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一般我們不認為死亡是基督徒屬靈曆程中的一部份。然而,我們畢竟是會死的,而我們則沒有想過這也是一件要靠上帝恩典完成的事。我們一般也不認為死亡也是聖經的教義之一,對基督徒現今活著具有很切身的實際作用。回應。說實在的,這個題目並非一個時下基督徒會產生共鳴的題目;這個題目與現今的時代精神(Spirit of our time)相去甚遠,談這個題目,或許別人會指你是否有「病態」行為,(甚至你自己可能也這樣怪責你自己)。
無論怎麽說,我們隻需用一點時間仔細想想,就必然會發現「死亡」在基督徒人生中的確占一席位,不僅如此,死亡標誌著靈程中的一個關鍵時刻(great crisis)和轉捩點(transition point)。
我們已經講過,一般而言,上帝在我們身上的工作特性是漫長的、漸進的。而非突發性或危機性的。但我們同時也認識到,我們的一生乃是充滿關鍵時刻的:一開始,重生就是一個決定性的時刻,因為重生內含一種潔淨的大能,叫我們一次性徹底地擺脫罪勢的管轄;接踵而來的乃是一種持續的、漫長的、與世界、與肉體、與魔鬼之間的爭戰;但這場戰役總得有個了結,基督徒總不能永遠爭戰下去,入了墳墓以後還在爭戰呀!這最後一站就是死亡這個關鍵時刻了。越過了這個時刻,我們就要踏入一個嶄新的領域。在本書最後一章,我們將會看,到在這新的領域裏,上帝的形象將會得到恢複,原來死亡並非真正的終點,好戲還在後頭。這就是為什麽說基督徒最大的盼望不是死亡,而是基督在尊貴與榮耀中的再來。基督再來之後一切都要結束!但是,如果基督不在我們有生之年再回來,我們人生的路途總會先讓死亡給我們畫上休止符,那救恩的終曲會在此之後才奏出。這樣,死亡對我們來說,就有必要好好思想。我們要對聖經有關的教導好好了解,並且好好預備自己,為主的榮耀,在基督裏迎接死亡。
死亡的本質
醫學和科技在近幾十年來的突飛猛進,也為人類帶來了許多現實和倫理上的難題,醫學界人士也為如何界定「死亡」而大傷腦筋。然而盡管科技如何發達,仍然沒有為我們解開死亡之謎。從某些方麵來說,反而更加增了它的神秘性。讀者當中若有人曾經有過喪親之痛的,相信一定不會忘記你們所熟悉、所親愛的人那個軀體當中所隱含的神秘。一個垂死的人(即使他身體已非常虛弱)和一個已死的人,兩者之間是有無限的差距。你說你感覺到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已經「走」了,這種感覺是很難用言語表達清楚的。由於我們認識對方都是透過這個軀體,我們整個人的個性為人都裝載在這個軀體裏,所以當我們發現這個軀體和以往的那個不同了的時候,也難怪我們會覺得難以置信,不知所措。對有些人來說,到了這個時刻,他們才恍然意識到原來人不隻是這軀體而矣,在我們裏麵有比這僅僅的物質更超越的東西。
但這一切不過是人類共同經曆的一些特征。聖經有關死亡的教導又是什麽呢?死亡對基督徒又有什麽意義呢?
聖經教導說,死是罪所帶來的後果。在羅馬書,保羅最核心的教導,就是解釋了人在整個宇宙中的狀態。他指出了第一個人類的罪,藉著他的罪,死亡就臨到了人間,並擴散到全人類--因為所有的人都在亞當的罪上有份,亞當是他們的代表,是帶頭悖逆上帝的(羅5:12-21)。這也是為什麽保羅說死就掌了王權,即使在那些不與亞當犯同樣罪的人身上,也有轄製權。這是不是就是聖經為嬰兒夭折的解釋呢?這些嬰孩可是從來不曾自願地、有意識地犯罪喔!早期的聖徒的確認為是這樣的。罪的工價乃是死,而且工價平等分配,人人有份。
不但如此,在聖經裏,死亡被視為罪的咒詛。死亡並不是像我們有時誤解的那樣,是一種祝福,一種解脫,一個平安的結局。不錯,這一切在一個基督徒離世的時候或許都是真的,但這些情形實際上是與死的本質相違背的。因為死即等於決裂、離散。死乃使我們與上帝所造的契合(Fellowship)隔絕了,死亡的身體乃是極醜惡、極具毀滅性的--死乃我們「最後的仇敵」。
