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兩個男人
第二天,子悅起來時,已經有些晚了,忙中出亂,塗麵霜時,一瓶香水被她失手碰到了地上。華美剔透的玻璃瓶子“砰”的一聲擊上了冰冷的瓷磚,瞬間化作無數碎片,裏麵的香水濺了一地,空氣裏立時彌漫著幽幽的綠茶香味。
子悅低頭看著一地的狼藉,心裏有些遺憾。那是她最喜歡的香水,綠茶的味道,宋承宇從日本給她帶回來的, KENZO 出品的最新款的茶味香水。他買來了,什麽也沒說,就放在她沙發邊的小幾上,過了兩天,她無意中發現,才知道他雖然沒告訴她去了哪裏,卻沒忘記給她帶禮物回來,那一刻自是高興的,而且他偏偏還選了那個清幽的綠茶香水。
她以為他是懂她的, KENZO 的牌子,她早聽說過,而他們最有名,最受追捧的一款便是那“一生之水”。他沒送她那個被很多人視為有定情意味的一生之水,隻送她的是這款茶香味道的,正如他們之間所有的感情一樣,淡淡的,就像那一杯茶,可有可無,遠沒有一生那麽濃烈。
現在看來,她還是想錯了,他們對各自他們關係的定義並不相同,雖然她也不明白到底哪裏不同,但宋承宇的的確確就那麽頭也不回的離去了,於是他們之間那所有清淡如茶的感情也應聲而碎,就如同那一瓶香水。
子悅歎口氣,竟然不想收拾那一地的碎片,她繞過那片晶瑩,換了衣服,拎包,出門,去上班。
清輝走了,建豪走了,宋承宇也走了,子悅的日子除了寂寞還是寂寞。她生活僅存的幾許鮮活,是語盈在偶爾相約的午後帶給她的。
四月的一個周日,子悅和語盈再次相約去逛街。她發現原本風風火火的語盈,步履明顯比以前慢了很多,臉色也不好,還以為她身體出了什麽問題,忙拉著她問。問了半天,語盈才紅著臉,吞吞吐吐地說:“不是病了,是我懷孕了。”
子悅一聽,笑著道:“那要恭喜你了,這麽好的事居然還瞞著我,什麽時候的預產期?”
語盈看看子悅,說:“本來也不是想瞞你,隻是怕你知道了會不開心,所以才沒跟你提。這孩子的預產期是 11 月 16 日。”
子悅趕緊搖頭,“怎麽會,我真的替你和維信高興,也很期待看到你們的寶寶。還有七個月,好長,不過你們的寶寶一定是又聰明又可愛。”
朋友的體貼,子悅心領了,但是不管是清輝還是宋承宇都是過去了,而且她反正也不能生育,現在這樣也許最好。
“嗯,希望如此,不過將來你的寶寶一定才是最漂亮的。”語盈說。
子悅聽過隻是笑笑,並沒有接話,拉起語盈進了路旁的一家年糕店,點了飲料和年糕,兩個人邊吃邊休息。
快吃完時,子悅想起一事,她問語盈:“我前兩天打電話跟你提的,想請你和維信吃飯的事,你問過維信了嗎?”
“哦,是 4 月 29 號吧,我跟維信說了,他說沒問題。不過你怎麽選周四請我們吃飯,我是無所謂的,但周末對你們上班的人不是更方便?”
“哦,那個,我給揚州飯店打電話訂位子,他們說五一那個周末都已經訂滿了,所以我就隻能選周四了。”子悅隨便找了個借口。其實那個日子對她是極特殊的,她再隨意,也還是無法一個人平靜地過。但她卻不想告訴語盈真正的原因,否則語盈那麽個熱心的人,定是不會讓她就這麽簡簡單單就把那天過了。
語盈聽了隻是點點頭,沒有多問。
兩個人休息過,又逛了一會,子悅便早早就把語盈送回了家。
周一上班,一切照舊。
但周三一早,子悅突然接到一封總裁群發的電子郵件,說上午 9 點震宇總裁會對全公司發布一個視頻通告,請大家注意觀看。子悅知道,這樣正式的全公司通告,定是大事了,所以早早的到了有視頻播放的會議室。
9 點,視頻畫麵切換到了高層專用會議室,鏡頭閃過一個個主管,副總,最後定格在了主席位置上端然穩坐的宋承宇身上。純黑的西裝,淺灰的領帶,配上那一張英俊臉,恰到好處的勾勒出震宇年輕有為的總裁形象。
鏡頭一點點拉進,宋承宇在子悅眼中隨之清晰起來,炯炯的目光,堅毅的神情,淡定的微笑。
子悅微微皺起了眉頭,她忽然覺得此刻的宋承宇竟是那樣的陌生。雖然自那日宋承宇摔門而去到現在,已經快一個月了,但她也不至於健忘至此吧。她一直以為公司裏的宋承宇,和半年來她床上的宋承宇並沒有任何區別。隻是現在高高在上的他,看起來和一年前他們再次相見時幾乎沒有不同,可怎麽就和她心裏的不一樣了呢。現在的他冷靜從容,如同一位俯瞰自己王國的王者,而和她在一起的那個雖然霸道無理,但離她卻不似這般的遙遠。
