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十字架上的耶穌 (圖)

 

作者： 施瑋

 

　　　　　　　　　一

　　　　終於，你被釘上了十架
　　　　三十三歲──並不強健的骨骼
　　　　為了曠野中的迷羊，被高高舉起
　　　　呼喚，靜靜地射出泣血的光芒
　　　　十字架上的耶穌──
　　　　為了被蛇咬傷的人舉起
　　　　麵對一群該當己過的罪人
　　　　你憂傷的眼神廣布憐憫
　　　　那清沏的眸子滴下血珠
　　　　落在人汙黑的傷口中
　　　　以完全的果子填滿人心的黑洞
　　　　你不吝嗇大片的血流
　　　　也不稱量犧牲的祈禱
　　　　疼痛中祝福仍如白鴿般柔情　　　

　　　　　　　　　二
　　　
　　　　並非不在意世人的羞辱
　　　　滴汗如血你曾跪在客西馬尼
　　　　因著順從就舉起了苦杯
　　　　愛，令你甘心裸呈在恥辱裏
　　　　你的麵容讓恥辱變做光輝
　　　　你的釘痕是天宇最亮的星
　　　　你祈禱，雲霞都失了顏色
　　　　你的深情順著發梢往下滴
　　　　十架上的耶穌比月亮更溫情
　　　　在痛苦人心上永恒地懸掛
　　　　有愈傷的特效更有赦免的憐憫
　　　　二千年時空在你的一聲歎息裏
　　　　億萬人生死在你的一句祈禱中
　　　　父啊！饒恕他們吧。
　　　
　　　　　　　　　三
　　　
　　　　十架上的耶穌，祭台上的羔羊
　　　　從你身體流出的血
　　　　溫暖而濃稠
　　　　千萬年不會冷卻也不會稀釋
　　　　這血的溪流縱橫密布
　　　　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在幹旱、死亡的沙漠
　　　　它是光、它是水、它是生命
　　　　它浸沒罪孽的身軀
　　　　讓重生的靈魂旭日東升
　　　　美與真蘇醒在你血染的掌中
　　　　這血流中孕育的生命啊
　　　　潔淨如初綻的百合
　　　　喜樂的暖流奔湧在根莖裏
　　　
　　　　　　　　　四
　　　
　　　　我在我的密室中
　　　　向著十架上的你全然伏倒
　　　　聽見自己的生命化做一縷
　　　　無盡的歎息，圍繞你
　　　　我在你的十架前
　　　　如同麵對一株天國的香樹
　　　　裸露的靈魂沐浴著馨香
　　　　思慕你的聖潔，體會你的光
　　　　我的愛向你傾滴濯足的淚水
　　　　我的祈禱是擦你足的發
　　　　它從心中生出濃密又情長
　　　　我在密室中點燃讚美的香
　　　　又在你的目光裏愈那新受的傷
　　　　愛，令我不再隱藏
　　　
　　　　　　　　　五
　　　
　　　　你張開雙臂豈是因雙手被釘
　　　　你裸呈胸膛豈是為繩索捆綁
　　　　你向著幾個世紀展開
　　　　你向著多少億罪人敞懷
　　　　這是怎樣的憐憫又是何等的愛
　　　　這張開的臂讓我想到大地
　　　　生與死、麥與稗都供給包容
　　　　你默默地展開並不因鞭傷而縮起
　　　　你裸呈的胸膛，比天宇廣闊
　　　　是沒有夜色的星空是沒有喧囂的晝日
　　　　是億萬顆心靈倦時躺臥的地方
　　　　十字架上的耶穌啊，在你的肋旁
　　　　流血的刺洞是太陽騰升的定所
　　　　以神的愛向人類確保了光明與溫暖
　　　　
　　　　　　　　　六
　　　　
　　　　多少次在你的麵容中哭泣
　　　　你的眼眸是一條流淌的河
　　　　我饑渴地在河邊徘徊又徘徊
　　　　卻不敢離開腳下的陸地
　　　　我倦縮在你十架的影子裏
　　　　你的呼喚如叢林升起
　　　　我盼望著林深處的木屋
