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那以力量束我的腰,使我行為完全的,祂是神(詩十八:32)
路德首次聽見『戴子爾』之名,是在一五一六年。有人報告史道筆關於他兜售贖罪券的事,並且引他所用幾句放肆的話。路德忿然感歎:『神若許可,我要在他的鼓 底鑽上一個洞。』薩克森的侯爵們憤恨這種卑陋的買賣,不準修士商人入境。因此,他在離威騰堡四裏外的舊脫包(Juterbock)城兜售。無知的百姓蜂擁 而往。當時路德還尊敬羅馬教與教皇。他說:『我在那時是個修士,一個頂瘋狂的教皇派,醉於羅馬道理,甘願殺害任何膽敢抗拒教皇最小命令的人。我是個掃羅, 如今尚有許多這樣的人。』可是他的心已經準備,便於接受一切真理,反對一切錯誤。『我是個青年博士,剛出熔爐,熱心喜悅主的話語。』
某日,路德坐在威騰堡的懺悔室內。許多市民相繼前來承認大罪,如同奸淫、放蕩、高利放債、營私舞弊等罪。他就指責他們、教導他們。不料他們答說不擬離棄罪 孽。這位虔誠的修士,受驚之下宣稱,他們既不肯誠心悔過,他就不能赦免他們的罪。這此不滿意的百姓,就拿出贖罪券來,爭說他們是潔淨的。於是路德答說,他 與這些紙張無關,而且說:『你們若不悔改都要如此滅亡。』他們喊叫抗議,然而博士不改初衷。他們必須停止行惡,學習作好,否則不得寬免。威騰堡的居民大起 恐惶,趕快告訴戴子爾。戴子爾聞訊大怒,在講台上竭力侮辱咒詛,而且在市場上數次舉火恫嚇人民說,他得教皇指令,有權火焚一切異端派,就是那些膽敢反抗至 聖贖罪券的人。
路德如同牧人一般,看見羊群走入滅亡的路,就設法挽救他們。那時,他毫無改教之意。他已看見羅馬和她的腐敗,但是他並未起來攻擊。他預感基督教受時弊重壓 呻吟,然而他並未想要矯正它們。他全無改教計劃,猶如先前沒有改己計劃一樣。是神要改革,揀選路德作器皿。他安靜的執行他的職分,許多人向他打開他們的 心。可是就在這裏,邪惡開始攻擊他,錯誤起來尋找他。它們不讓他行使職分,所以他良心受到神話語的約束,發聲反抗。豈非是神在呼召他麽?反抗是責任,因此 是正義。他必須說話。
諸聖節在威騰堡是個極重要的日子,凡在選帝侯所建之堂內認罪的,必得豐富的贖罪。因此每屆這個年節,朝聖者從各地會集。
一五一七年十月三十一日,節期的前一日,路德勇敢的走近禮拜堂,在大門上張貼九十五條反對贖罪券道理的標題。事前他並未通知選帝侯、史道筆,或任何親信的 朋友。在序言上,他申明發表這些標題的用意,是要將真理置於光天化日之下。他明白表示,在大學校答辯任何挑戰。當時所激起的注意非常大,口口相傳,不久全 城震動起來。下麵摘錄一些標題,略示內容:
(一)當我們的主耶穌說必須悔改之時,祂的意思乃是信徒在地上整個生活應當不斷地繼續的悔改。
(二)這話決不能領會作神甫所施用之苦行聖禮,如同認罪和懺悔。
(四)真真的苦行,乃是悔改和憂傷,出於一種自厭!直到他進入永生。
(六)教皇絕不能赦罪,他隻是宣布並印證神的赦免。凡超過這個的,定罪依舊變。
(八)教會所定的苦行,單實施在活人身上,與已亡人毫無關係。
(廿一)賣贖罪券的欽差犯了錯誤,因他們說教皇的贖罪券可以使人脫離一切刑罰,而且得救。
(廿七)凡主張錢在堅箱嘎嘎作聲時,靈魂就飛逸煉獄的,乃是傳說人間荒謬。
(卅二)凡幻想因贖罪券穩上天堂的,必與傳這種道理的人同歸滅亡。
(卅六)凡真實悔罪的基督徒,無須贖罪券,即能享受罪刑的全部赦免。
(四十三)我們應當教導基督徒,凡周濟窮人,幫助困乏人的,比那購買贖罪券的,更為美好。
(四十五)我們應當指示基督徒,凡不顧鄰舍缺乏,而購買贖罪券的,並未獲得教皇的贖罪,反而招致神的忿怒。
(六十二)教會的真實,乃是神恩典和榮耀的福音。
(七十九)凡說掛上教皇紋章的十字架與基督的十字架同樣有效的,簡直是褻瀆。
(八十六)有人說,教皇既富有天下,何不用自己的財富重修聖彼得堂,反要窮苦基督徒出錢呢?
