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德生和珍妮麵臨另一次離別之苦,1885年1月,戴德生需要回到中國去。戴德生跟珍妮和孩子道別後,就乘計程車離開培蘭路的家。戴賀美回到家中,安慰珍妮一會後,又重新投入工作。她要為一群很有恩賜、蒙神選召的年輕人,作最後的準備,以便前往中國。
「劍橋七傑」已經在英格蘭和蘇格蘭主領了一連串的聚會。2月2日,他們要到劍橋領會。學生和市民擁擠在校友會禮堂(Guildhall)中。首先起來分享見證的’是英俊的劍橋畢業生,前聖三一學院(Trinity College)劃艇隊隊長司安仁(Stanley Smith)。
他說:「基督的愛催迫我們,要向普世宣揚。我們要往海外傳揚真光,否則,黑暗的權勢將會在英國向我們誇勝。」
接著是高大、強壯的劃船選手,男爵之子章必成(MontagueBeauchamP)起來分享。隨後是兩位士兵,一位是出身皇家軍事學院(Royal Military Academy),將軍之子何斯德(Dixon Hoste)。另一位是畢業於伊頓書院(Eton College),隸屬第二騎兵衛隊的寶耀庭(CecilPolhill-Turner)中尉。跟著又是一位伊頓書院的畢業生施達德(C.T.Studd),他是他們當中最著名的一位,也是英國最好的全能板球員,1883年跟隨雅殊土隊(Ashes)從澳洲回來。
施達德說:「我要向你們介紹我的主。在過去的年日中,我有過很多歡樂時光,也嚐過世上諸般樂趣,但我可以告訴你們,這一切都不能與我現今經曆的喜樂相比。從前我比任何人更熱愛板球,但自從主耶穌進人我的心後,我找到一件比它寶貴得多的事,我的心不再迷於球賽:我要去搶救靈魂,事奉他,討他喜悅。」
寶耀庭的兄弟阿瑟(Arthur)早已悔改,他和施達德的父親一樣,是聽了英國的布道家慕迪講道後歸主的。早在1882年,阿瑟已是七傑中第一位倡議要去中國的。第七位是蓋全利(William Cassels),他本已按立,計劃參加英行教會(CMS)。但他發現英行教會並無進人中國內地的計劃,於是轉而參加中國內地會。那時,他的母親曾試圖阻止他。
她對戴德生說:「他六個兄弟都到海外去了,請你不要再帶走他。」
戴德生回答:「我十分尊重父母親的意願。既然你不同意,我一定不會鼓勵他這樣做的。」
但這位母親後來回心轉意,寫信給戴德生,告訴他不想成為一個好兒子的「壞母親」。
七傑之中,除了何斯德外,都是劍橋大學的畢業生。一位報刊(TheRecord)的記者報導了中國內地會為何能吸引這批傑出人士,願意放棄一切。他說:「這宣教計劃表現出毫不妥協的屬靈精神和超越世俗的原則,得到一群真正奉獻一切在主腳前的人回應。」
此外,還有一連串為劍橋七傑安排的送別會,其中一次是在倫敦舉行,人數眾多,使中國內地會的名聲也響起來了。當時他們崇高的地位,與揚州暴亂後一落千丈的情況,真有天壤之別。
七傑於1885年2月5日離開倫敦,在3月18日到達上海。有一位酷肖中國人的紳士前來迎接,他們當時還認不出他就是戴德生哩!他們主要的工作是努力學好中文;不久,他們就要穿上中國服飾,往內陸進發。他們慢慢沿漢江而上,要往位於陝西省西南隅的漢中去。
施達德和寶耀庭兄弟都覺得學習中文是十分困難和沉悶。所以,他們求神賜給他們說中國話的恩賜。他們到達漢中以後,也鼓勵兩位年輕的女宣教士跟他們一起祈求。戴德生並不同意這樣做,他寫道:「撒但十分狡猾,會用盡方法使中國人無法認識福音。他對這批新來的傳教士說:「即使我一揮手,就可以使你們腦子裏載滿中文,我也不會這樣做。」結果,他們跟隨一位中國學者學習,並且觀察和聆聽其它資深傳教士的一言一行,慢慢的除了學習中文外,也學習他們在工作上的智慧。
1885年底,戴德生希望回英國一行,因為有很多事務等著他處理。不過,他先要盡快成立中國內地會的委員會,委任各區的監督和一位副主任。他還要設立一些學習中文的訓練中心。他更加希望看見福音工作在內地的成果,特別是在山西省。
但困難接踵而至,他認為這是撒但的攻擊,使他明顯看見在那時候返回英國是不可能的。他建議在組織上作出改變,但反應不夠理想。早期是各宣教士直接與戴德生聯係,大家有一種身處於大家庭的感受。而戴德生的計劃是分立各區監督,分區管理,結果引起不少反對和誤解。