子悅正想著,畫麵中遙不可及的宋承宇緩緩地開口了:“早上好,今天召集大家來參加這個特別會議,是為了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昨天下午,震宇集團和日本英田株式會社已經正式簽署了一份轉讓和並購協議。震宇將旗下宏盛谘詢以八億元的價格轉讓給英田株式會社,具體實施日期會在商務部的批文下達之後,由震宇和英田共同協商決定,但根據昨天協議,轉讓和並購會在年內完成。”
子悅一聽,心裏微微吃驚,震宇要轉讓宏盛對她來說已經不是新聞,那次建豪和宋承宇的不期而遇讓她提前窺到了這一切。不過她不知道宋承宇會把它賣給了一家日本公司,看來前些日子宋承宇在日本就是在忙這件事,她也沒想到宋承宇會把宏盛賣了個這麽好的價錢,這大概也就是為什麽宋承宇會在一個月前讓她買進宏盛的股票了吧。
宋承宇宣布完協議之後,又簡單解釋了轉讓宏盛,是公司從的戰略角度出發作出的決定,之後他又回答了幾個高層的問題,就匆匆結束了這次的視頻通告。
子悅默默走回自己的辦公室,打開網頁一看,震宇的股價果然應聲而漲,才幾分鍾就比昨晚收市時漲了 10% ,居然已經漲停。買賣公司這種事天天發生,據她對股市的了解,隻要價格合理,賣出一方的股價一定會在消息出來的當天上漲。而宏盛賣到 8 億元實在是個好價錢,比三年前宋承宇買進宏盛花的 5 億多出了一半多,震宇的股價不漲停奇怪。
整整一天,公司裏的人都在談論著出售宏盛這件事和公司股價的波動。這也難怪,公司的每一個大決策不僅僅影響公司的走向,更與員工的將來和工作息息相關。子悅以前在阿爾法就做過一個項目,專門整合兩家合並公司的銷售部門。真真的幾家歡樂幾家愁,升遷的有,受貶的有,被迫離開的也有。好在她所在的隻是遊戲部,又非高層,這種事應該是影響不到她和她的手下的,但人心還是在浮動。
下午,子悅按時下班,到了家,正要洗臉,一眼就瞥見了池邊宋承宇用的那一罐剃須水。她拿起來,腦中又浮現出了早上,視頻中宋承宇的樣子,那個讓她有些陌生的樣子。那日以後,於她,他一直都會是那個樣子了吧,再不會像過去很多次一樣,無聲地走到她的身後,輕輕擁她入懷了。原來在她的記憶裏,熟悉的他,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總裁,而是那個會在不經意間抱她,吻她,溫暖她的宋承宇。
子悅歎口氣,放下剃須水,轉身去找紙箱。宋承宇走了快一個月了,他的東西還散落在她公寓的各處,並不是她在等他回來,那個自負到了骨子裏的人怎麽可能回頭,隻是她懶得去觸碰那一段過去,不過總不能這樣懶惰下去。
子悅拿著那一隻紙箱在幾個房間裏轉著,把所有屬於宋承宇的東西都裝了進去。宋承宇東西不多,一隻大紙箱剛好。
都清理完畢,子悅把紙箱搬到床邊,打開床罩,看看裏麵已經粘了一層細小灰塵的另外三個的箱子,然後使勁一推,將裝滿宋承宇東西的紙箱也送進一片陰暗。
子悅再看一眼裏麵的四個箱子,心想:清輝,宋承宇,她生命中的兩個男人,不論誰是天使,誰是惡魔,殊途同歸,都已遠去,留給她的不過這幾隻紙箱。唉,原來她已經有過兩個男人了。
她剛要起身,一個念頭閃過腦海,讓她的心頭猛然一震,她已經有過兩個男人了,清輝是一個,那麽宋承宇就是另一個。難道,潛意識裏,她也把宋承宇當成是她的男人?
子悅被自己嚇了一跳。她居然承認宋承宇是她男人,那宋承宇說她是他女人又有什麽錯的呢。可那日,她氣他的正是因為這句話。莫非是她錯了,她本來就是他的女人?
子悅一個人默默坐了許久,歎口氣,起身。即便是她錯了又能怎樣呢。宋承宇已經走了,對錯也都不重要了,他那麽個驕傲自負到了骨子裏的人定是不會回頭的,何況他們本就無法長久。雖然夜涼如水的晚上,她也會懷念那片刻的溫暖,但終究一切都已成為往事,她能做的隻有忘記他,如同從前忘記清輝一樣。
sdg
還是俺開始擔心的,心高氣盛的兩個人,走到一起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