(九十四)我們勉勵基督徒,殷勤跟隨基督他們的元首,即赴湯蹈火亦所不顧。?
(九十五)因為經曆許多艱難進入天國,比藉著虛假的平安,得著肉體的安舒!更是美好。
路德在諸聖堂的大門上,張貼他的標題後,退入他的靜室,無疑他心中充滿了平安喜樂,因為奉主的名,為真理之故,已經采取了這個行動。這些標題縱然非常有 力,卻透露他仍舊堅信羅馬教廷的權柄;可是在攻擊贖罪券時,他不知不覺觸到一些錯誤,久而久之必會使教皇的威權發生搖動。路德並無如此遠大眼光,他隻感覺 所采步驟似乎過於大膽,責任催逼他衝淡慷慨之詞,在不犧牲真理之下,將這些標題當作建議,征求指正,並在末了慎重申明,他無意違反聖經、教父,和羅馬教廷 一切政令。在晚年,當他靜念這個勇舉之時,他自覺驚奇,不曉得怎會開始。顯然有一不見而大能的手,在帶領他前進。他承認說:『我進入這個爭執,毫無計劃, 全無知識或意向;我在不知不覺中被拖入漩渦,鑒察人心的神可以作我的見證。』
翌日,無人前來反駁。這種買賣到處被人詆毀,除了戴子爾和跟從他的人外,誰有厚顏來答辯。但是,這些標題必須廣傳,決不至留在學院廊下。消息如同閃電一 般,傳到各地。不到一個月,已經傳到羅馬。許多朝聖的香客不攜贖罪券,反攜標題回去。大家都閱讀默想而且討論。在大學內,在修院裏,議論紛紛。虔誠人慶幸 最後找到一人,膽敢起來任當這項艱巨凶險的工作。大眾的良心,得著了滿足。
可是許多朋友替他擔心,也有許多人表示他們的嫌惡。那些指責攻擊,當然使他受到影響。他的盼望,竟成泡影。他希望看見教會的領袖,和國內有名的學者,能夠 公開的支持他,然而結果不然。對他有好感的人,隻在起初驚奇之時,吐露一二句嘉許。很多他所十分敬佩的人,竟然苛責他最厲害。他感覺自己在教會中的孤獨。 隻手反抗羅馬,獨力打擊頂天立地的羅馬大廈。
誰能述說他當時的心境呢?他告訴我們說:『我開始這項工作之時,就充滿恐懼戰兢。當時我是誰呀?我是一個可憐可鄙的修士,宛如死人一般,我怎敢反抗教皇的 尊嚴?在他麵前豈隻君王大地震憟?容我如此說,連天堂和陰間,都聽他指揮!無人能知,在這兩年,我裏麵所受的痛苦。我能說,我沉入何等的灰心失誌中。當他 們袖手旁觀,留我一人在凶險中的時候,我並不快樂寧靜,也無把握,因為那時我尚未曉得--感謝神--我現在所明白的事。果真也有許多虔誠的基督徒滿意我的 標題,而且非常重視它們,但是我並不認他們作為聖靈的工具,我仰望教皇、仰望紅衣主教、神學家、律法師、修士和神甫們;我盼望在他們身上看見聖靈的感應。 可是,在我憑著聖經勝過他們的所有理由後,我最後藉著基督的恩典,在大苦悶中,超越了唯一控製我的理由,就是「要聽教會;」因為從我的心底裏,我尊重教皇 的教會,認為是真教會。我比那些反對我的可恥腐化分子,更加誠心敬重羅馬教。若我輕看教皇,如同這些心裏藐視而嘴裏稱頌的人,我早就震顫,惟怕地立刻張開 口,把我活活吞下,好象可拉和他的黨徒一樣。』可見當時路德的動機是何等的純潔!改教不是人的政策,乃是神的能力。神的時候已經來到,這個工作無法停止, 教會必須得著釋放。
朋友的責備、懦弱、和沉默,雖使路德沮喪,仇敵的攻擊卻產生相反的結果。真理的仇敵想用強暴來達到他們的目的,竟然成全了神的旨意。戴子爾起來接受挑戰, 他不隻辯庇贖罪券,而且也衛護教皇的權柄。爭執之點突然改變,從贖罪券市場遷到教廷大殿,從戴子爾轉到教皇身上。在多明尼派的講台上,路德被稱為瘋人、騙 子、和附鬼者。他們說:『再等二周,至多一個月,這個名聲狼藉的異端者必被焚燒。』羅馬也起來答覆了。教皇利奧十世(Leo X)認為『這不過是修士的爭吵,最好的辦法是不幹預。寫這些標題的,乃是個酒醉的德國人,等到酒香消逝,他就不這樣講了。』但是教廷的監察官麥曹利尼 (Mazzolini)著論攻擊,說,『他願意知道這個馬丁是否鐵鼻銅頭,不可擊破』並稱『凡不以羅馬教會與羅馬教皇的教訓為信心無謬準則的,就是異端 者。』路德不願意引起羅馬教廷的反對,他緘默了一個時期,最後駁複:神的話,神全部的話,隻有神的話,乃是一切的準則,他相信教皇和教法會議都可能錯誤。
