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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雲神聖的低度效率

(2008-07-04 09:54:23) 下一個


楊腓力

 

有次我和一群作家一塊兒吃飯,話鋒一轉,談到讀者的來函。傅士德(Richard Foster)及畢德生(Eugene Peterson)提到有位心裏火熱的年輕人,曾向他們倆人請教靈命的問題。

他們竭盡所能的在信中回複他的問題,並推薦其它有關靈修的書籍。傅士德事後才知道這位年輕人也寫信給盧雲。「你不會相信盧雲怎麽回複他的」,他說。「他邀請這位陌生人去他那兒住一個月,以便親自指導他。」

大多作家都很在意自己的進度、極力保護自己的私生活。而去年九月因心髒病去世的盧雲,卻打破了這種專業的藩籬。事實上,他的一生,展示出「神聖的低度效率」。

盧雲在荷蘭受過心理學與神學的專業訓練,早年成就就已拔尖。曾任教於聖母大學、耶魯大學及哈佛大學,平均每年至少出一本書,並應邀到世界各地去演講。他的資曆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而這正是問題所在。緊湊的作息與無情的競爭,使他自己的靈命為之窒息。

雲給自己一個新的角色,到第三世界拓荒宣教,在南美洲待了半年。回到美國後,緊張忙碌的趕場演講,隻使事情變得更糟。最後,盧雲在法國的方舟之家(一個照 顧重度殘障人士的團體)找到了憩息。他覺得在那兒,得到許多滋長,因此同意擔任他們在多倫多的另個類似組織──黎明之家的駐院神父。在此,盧雲渡過了他最 後的十年,依然寫作、仍到各處演講,但最後總會回到黎明之家這個避風港。

有次我去拜訪盧雲,在他小小的房間 ,和他共進午餐。房內有張單人床、一個書架、及二、三件非常簡單的家具。牆上除了一張梵穀的畫和幾個宗教的符號,別無裝飾。黎明之家的工作人員端來一碗色拉及一條麵包。沒有傳真、沒有電腦、牆上也沒掛行事曆。至少在這間房內,盧雲尋得安謐。教會「事業」似乎非常遙遠。

飯後,我們為亞當舉行了 特別的聖餐,亞當是盧雲照顧的年輕人。盧雲神采奕奕卻又不失莊嚴地為亞當二十六歲的生日主領這場儀式。亞當無法說話、走路,也不會穿衣服,他有嚴重的弱智,對外界毫無理解的跡象。不過,至少他似乎體認到,他的家人來了。在這個過程中,他口水直流,也二、三次大聲地發出咕嚕的喉音。

之後,盧雲告訴我,每天他幾乎都要花上兩小時打理亞當。為他洗澡、刮胡子、幫他刷牙、梳頭,在他吃早餐時,扶住他的手──對盧雲而言,這些簡單、重複的動作彷如成為一小時的默想。

必須承認,我腦海中閃過一個稍縱即逝的念頭:  對這位忙碌的神父而言,這樣是最善用時間的方式嗎?別人不能接過這些零碎的打雜工作嗎?當我首度向盧雲本人小心翼翼地提出這個問題,他告訴我,我完全誤解了他。「我什麽也沒放下,」他堅持道,「從我們這份友誼中,獲益最大的是我,不是亞當。」

整天盧雲再三回到我的問題,提出種種他從與亞當共處中獲益匪淺的方式。他說,開始時,確實有些困難。身體的觸碰、關愛以及照顧無法感覺統合者,所必須麵對的肮髒、紊亂,這不會自然產生的。不過他已學會去愛亞當,且是真心愛他。在過程中,他也體驗到:  神要愛的我們,必然也像這樣──在靈性上無法統合、遲緩、對神 所能響應的,在神看來必然像是嘟噥的埋怨與呻吟。的確,和亞當一塊兒生活,使他學會了謙卑與「倒空」,而這是沙漠修士在相當的修行之後才能達到的。

盧雲說過,終其一生,兩種聲音在他裏頭競爭。一個激勵他要成功、要上進;另個則呼召他,隻要安息在他是「為神所愛」的這份安穩中。惟有在他生命最後的十年,他才真正傾聽了那第二個聲音。

後盧雲結論道,「教育與設立事工的目標,是持續從每位我們所遇見的人身上,辨識主的聲音、祂的麵容,與祂的作為。」在他《感恩》(i Gracias!)一書中,我讀到這段描述,因此我才明了,為什麽他不認為邀一位渴慕尋道的陌生人和他同住一個月,或是每天奉獻兩小時為亞當打理雜務,會是浪費時間的事。

我會懷念盧雲。對某些人而言,他的遺產是他諸多的著作;對另些人而言,他搭起了天主教與新教間的一座橋梁;還有些則是他在長春藤大學聯盟中顯赫的生涯。然而,對我而言,下列這幅景象最能描述他:精力充沛的神父、頭發紛亂、說話時手勢特多,像演講似的在空氣中比劃,為一個沒什麽反應、智商仍停留在幼兒的成人,舉行慶生聖餐禮。(像這種弱智者,許多為人父母者,是不會想讓他們生下來的。)盧雲的作風是道成肉身更好的表達吧,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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