　　　　卻感到無力向那兒走去
　　　　你的目光是溪流向我蜿蜒
　　　　流到我的膝上，聚在我的掌心
　　　　伸出舌尖嚐一滴，心就決了堤
　　　　隻是向你發出一聲呼求的呻吟
　　　　隻是把疲憊的身軀向你投去
　　　　你就擁我在光輝的聖潔裏
　　　　
　　　　　　　　　七
　　　　
　　　　在光芒地我看見你
　　　　如鹿渴慕溪水地注視著你
　　　　你的愛讓我不見光芒唯見你
　　　　如羔羊臥在你溫暖的腳底
　　　　在黑暗地我看見你
　　　　你是火炬給我前進的勇力
　　　　它燃燒我的心，為你獻做活祭
　　　　祭壇的火常燃，讚美的香不絕
　　　　我常常地看見你
　　　　在鮮花叢也在荊棘地
　　　　哦，十架！你是我的翅膀與磐石
　　　　我時時地麵向你
　　　　在安寧中穿著義袍與戰袍
　　　　我雖背起了十架，你卻擔了全部重量
　　　　
　　　　　　　　　八
　　　　
　　　　麵對十架上的耶穌
　　　　我看到了那棵生命的葡萄樹
　　　　當我被連接上去的那一刻
　　　　生命的血流就奔湧進來讓我顫栗
　　　　不住地哭泣宣告自己不再幹枯
　　　　腹中湧流的江河源於你可愛的名
　　　　哦，你把每一次脈跳都向我傳遞
　　　　你用每一秒鍾向我說溫柔的話語
　　　　多麽漫長啊，生活離開了生命
　　　　喜樂發枝於受難，犧牲贖來重生
　　　　我把你緊緊望著不能轉去
　　　　感謝你讓我做生命樹上的末枝
　　　　從此憐憫那死亡的畫柱雕梁
　　　　它在市集上炫耀死亡，而我活於你
　　　　
　　　　　　　　　九
　　　　
　　　　將雙手放置在你冰冷的膝上
　　　　以貞潔的胸膛擁你的滴血的足
　　　　微小的我怎能替你抵風寒
　　　　那顆寒利的鐵釘深刺進我的心髒
　　　　我在各各他哭泣，哭你的破碎
　　　　你的痛，哭你血流遍地
　　　　我在骷髏地心傷
　　　　恨自己舍不下這具肉體
　　　　我被你的聖潔所遮庇
　　　　十架上的祈禱是我靈魂的鏡
　　　　照出我的本相又平息我的愧意
　　　　你以滴血的傷口成全我的愛情
　　　　羸弱的蓓蕾綻成荊棘叢的百合
　　　　你蒼白的身軀啊，是我純潔的婚衣
　　　　
　　　　　　　　　十
　　　　
　　　　我在冬日的薄暮中凝視你
　　　　天邊的夕陽濃香流溢
　　　　聆聽你葡萄酒中的話語
　　　　承擔一縷光芒如鴿子降棲
　　　　白色的羽毛是百合花的複瓣
　　　　金紅色的眼睛從海中騰起
　　　　手中的筆流出心中的香氣

　　　　　　　　　十一
　　　　
　　　我在蒼白的大地上遊蕩
　　　你忽然臨到，告訴我你的道路
　　　真理是兩邊的樹木
　　　生命是路上的光
　　　
　　　你忽然臨到，向我示出傷痕
　　　燃料的火焰從此不離我心
　　　踏著你的身體蹣跚跌撞
　　　問你為何不把苦難隱藏
　　　
　　　你令我看到大地波蕩如浪
　　　除你以外盡是翻卷與死亡
　　　雙手抓牢了你，心卻乃彷徨
　　　
　　　你以釘銅做贖銀
　　　又拿肉體做那養活我的糧
　　　我軟弱地走著，全靠把你思想
　　　
　　　
　　　　　　　　　十二
　　　
　　　在深夜的床上輾轉不安
　　　忍不住把無處安枕的你思戀
　　　狐狸有洞，飛鳥有窩
　　　人子卻沒有枕頭的地方
　　　
　　　心中渴望以忠貞做你的軟枕
　　　頑劣的心反成了你身下的刺芒
　　　被你愛著的人卻作你腳下的荊棘
　　　你滴淌的血放射出讓我難眠的光
　　　
　　　夜幕中的星月過於明亮
　　　深夜裏你的禱告如鍾聲鳴響
　　　我卻因你的慈聲而陡然心傷