不過,戴德生的計劃也有一點進展。他委派了顧正道(WilliamCooper)擔任安慶的監督,並牧養當地教會。他也委派很有語言恩賜的鮑康寧,負責安慶的傳教土語言訓練中心。此外,戴德生在二十三年前招募的第一位宣教士宓道生(James Meadows),擔任上海以南浙江省的監督。最重要的,他委任範約翰為副總主任,作他的副手。
範約翰是雲飛郡(Renfrewshire)快活林(Thriepwood)地主之子,他在「蘭茂爾號」的一批傳教土來到中國前,已於1886年2月到達寧波。範約翰是蘇格蘭人,儀表出眾,身裁高大。初加入差會時,顯得有點羞怯,他的信念是「努力工作,不可浪費光陰」。他曾在寧波、紹興和緬甸辛勤工作。在1880年,他更徒步橫過全中國。戴德生寫信給差會的每一位成員,告訴他們範約翰會協助他探訪一些他不能親自去的地方,並且在他離開中國時,代表他處理各區監督提出的迫切問題。範約翰擔任副主任之職,直到 1916年。
戴德生和他的同工一直都想在上海購置中國內地會的新基址,他們在吳淞路看到一個適合的地方。在1886年夏天的一個午禱會上,戴德生求神及時踢下他們需要的金錢,使他們可以購下那個地方。就在同一個下午,一位二十八歲的商人伊榮(Archibald Ewing)從英國格拉斯高來到,他是範約翰的朋友,奉獻了一千五百鎊予中國內地會,作為購置房產的費用。戴德生簽了合約,用大約二千五百鎊購下差不多兩畝的土地。中國內地會的工作使伊萊大受感動,也正式加入內地會,並且結束了他在蘇格蘭的生意,他不僅付清了地價,也支付了日後建築摟宇的一切費用。
雖然珍妮在山西北部地區開展了中國內地會的救助孤兒工作,戴德生卻從未有機會探訪災區。那個省分在1876年的大饑荒中,慘遭蹂躪。山西省的麵積,幾乎相等於英格蘭和威爾斯。盡管遭受饑荒,估計仍有九百萬人口。在那裏事奉神的人當中,有劍橋七傑的蓋士利戴德生也希望在中國西南麵的四川設立內地會的教區。
在1886年6月的酷熱天氣下,戴德生開始出發往山西去。隨行還有他二十五歲的長子赫拔,以及葉華德(Dr Edwards)醫生。食物十分難尋,那些年輕人都習慣接受戴德生興致勃勃的邀請,在晚上筋疲力盡地睡熟以後,跟他一起品嚐「午夜滑雞」。山西省大部分傳教士,包括劍橋七傑中的五位,都聚集在首府太原,迎接戴德生。他們舉行了一個星期的聚會,章必成把戴德生的信息編集成書,稱為《檬福的日子》(Days of Blessing)。
「神的恩典在我生命裏得勝時,」戴德生在山西的聚會中說:「我可以望著一個中國人的臉,說:『無論你是怎樣,神可以拯救你。』否則,你怎能幫助一個上了鴉片煙癮的人?隻想追求成功,常使我們沒有全心倚靠神的恩典。我們若專心倚靠他,便一定可以看到成果……
「我們應相信一切人為的事,以及一切在基督豐盛恩典以外的事,必須能幫助我們領人歸主,才有益處。如果我們的醫療工作可以吸引人到我們這裏來,讓我們把他們呈獻在基督麵前,那麽,這醫療工作就有益處。但醫療工作若取代了傳講福音,便犯了極大的錯誤。我們若以學校或教育代替了改變人心的屬靈能力,也是極大的錯誤。如果我們以為人可以借著教育過程,而不用經過重生,就能悔改歸正,更是大錯特錯。我們不要本末倒置,那些途徑隻是輔助而已,讓人能夠接觸基督,如此,我們才可以真的為這些途徑感謝神……我們的心應高舉榮耀的福音,相信它是神的能力,使人得救。讓我們把其他一切都放在福音之下……如果我們確知基督是我們的倚靠,我們就永不灰心。」
戴德生下一站是洪洞,主領一個較大型的聚會,有近三百位中國基督徒及宣教士參加。範約翰比戴德生較早到達,有機會跟一位著名的中國基督徒見麵。這位基督徒在中國內地會的曆史中,十分著名。
席勝魔從前是一位儒家學者,他在1879年,因為聽見英國循道會(Wesleyan Methodist Missionary Society)傳教士李修善(David Hill)的見證而歸主。從前他是吸鴉片的,信主後就靠著主戒掉了。他也設立了一些戒煙館(天招局),使吸鴉片的人可以借著信心和禱告,也靠著藥物,戒掉毒癮。
範約翰用了五、六個星期,跟席勝魔一起到各處探訪他的家和戒煙館,聆聽他的講道,也看他怎樣牧養中國的基督徒。「我受到極大的感動,」範約翰憶述說:「他的靈性和熱心,他的禱告和禁食,他專心致誌地工作,還有他的領導能力,使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我從沒有見過具有如此影響力的人。他十分堅強,似乎沒有人能抗拒他,但他又是那麽謙卑。我看見別人到他那裏求教,尤使我感動不已;他承擔每一個人的重擔,隨時指引他們,並為需要幫助的人祈禱。」
