我這個人太“沉鬱”。

 

喜樂闕如

 

當我細聽大兒子攻擊父親的那一番話——自義、自憐、嫉妒的話——我聽出更深的怨言。

那是發自內心的怨言,覺得自己從未得到該得的。是那怨言,以無數含蓄以及不含蓄的方式砌成人間的忿恨。是那怨言,喊出“我嚐試得這麽努力,工作得這麽長久,做了這麽多,還是得不到別人輕易到手的。別人為什麽不感謝我?不邀請我?不與我共樂?不尊崇我?注意力卻花在那些玩世不恭的人身上?”

我是在這些有聲無聲的怨言中,發覺了自己內裏的大兒子。我常常為了丁點兒的拒絕、丁點兒的粗魯、丁點兒的忽略抱怨。一次又一次,我發現自己暗地裏咕噥、哼唧、嘀咕、哀歎,雖然不想這麽做,卻克製不了。

我越戀棧於那些盤旋的問題,我的狀況就越糟。我越分析,就越有抱怨的理由。我陷得越深。就變得越複雜。這內心的怨言含著一股龐大、黑暗的勢力:譴責別人、自責、自義、自棄,互相幫襯,氣焰高漲。

每次任憑自己受誘惑,就卷進無止境的自棄旋渦。我縱容自己走進那巨大的怨言迷宮,就更加、更加迷失,到最後覺得自己是世界受誤解、排擠、忽略、藐視最深的人。

有一件事我非常確定:抱怨是要標榜自己,結果總是適得其反。隻要我發表怨言,企圖引人憐憫,並且得到渴盼的滿足感,結果則與我渴盼的恰恰相反。抱怨的人難以相處,也鮮有人知道如何應對自棄的人發的怨言。可悲的是,怨言一旦說出口,就會導致最可怕的結果:更受排拒。

從這觀點頗能體會得出,大兒子何以不能分享父親的喜樂。他從田間回來,聽見歌舞聲,知道家裏有喜事,立刻起了疑心。自棄的怨言一旦在內心成形,就喪失了怡然自得的態度,以致於喜樂也引起不了我們的喜樂。

故事說:“他叫一個仆人過來,問他發生了什麽事。”這是我又被排除在外,沒有人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被置身事外的恐懼。怨言也立刻浮現:“為什麽不通知我這是怎麽回事?”不明就裏的仆人,興奮急切地要把好消息告訴人,回答說:“你弟弟回來了,你父親因為見他無恙歸來,便為他宰了那隻肥牛犢。”大兒子卻受不了這喜事!他沒有如釋重負、充滿感恩。仆人的喜樂引來相反的反應:“長子就生氣不肯進去。”喜樂與忿恨不能並存,歌舞聲並沒有激發喜樂,反而成了抽身更遠的肇因。

我有一次相似的經曆,記憶仍然鮮明。有一次我覺得很孤單,就請一位朋友與我一同出去走走。他說沒有時間,可是過了一會兒,我在一個我們兩人認識的朋友家看見他,那裏正有場社交集會。他看見我,說:“歡迎,歡迎參加,很高興見到你。”可是我為著他沒有告訴我有這場集會,怒火中燒,根本就待不下去。內心所有不受接納、不受喜愛的怨言一一浮現,我砰然摔門,離開了那裏。我沒有一點氣度承受,參與屋裏的喜樂,刹那間,那裏的喜樂竟成為忿怒的起源。

那次喜樂不起來的經曆,是忿恨的心態引起的經驗。大兒子進不得家與父親同享喜樂,他內心的怨言弄得他束手無策,任受黑暗吞噬。

當倫勃郎把大兒子畫在平台的右邊,父親正欣喜迎納小兒子,倫勃郎感受到其中最深的意義。他沒有描繪笙歌起舞的喜慶場麵,那隻是父親喜悅之情的外在表征。畫中唯一的喜慶跡象是個坐著的笛手,浮刻於一麵牆邊。有個婦人(浪子的母親?)倚在那裏。倫勃郎以光芒取代歡宴的場麵,耀眼的光,籠罩著父親與兒子。倫勃郎描繪的喜樂,是屬天家中的安然喜樂。