　　　
　　　我問客西馬尼園的花
　　　為何不向著你放香
　　　又問自己為何昏睡得久長
　　　
　　　　　　　　　十三
　　　
　　　你釘在十架上被高高舉起
　　　為一切寒微的人作冠冕
　　　為一切怯弱的人作旌旗
　　　以光芒作貧窮人的寒衣
　　　
　　　有多少人被你藏在這榮光裏
　　　有多少顆心被你暖在心窩中
　　　你的釘洞是無家者的巢穴
　　　你的血為饑渴人淌溢
　　　
　　　你被高舉著成為生命的盼望
　　　聖潔的名字將恩典遍布四方
　　　你是父神付給世界的贖金
　　　
　　　你是被贖者的主人卻代承鞭傷
　　　你是牧者卻親手撫抱每一隻羔羊
　　　你是聖潔之神卻為人的罪經曆死亡
　　　
　　　
　　　　　　　　　十四
　　　
　　　在你十架的光輝中看到你的誕生
　　　在你誕生的馬槽上看見你被舉起
　　　把你放到世上來的那雙手啊可曾顫栗
　　　血色的淚滴是否也沾滿了那雙手臂
　　　
　　　你從高天下來時可曾知道地上的汙穢
　　　你從母腹生出時可曾無奈肉體的軟弱
　　　無限成為有限 在世上的日子你怎樣度過
　　　那饑渴那疲憊那疼痛，你與我一樣經曆
　　　
　　　你若不來到這世上經曆一切的苦難
　　　我怎能坦然地向你裸呈傷痕
　　　從十架上望向我的是你感同身受的目光
　　　
　　　你若不從死亡中重生並掌權
　　　你若不是世上唯一的聖潔並流出洗罪的血
　　　我對公義與永生還能有什麽盼望
　　　
　　　　　　　　　十五
　　　
　　　麵對十架上的你，我不能站立
　　　我可以驕傲地麵對全世界
　　　卻不能不在你麵前屈膝
　　　你以完全的聖潔照出了我的汙穢
　　　
　　　越靠近你越看清自已的惡行
　　　因著這罪的龐大我對生命絕望
　　　我在你的審判席前放棄辯護
　　　從靈魂的最深處承認自己是罪人
　　　
　　　沒有勇氣去向你作懺悔
　　　潔淨對於我已成為遙不可及
　　　隻渴望死刑能成為我的赦令
　　　
　　　我懷疑死亡是否真的能結束罪惡
　　　你卻以重生讓我脫離了往昔
　　　這清潔的芳香讓我恍若在夢境
　　　
　　　　　　　　　十六
　　　
　　　雙足健全的我卻沒有如鹿歡跳的心
　　　在寂靜的屋子裏我囚禁自己
　　　我把一切都關在屋外唯留下你
　　　坐在你的對麵告訴你我的膽怯
　　　
　　　烽煙四起，我是戰士卻不敢去作戰
　　　劍戟若芒，我如何能喜樂安息
　　　除非你許我永遠呆在這屋子裏
　　　將膽怯的心在你懷中躲藏
　　　
　　　你一言不發地走過來叫我閉上眼睛
　　　把我抱在懷中走出去
　　　我不見險山也不見惡水隻靜聽著你
　　　
　　　你心跳的聲音是一首祥和的樂曲
　　　你低俯的微笑是花草美地
　　　我在你懷裏歡跑著卻不知正在風浪上行
　　　
　　　　　　　　　十七
　　　
　　　我隨時隨地都向著心中的你匍伏
　　　坦承自己的軟弱與無力
　　　這份坦承有著讓我心醉的美好
　　　因你全能的榮光將我充滿並籠罩
　　　
　　　我以我的軟弱靠近你
　　　感受著你大手攙撫的溫情
　　　我趁著靠近你就向你訴說我的愛情
　　　你不倦地聽著，我就不倦地行
　　　
　　　噢，我的王你從來不避開我的求見
　　　我也是無法不應答你的呼聲
　　　真不知道該如何以全部的生命守侯你
　　　
　　　你隨時地進入我，在血液中也在氣息裏
　　　因為你的進入我就堅強而美麗
　　　但我的心卻始終柔弱地仰望你
　　　
　　　　　　　十八
　　　
　　　我的愛人啊，你坐在美麗的果樹下