為什麽會這樣呢?因為死將我們與我們所愛的人分隔開了;它把使我們彼此間身體、思想、心靈相聯接的係帶割斷了;死奪去了我們世上一切的產業;他人的死叫我們與他們隔離,並將他們帶到一個無法與我們溝通的地方;我自己的死則表示我撇下了我一生所愛、所牽掛的人在後麵,也就是說,死將我和我生命的一部份:我的丈夫、妻子、兒女、父母、弟兄姐妹.....割絕了。
死亡還帶給我們另一種的分割,不僅是我與我自己生命的一部份(即與自己心愛的人)相分隔,死還把我自己分裂了--我的身體和我的靈魂分家了。我們這個暫居其中的帳棚必須留在地上(林後5:1),我這副唯一的、用以認識自己、用以與別人交往的器具,必須與我的永恒的靈魂分割開來,與我天性相違的部份(contrarary to nature)。這樣的事,實在遠遠超過我脆弱的理性所能想通的。僅僅涉足窺探一下這種事情,已足以叫人不寒而栗。此乃咒詛也!這也是為什麽當我們的主想到死之將臨時,他說他心中充滿憂傷。聖經形容他當時的心理狀態所用的描述,暗示了主在想到他將要親嚐的可怖經曆時,整個人在戰栗。聖經形容主在客西馬尼園的那一幕所用的形容詞是屬於用來形容「困惑、不安,因身體上的失調或精神上的困擾、憂傷、羞辱、失望而產生的近乎精神錯亂的狀態」。難怪馬丁路得評述說:「從沒有人像那人一樣,在麵對死亡的時候,表現得像那般驚恐。」
所以,唯有當我們看到基督時,才能發現死亡真正的本質。在其他人身上,我們會看到各式各樣的反應,有的懼怕到不在乎,有的悲傷,有的樂觀,林林種種,什麽都有。而這些反應都是基於當事人對死亡之後的眺望。但當我們的主思想到死亡的時候,他卻是因看見死本身而退縮起來。當他看到他究竟要藉著死來肩負什麽東西的時候,他對上帝說假若許可,叫這杯可以被撤去。因此,我們不能忽視死亡本身的厲害。死亡是生命的毀滅者,而生命則是上帝他無窮的大愛所賜予人類的,因此死亡不僅是我們最後的仇敵,同樣也是上帝的仇敵。
死亡之死
雖然以上所說的都是真的,也的確是聖經的教導,但仍然不是真理的全部,至少對信徒來說,不然。因為信徒不會單單思想死亡本身。基督徒看待死亡,正如看待其他所有的事,都是「在基督裏」來看的。死亡本身確實是一個叫人退避三舍的經曆,但在基督裏,死亡的必須帶來了一個全新的麵向。這也就是為什麽在新約聖經中,我們每逢讀到有關死亡的經文時,所講的總是死亡如何已被擊敗。正是由於這個原因,那些殉道者在麵臨死亡時才會以得勝者的姿態出現;而大大小小的信徒在自知死之將臨之際,才會仍然安之若素。我們看到,在一個已經戰敗的仇敵麵前,人們勇敢麵對,好比早期衛理公會的信徒那樣,他們知道他們的信徒是「安然去世」的。如果我們也想有同樣的勇氣,就必須清楚對基督徒來說,死亡為什麽會被擊敗,以及是怎麽被擊敗的。
死亡啊,你少狂傲!
有比你壯的已向你開刀,
他直搗你的黃龍,逮了你去報到,
休想我們今後會再給你嚇倒!
布倫克(William C. Plunket)
基督是如何直搗死亡的黃龍、奪去死亡的權勢呢? 聖經給我們提供了幾個答案。
(i) 基督以和我們一樣的肉身形狀來到世上,以致他可以親嚐並且分擔我們的死亡。希伯來書的中心思想,就是,基督成為我們的形象,體驗我們的軟弱,接受試探的考驗,忍受我們的苦難,為了要經曆死亡。他這麽做,以致可以成為我們救恩的「元首」(來2:10)。他的父上帝叫他從死裏複活,好讓他成為永活的救主,人類的朋友,並且能夠承諾永不離開我,也永不丟棄我(來13:5)。即使他沒有再做別的什麽事,已足夠叫死亡成為我麵前的敗將,因為我知道,當我行過死蔭的幽穀,他會與我同在,我不會是孤單一人的,我有那位既是複活的主又是生命的主伴我同行。我們可以將這種信念,稱為對死亡之驚恐的誇勝。
(ii) 基督已經征服了「那掌握死權的」(來2: 14)。希伯來書這裏用的這個動詞,英文聖經常常被翻譯成destroy(消滅),基本上就是「廢除了別人的武功」的意思(hors de combat)。原文katargeõ 這個字,有用在無花果樹的比喻上,那無花果樹乃是「白占」地土(路13:7),也就是說,對土地使用來講,它絲毫起不了作用。這就是基督的死給黑暗帶來的影響(參林前2:6;15:24)。死亡依然存在,但其權勢已經完全給廢除了。當邪惡勢力試圖攻擊信徒的生命時(正如現今這些勢力力仍然不斷努力嚐試在做的),發現它們已經沒有權柄了。因此,它們隻能欺騙嚇唬基督徒,讓信徒以為自己仍然在它們的管轄之下。