我們可以想見,故事裏的大兒子站在外賓的陰影,不想進入掌著燈、笑聲喧嘩的家。可是倫勃郎沒有畫出家,也沒有畫出田地。他以光與暗涵蓋了一切。父親的擁抱充滿了光,即是天主的家。歌聲舞影都在那裏,而大兒子卻站在愛的光環以外,拒不進門。他臉是和的光影清楚地顯示,父親也呼喚他進入光中,可是卻不能強逼他。

有時人回揣測,大兒子後來怎樣了?父親說動他了嗎?他最後還是進到家裏,加入歡慶的行列了嗎?他像父親一樣,擁抱弟弟,歡迎他回來嗎?他與父親、弟弟坐同一張桌子,共享歡宴了嗎?

倫勃郎的畫作、聖經的比喻都沒有告訴我們,大兒子最終是否欣然被尋還。他是否願意表白自己是個罪人,需要赦免?他願意承認自己比弟弟好不了多少嗎?我獨自摸索這些問題,正如我不知道小兒子如何首肯為他慶祝,或者回家後如何與父親相處,我也不知道大兒子是否與弟弟、父親,或自己複合。不過有一點我卻堅信不移:父親的心是慈悲無限的心。

 

無定論的問題

 

浪子的比喻不若童話故事,並沒有以快樂的結局收場;反而留待我們正視生命中最艱難的屬靈抉擇:信靠或不信靠天主全然赦免的愛。隻有我自己才能做這個選擇。

人抱怨耶穌“接待罪人,又同他們吃飯”,耶穌卻以浪子回頭以及大兒子的怨恨與法利塞人對質。這些盡職的宗教人士聽來一定震驚不已;他們最後終得麵對自己的怨氣,並且決定當如何回應天主對罪人的愛。他們願意像耶穌坐上罪人的席間嗎?這自古至今都是一項挑戰:對法利塞人,對我,對每一個落入忿恨隻顧抱怨的人。

我越思想我裏麵的大兒子,就更清楚這種迷失根深蒂固地植於心裏,由此回轉有是多麽的艱難。由胡作非為回轉,遠比自深植於生命深處的冷漠怒氣回轉容易得多。我的忿恨之情並不容易分辨,或理智得對付。

它的破壞力遠大於此,已經附著於我的品行之下。順服、盡責、守法、努力、犧牲,豈不是好事嗎?可是我的忿恨、抱怨、似乎不知所以然地與這些值得讚賞的態度連在一起,我看了總是好生絕望!

每當我想說出或做出慷慨的言行,我即落入忿恨與發怒的情緒。似乎就在我想要發揮無私的自我,我就纏於被愛的渴望糾結裏。就在我想要發揮極至,圓滿完成一項工作,我就會質疑別人為什麽不象我一樣盡心竭力。就在我認為能夠勝過試探,我卻軟弱了。我的德行何在,忿恨、抱怨的那家夥即何在。

我在此麵對的,是自己真正的窮乏。我完全不能將忿恨從心裏連根拔起。因為已經深深固定在靈魂裏,拉出來竟有些自毀的意味。如果能拔出忿恨的蕪草,而又能保住美德的佳禾呢?

我裏麵的大兒子能夠回家嗎?我能象小兒子由於被尋還嗎?然而,當我迷失在忿恨中,落在嫉妒中,當我字囚於順服、職責、過得象個奴仆,我又怎能回頭呢?很顯然,單靠自己並不能尋見自己。醫治我裏麵的大兒子,比醫治我裏麵的小兒子更傷神。

猛然麵對無力自救的光景,我不禁想起耶穌對尼苛德摩說的話:“我說,‘你必須從上麵而生’,你不要希奇”。(若三7)的確,我自己成不了事,就要借助於另一事的發生。我不能從下麵重生,亦即靠著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意誌、自己的心理鑒察。

對此我確信不疑,因為過往我已經努力嚐試,以怨詞治愈創傷,但是失敗……又失敗……再失敗,直至瀕臨情緒崩潰,甚至心靈憔悴。我隻能從上麵——天主俯臨之處——得醫治。我做不到的,天主做得到:“在祂,凡事都能”。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