　　　芳香自你口中溢出好象霞雲
　　　我要以純淨的詩行與你敘談
　　　那音韻是羽毛閃亮的鳥群
　　　
　　　你四周的氣息馨香如美樂
　　　波蕩著溫潤我的心
　　　我的靈魂忍不住地縱情歌唱
　　　麵對你才知道舞蹈的歡喜
　　　
　　　我的愛人啊，我以詩句織衣
　　　卻配不上你的聖潔美麗
　　　你叫我拿什麽來向你示情
　　　
　　　日月也有黯然的一刻
　　　你卻是永恒的光明
　　　求你讓我的生命變作你光芒的一縷
　　　
　　　　　　　十九
　　　
　　　我在午夜抒寫詩行
　　　筆尖在紙上劃行
　　　好象是我柔情地徘徊在水邊
　　　我在濕潤的詩句中等待你
　　　
　　　被露水滋潤的長發烏黑而明亮
　　　等著你的聲音作美飾的花
　　　我的愛人，你在水麵上行走
　　　為了赴約你走過千年的時空
　　　
　　　我的詩句把冬季裝點成春
　　　你的笑容讓太陽為我而升
　　　萬物都在歌唱，隻因為你在聽
　　　
　　　隨你在水上行也伴你在雲上吟
　　　那份光明融化了筆下的字
　　　滴成我幸福的淚滴
　　　
　　　　　　　二十
　　　
　　　在生全的交叉路口我看見你
　　　十架上的耶穌一座生死的路碑
　　　塵汙的我突然麵對你流血的身體
　　　這血流純淨而鮮活地放出光輝
　　　
　　　最美麗的鮮花從你傷口綻放
　　　你失血的身體是一群潔白的鴿
　　　天堂的門在霞光深處為它們開放
　　　它們卻一直等著要向我說句話
　　　
　　　它們等著把生命的路告訴我
　　　碧藍的雙眸向我滴下愛情淚
　　　這淚滴在我心中成了不枯的江河
　　　
　　　我與你在交叉路口互換了心靈
　　　你帶著我的心進入歌唱的天國
　　　我懷著你的靈在地上生活

　　　　　　　　　二十一
　　　 　　　
　　　在黑暗中，你張開光明的懷抱
　　　為驚憂的人擔當恐懼
　　　他們寒冷的哀嚎進出於你的身體
　　　在溫暖的胸膛中尋找避難的屋居
　　　
　　　虹被烏雲遮蔽，但上帝安寧的承諾
　　　卻仍借著敞開的懷抱，道成肉身
　　　任憑懷疑冰刀般刺穿你，劃破你
　　　湧流的血卻消融了人類絕望的喘息
　　　
　　　你鱗片般的傷痕將大地照耀成天國
　　　以帶出體溫的血替被囚的靈魂哭泣
　　　替他們——哭出生命裏的寒冷
　　　
　　　為億萬的時光洗淨虛浮的鉛華
　　　為億萬的靈魂吐出發黴的硬核
　　　在人類的驚恐之上，你的受難滿披安寧
　　　
　　　
　　　　　　　　　二十二
　　　
　　　在某個夜晚，你的血
　　　像一滴淚般落下來，落在我心
　　　讓我猛然震憾於你血中的生命
　　　一種呼喚令我的靈魂感知了你
　　　
　　　感知了你的受難
　　　感知了你的禱告
　　　感知了你孤單地獨自進入死亡
　　　獨自進入二千年的拒絕與懷疑
　　　
　　　那一刻，你十架上的禱告由天潑下
　　　如雨般淋濕了我的臉頰與靈魂
　　　讓幹枯的我也能陪著你哭泣
　　　
　　　哭泣在拉撒路的墳墓前
　　　以禱告推開千萬座死亡的石門
　　　那個漆黑的夜裏，你的血在我的裏麵
　　　
　　　
　　　
　　　
　　　　　　　　　二十三
　　　
　　　我與你再無條件可言
　　　靈魂歇息在你的釘洞上
　　　溫柔而安息，是一個永恒的親吻
　　　它令你的生命汩汩不斷地輸入我
　　　
　　　我的心常常貧血，軟弱又無力
　　　但卻坦然地，以我的軟弱為誇
　　　因為這使我離不開你的釘洞
　　　你的血，離不開你的愛情
　　　
　　　渴望從你的釘洞中拔出多馬的手指
　　　渴望在你的釘洞中注滿瑪麗亞的香膏