「他對聖經的認識和應用,也使我印象難忘。他傳講一篇關於基督受試探的信息,十分震撼人心。熟悉的經文經過他仔細分析,又加上屬靈經曆的印證,似乎帶出了新的意義。對於他來說,神是極之真實,他經常與神交往。同樣,撒但對他來說,也是十分真實。他常與那惡者爭戰,有時一連數日禁食和禱告。即使在旅途中,我也知道他曾整天禁食,安靜等候神帶領他解決一些難題。禁食和禱告常是他得力之源。」
終於,戴德生也到了洪洞,他也和範約翰一樣,對席勝魔留下深刻的印象。由於席氏特殊的恩賜,戴德生計劃特別委任他負責山西南部地區的牧養工作,主理該區的教會。席勝魔最初不願意接受。後來終於答允,並禁食禱告三天,完全沒有進食,直至完成按立社。戴德生邀請那地區所有傳教士一同參與按手,並祈求神分派他看顧和喂養他的羊。
章必成跟隨戴德生遠赴西邊的漢中,距四川省的邊境很近。戴德生騎了一匹騾子,另一匹則馱著他們的行李;章必成卻寧願步行。由於天氣炎熱,便利用晚上大部分時間趕路,因此他們常在黑暗中迷路。有時,章必成由於太過疲倦,竟在行走時睡著了。醒來時,發現戴德生為他弄了一個蚊帳,使蒼蠅不能騷擾他。
有好多次,高大健壯的章必成,把戴德生背在肩上,渡過深及腰際的急湍河流,一些中國人則在兩旁幫助戴德生著下地來。在經過一條河流時,他們發覺河邊的一些居民,靠著把人馱過河而發了大財。
「這條河今天是過不了的,」他們對戴德生和章必成說。但他們有一套古怪的邏輯:「如果你們肯付一千塊錢,我們就可以帶你們過去。」
「豈有此理!」章必成說著,就涉足過去。由於暴雨的緣故,河水迅速上漲。那些人看見這兩個外國人沒有受到嚇阻,就走過來幫忙,希望得到一點好處。河水漲得很快,兩位傳教士發覺再過半小時,就真的沒法渡河了。
河的另一邊是一條小村子,村內沒有客店。他們沒法在暴雨中前行,隻好找到一處豬舍歇宿。他們沒有其它選擇,惟有把原來的一位住客趕走,借了一些長凳,又把門板拆下來放在凳上作床,用毛氈包著自己,盡可能使自己睡得舒服。但過了不久,那些豬怒氣衝衝地奔進來,衝破籬笆,然後躺在地上,與一位龐大差會的會長,以及一位日後承繼父親爵位的紳士,一同分享那簡陋的豬舍。
有一次,章必成聽見戴德生唱歌,部分的歌詞是:「主啊!感謝你賜食物。」
「食物在哪裏呢?」章必成問。
「不遠了,」戴德生微笑著回答:「我們的天父知道我們饑餓,不久會送早餐來。不過,你要等食物到了,才謝恩用飯;我卻馬上開始謝恩了。」
真的,一兩分鍾後,他們就遇見一個售飯食的人。
章必成記得每天清早喂騾子的時候,總看見戴德生在燭光下讀聖經。在漫長的旅途中,戴德生慣常躺著祈禱。他已經五十多歲,跪著祈禱實在太疲累了。有時,在靈修禱告之後,他會再睡一會。
經過了二十四天的旅程,他們終於抵達漢中。戴德生看到魏醫生(DrWIlson)四年前在此開展的醫療工作。又視察了由六位獨身的女傳教士開辦的學校。另一項重要工作是商討進人四川的策略,好使蓋士利和其它中國內地會中有聖公會背景的傳教士,可以在那裏成立英國教會的一個教區。他們禁食禱告了一天,年底前,第一批中國內地會的傳教士就開始在川東工作。
戴德生在漢中最後的一個聚會,是仲夏的一個晚上,在魏醫生家中的後院舉行。燈光從大廳的屋簷下透出,上麵是遼闊的天空和無數的星星。
「我們一起讀腓立比書第三章,」戴德生開始讀著。他讀這章經文的時候,似乎特別著重第七節和和第八節:「隻是我先前以為與我有益的,我現在困基督都當作有損的。不但如此,我也將萬事當作有損的,因我以認識我主基督耶穌為至寶。我為他已經丟棄萬事,看作糞土,為要得著基督。」
「我們為基督所丟棄的,就是我們所得著的,」戴德生說:「但我們若不肯舍棄,就真的失落了……」
「我到這裏來時,」他說:「一路上經過無數城鎮,但竟然沒有一個基督徒在當中!」
「我們似乎看不見講員,」魏醫生憶述說:「隻聽見聖靈的聲音。每個人都在神麵前謙卑認罪,每個人都粉碎自我……我們在那裏安然居住,自以為已經遵行主耶穌的使命,忘記了漢中並不代表全世界,忘記我們附近的村落,也可能從未聽聞福音,除非我們到他們中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