基督究竟是怎樣征服撒但,尤其是指那位「掌握死權」的撒但的呢?基督耶穌的得勝到底帶來了什麽局麵?他的得勝是針對撒但用來控製我們生命的鉗子,即罪著手的。保羅說基督透過在十字架上擔當了我們的過犯,以致他能夠為一切王權繳械。基督藉著在十字架上的得勝,把這些權勢公開示眾(西2:15),魔鬼用來鉗製我們的鉗子就因此失去力度、脫鉤斷裂了--我們不必再受它的奴役。這帶給我們的第一個結果,就是我們可以從此不必再受製於死亡的威脅!由於我們的過犯已經從我們身上挪去了,而我們也不再是可怒的兒女或今世掌權者的奴仆(弗2:1-3),死的毒鉤已經由基督為我們承受了(林前15:55-57)。隻要我們注視著基督的得勝,就沒有什麽可怕的了。
這顯然就是新約聖經為什麽把聖徒的死視為聖徒的安睡,(這裏所講的安睡並不是像有些基督徒所想的那樣,基督徒的靈魂會在他們離世之後和世界末日之前這中間階段安睡)。當死亡的毒鉤己經消失,死亡所帶來的恐懼已不足為懼時,死亡反倒變成了一道橋梁,在此橋梁的另一端,即我們醒過來新的一天的早上,我們就會發現自己已經與上帝同在了。縱使死亡還極力想威脅和捆綁人,但對那些把信心安定在基督身上的信徒來說,死亡隻不過是安睡而矣。保羅說,這就好比一艘船解開了係泊繩,「離開了」我們靈魂今生今世所暫泊的居所,駛入無邊際的海洋,在那裏更靠近基督,甚至更是「與基督同在」(腓1:23)。
這一切並不是要否認基督徒的離世,仍有各自不同的、難以言喻的經曆,正如我們每人的睡眠,也各有不同的經曆。由於我們各人的心理構造是相當複雜的,有的人很容易入睡,想睡就睡,而有的則整晚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我們麵臨死亡也是如此。在聖經中沒有說死亡一定要有什麽模式,因為死亡這經曆本身也是上帝用來預備我們迎見他的方法。我們隻能模糊地猜度,為什麽有些基督徒一生非常有把握地生活,反而到了最後這一役竟會打得如此艱辛,甚至有時感到幽暗慘淡;而另一些一生比較小信的人,到臨終時竟會感到格外的甘甜寧靜。上帝有他的計劃、目的和他工作的方式,他是不會做錯事情的。我們大可以放心把自己的靈魂交付在他手中。
預備迎接死亡
如此說來,基督徒又當如何看待死亡呢?基督徒要學會用一種正確的態度來麵對死亡。我們不應當輕易地、很膚淺地視之為無物;也不應該容許自己怕死怕得要命。基督徒要認識到死亡是我們的仇敵,但我們要歡喜快樂,深知即使死亡也無法使我們與基督的愛隔絕(羅8:38),因為,在基督裏,死的毒鉤已經被廢去,雖然死亡仍然可能會臨到,或必然會臨到(除非主在此之前再來),但是死亡已經無法傷害我們了。
然而,即使如此,我們發現死亡始終會帶給人一些不自在的感覺,即使明白聖經教導的基督徒,在感情上也會感到有難以協調的地方。死亡摧毀了一個人在世暫時所擁有的和他所珍惜的一切。他不可能毫不難過地對死亡,向死亡表示友好和歡迎。我們必須操練自己的靈性,使自己在死亡來臨之際有足夠的勇氣來麵對死亡。我們大可從以下三方麵來操練自己:
(i) 我們的心必須以基督並與他同在的榮耀為至寶。保羅就是持著這樣的心態。他認為與基督同在乃是「好得無比」(腓1:23),因為對他來說,活著就是基督,死了也有益處--這益處就是獲得了一個與主更親密的關係,對主更有深刻的認識。這一切隻有對那些今生愛主的人才有意思。如果我們看重基督,超過世上萬事,尋求他的國和他的義,超於萬事,那麽,與主麵對麵相見,與我在世上要舍棄的一切相比,自然寶貴得多了。至於有多寶貴,我們目前也許講不清楚,但我們起碼知道一點:與上帝的兒子同在是不會叫我們失望的。