路德覺得他當年所寫的標題常被誤會,決意加以解釋。他預備申說這些標題的根據和理由。他稱之為『解釋』(Resolutions),所用的語氣非常婉和, 一麵修改衝淡那些特別刺激的章句,表示真實的謙卑,另一麵勇敢的護衛所有的真理,顯示不移的信心。他先確定悔改的真性說:『這個希臘字表明穿上新靈和新 意,取一個新性情,因此你不再屬地,而變成屬天了。基督是精意的教師,不是字句的師傅。祂的話是靈、是生命。所以祂教訓我們一個出於靈和真理的悔改,而不 是那些外麵的苦行,即高傲的罪人全無裏麵的謙卑,也可實施的苦行。祂所要的悔改,能夠在各種生活環境裏實行,在但以理所處巴比倫的榮華下,猶如在修士的法 衣和乞丐的破衣下一般。』然後,他又繼續:『我不管教皇喜悅不喜悅,他是人,如同別人一樣。過去有許多教皇,不隻喜歡錯誤罪惡,甚至中意更特殊的事物。我 聽教皇的話,當他所說的是在法典之內,根據法典而說,或者連同教法會議發表什麽規條,然而我不聽他,若他憑著自己的私意說話。不然,我豈不象那些不認識基 督的人,竟認猶流二世(Julius II)屠殺基督徒,也是溫柔牧人對待基督羊群的善舉呢?人絕不能成一基督徒,而竟沒有基督;他若有基督,就同時有了所有屬基督的。那給我們良心平安的,乃 是:因信,我們的罪不再是我們的,都變成基督的了,因為神已將罪過歸在祂身上;另一麵,一切屬基督的義,也都歸給了我們,因為神樂意賜恩。基督按手在我們 身上,我們就得蒙醫治。祂用鬥篷覆庇我們,我們就得蒙遮蔽,因為祂是永遠可稱頌的榮耀救主。』最後他有所建議:『我願意勇敢簡潔的申說我的意見,教會需要 一個革新,這不是教皇一個人,或大主教,和教法會議許多人的工作。這個工作必須全世界起來作,更正確的說,這個工作隻有神才能作。至於何時開始這種革新, 隻有那位創造時間的神知道。堰堤已經崩裂,我們無力抑製洪水泛濫。』
那時路德對於教皇十分尊敬,他臆想利奧是個正直愛慕真理的人,因此他決意上書,表白態度。於一五一八年五月三十日,他擬就一函,請史道筆轉陳。他向總院長 表示:『我無意把你卷入危險,因我決心單獨會戰。耶穌基督必定鑒察,我所說的是出於祂的,或是出於我的。沒有祂的許可,教皇焉能動舌?君王豈可決斷?我用 羅希霖(Reuchlin)答複那些恐嚇我的人:那一貧如洗的人無所懼怕,因他無可損失。我既無私產又無金銀,我也不想得著這些。過去我若有何尊榮、有何 名聲,願那位開始剝奪我的成全他的工作。我所剩下的,隻是一個風霜摧殘的身體。他們無論用詭計或用暴力殺害我,但願神得榮耀!他們這樣作,僅僅縮短我一二 小時的生命而已。我有一位可貴的救主,全能的大祭司,耶穌基督我的主,我已經夠了。在我活著的日子,我必定讚美祂。別人若不參加讚美,於我何幹?』
但是路德並不孤獨。縱然他的信心無須人的支持,在他四圍密集護衛他的人。德國百姓已經聽見改革者的呼聲。他的講章和 著作閃出亮光,照明了同時代的人物。信心的能力,猶如烈火燒入冰冷的心殿。儲藏在這人裏麵神的生命,蘇醒了教會的僵體。百姓眷戀羅馬迷信的心日漸冷淡;購 買贖罪券的人愈來愈少,同時路德的聲望繼續增加。百姓轉向他,向他致敬,認他為真理和自由的無畏台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