　　　渴望我悔改的淚能洗去鐵釘的鏽跡
　　　
　　　哦，在你因流血而蒼白的釘洞上
　　　覆蓋著我心靈永恒的親吻
　　　躲藏著我那被你買贖的新生
　　　
　　　
　　　　　　　　　二十四
　　　
　　　一塊塊厚重的岩石琢成四方
　　　壘起來砌成拱門——人類的榮耀
　　　是一座座巴別塔般的豐碑
　　　是一道道不可逾越的高牆
　　　
　　　你卻騎著小小的毛驢經過
　　　一道靜靜的光穿越黑暗的喧嘩
　　　人類的成就與榮美都成了蛛網
　　　你的國不在地上，也不靠人手堆砌
　　　
　　　歡呼可以瞬息變為咒罵
　　　鋪在地上的鬆枝也會抽在脊背上
　　　你走向祭壇，成就羔羊的榮耀
　　　
　　　白衣在塵土中隱忍著光芒
　　　唯有默默流淌的衣紋
　　　應和著遠處某個婦人的哭泣
　　　
　　　
　　　
　　　
　　　　　　　　　二十五
　　　
　　　你一路孤獨地走來
　　　從城裏走向城外，從聖殿走向刑場
　　　字句被你留在會堂
　　　紛爭被你留在人間的審判席
　　　
　　　你走向骼髏地
　　　隻帶一身鞭痕、幾句禱告
　　　好象羔羊在剪毛人手下默默無聲
　　　好象真理在人間默默無聲
　　　
　　　幾千年的刀劍將借你的名義舉起
　　　各樣的心思要在你的祭壇下粉墨
　　　你卻以聖潔讓十字架發出天使的歌聲
　　　
　　　某些字，被你從喧嚷中帶出來
　　　帶向郊外的各各他，入死出生
　　　“真理”“愛”“榮耀”一個個清潔重生
　　　
　　　
　　　　　　　　　二十六
　　　
　　　平凡地過著一個個日子
　　　唯有你是我裏麵隱密的輝煌
　　　你的一根手指常伸進我的鎖孔
　　　向我滴下沒藥般馨香的淚
　　　
　　　我在城中四處找尋
　　　寒風令我的肩頭生痛
　　　你的話在山嶺跳躍如羚羊
　　　為我黯淡的夢境銜來朵朵鮮花
　　　
　　　詩句寫了千行終將成灰燼
　　　古舊的十架卻日日常新
　　　成為婚禮的拱門，成為額上的吻痕
　　　
　　　你的內室是我詩性的天空
　　　你的生命是我懷中的一袋沒藥
　　　那香氣，熏融了冬天止住了雨水
　　　
　　　
　　　
　　　
　　　　　　　　　二十七
　　　
　　　你以十架覆蓋了人類的貧窮
　　　你以十架承載了人類的夢想
　　　你以十架
　　　光耀了人類沉睡的靈魂
　　　
　　　亞伯拉罕的帳篷因著信
　　　朝向你，好似向日葵的花盤
　　　雅各的夢穿越時光
　　　親近你，得著上去下來的天梯
　　　
　　　太初有道，道與神同在
　　　你的十架是光的源又是夢的歸宿
　　　人類的曆史聚於一點，智慧聚於一點
　　　
　　　從線裝古籍到電子書庫
　　　億萬句模糊的詢問被你的“成了”照亮
　　　人間的知識因著神兒子的血得著生命
　　　
　　　
　　　　　　　　　二十八
　　　
　　　迦拿的婚宴因著你而有了酒
　　　醉酒的人滿足於喜悅而不是你
　　　缸中的酒獨自紅著，鮮血一般
　　　卻無人傾聽它述說的奧秘
　　　
　　　二千年，人間日日婚宴
　　　隻是婚床與新娘也日日成灰燼
　　　天堂的婚禮推延了又推延
　　　誰能聽見你的求愛，誰能穿上潔白的衣
　　　
　　　迦拿的酒，滿到缸口
　　　敘加的井，湧不止息
　　　你敞開肋旁的傷洞，渴望人來喝你
　　　
　　　渴望你的血，在人裏麵湧成泉源
　　　渴望你的破裂，打開天地之門
　　　你是人類的新郎，卻隻受了一斤真哪噠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