基督徒往往很容易失去這種識見。有一種想法往往很微妙地就給我們設下了網羅,例如,有人會認為隻要我們今生慢慢培養我們基督徒的事奉,將來我們總會有足夠的時間慢慢培養對主的愛和與主的團契。我們與主的關係是件大事,不能等到死亡使者來臨時才處理,因為人一定是在活著的時候死亡的!我們要清楚一點,活著的時候習慣了對上帝不冷不熱,這習慣是會習以為常的。這種習慣既不容易說改就改,其後果也不能夠說補嚐就補償。不是說完全沒有可能,但相對來說,說我們將來一定會比現在作更好的基督徒,是不怎麽可能的事。基督徒為末日預備自己的靈性,必須從第一日就開始。
(ii) 我們必須以那將來所要獲得的祝福來提醒自己。基督在那裏,我們便會在那裏與所有與基督聯合的人一同相聚,有我們認識的:我們的朋友、教牧、長執、父母祖先、弟兄姊妹--大大小小凡幫助過我們的人。在天上的教會是何等的榮耀!來到眾聖徒一同聚集的教會是何等的榮幸(來12:23)。
無疑,講到將來的喜樂,我們現在知道的實在有限。還有許多問題,我們知道的答案也許隻是模模糊糊的:到那時,我們彼此間應當是怎樣的一種關係呢?沒有世上這一切的享受,或者再沒有那些舊有的,上帝賜予我們在世時的關係,我們的日子會怎樣過呢?那些在年幼時或嬰孩時就離世的人,在天上會不會再長大呢?我們對上帝的知識是一下子頓然增加的呢,還是會經過一個過程,漸漸不斷增加的呢?到時候,我們還會不會認得大家呢?這一切合乎情理的問題隻有一個可能的答案:到那時再沒有咒詛,隻有喜樂和滿足,因為上帝的祝福將毫不間斷地湧至他的子民。我們今生所嚐到的任何一種喜樂,到那時,隻能顯得不過為鳳毛麟角,不足為道了。在那時,一切都會是真實而永恒的!但唯有當我們真正經曆到這一切時候,我們的問題才會消失。那時候,我們就會承認說:「現在我終於『完全知道了』」(林前13:12)。
要是我們的思想能夠專注在這些確據上,我們自然會以一種嶄新的眼光看自己的離世和進入將來的美境。
(iii) 我們必須在今生就覺悟到這世界不過是短暫的。換句話說,我們每一日活著,都必須抱著一種態度,就是以那一天可以隨時成為我們向世界告別的一天。這也是保羅對哥林多人的勸告(我們在前麵已經講過了):「因為這世上的情況都要過去」,保羅說,所以「享用世上百物的」應當活著「要像沒有享用的一樣」(林前7:31)。如果我們對所有這一切的世俗享受不再緊握不放,反之,緊緊抓住的是基督自己,那麽,那一天早來或晚來也沒有關係了。當我們學會對今生的世界采取一種若即若離的態度,那麽,我們一定懂得怎樣與將來的世界影形不離。司布真(H.Spurgeon)曾經在他的一次講道中,就保羅的「我是天天冒死的」這句話,點出以下這個道理:
要是一個人是天天冒著死的,他一定不會認為死有什麽艱難的。他原早已經常常操練死亡了,要他死,隻是讓他再示範一次而矣;就好像歌者彩排了多次一樣,他已練得爐火純青了,他隻要再將那些音符發一次聲,就可大功告成了。那些每日清晨到約旦河邊,涉入水中與基督相交,與基督同死,與基督同釘十字架,並與基督一同複活的,他們該是何等快樂的人!當他們攀上了他們的毗斯迦山(Pisgah)眺望時,將一無牽掛,他們所看到的,乃是那些早已熟悉的事物,因為他們早已研析過死亡的地圖。.....願上帝既教導我們這種處世的藝術,讓我們該活出這種藝術榮美來。阿們!
那些認識到這種恩典的人,也許會跟本仁約翰所描寫的那位心直先生(Mr.充Honest)一樣,心感歡欣,本仁約翰在「天路曆程」中寫道:
不久,信差又來找天路客,這次是找心直。找到了便遞給他一封信。信上說:「有命令召你去見主,預備好一切,可以進入天父的家。」信差也給他一個記號說:「唱歌的女子也都衰微。」(傳12:4)。心直聽見了這消息,叫齊了他的朋友們,對他們說:「我雖要死了,卻不作遺囑。我的誠實,我要帶去。不過你們可以把我的誠實告知後人。」日子一到,心直便出發到江邊,那時江潮適高,幸而心直生平有一位朋友名叫無虧心〔Good-Conscience〕,特來助他一臂,幫助了他安然渡過了那無橋的江。心直最後的話是:「上主的恩典掌管一切。」說完了,便離開了這世界。
「到那時就要麵對麵了」(林前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