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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長沙起義前後的政治生涯(三)

(2006-09-06 20:13:51) 下一個


 
           安遠任縣長 成為蔣經國新贛南派核心成員

盡管政學係不買CC的賬,但對我個人來說,做了天子門生,就有了天子門生身價。畢業回來,當縣長有望。

1941年8月,省民政廳副廳長鄧伯粹(原北大教授,政學係骨幹)密告我可能去佐治萬安。我很高興。但9月省務會議通過時,卻要我去萬山叢中的小縣安遠。三年前,該縣縣長齊振興,被老百姓捆綁遊街,趕下台去。因而對此任命,心懷不滿,想借故推辭。10月間,省務會議再次決定去安遠,我隻得遵命前往上任。

為什麽一定要我去安遠?主要是出於政學係對我的信任,派有特殊任務,即要我去了解贛南情況,特別是了解蔣經國的活動。因蔣經國留俄時加入共產黨,曾發表過宣言,痛罵他的老子蔣介石。回國後,被蔣介石管束在奉化雪竇寺讀孝經。1938年春,經熊式輝擔保,始派他到江西任保安處副處長,但仍被監視。是年夏秋間,因鎮壓贛南人民革命有功,才發表為贛南專員。但熊式輝對他還不放心,先後派政學係骨幹吳劍真、方正鵠去任贛州縣長,由王次甫指揮,繼續監視蔣經國的行蹤。結果,被蔣經國發現意圖,二人都各隻任職一年,就被趕跑。現讓我再擔此任,真怕步吳、方之後塵。在一次縣長會議上,蔣經國公開地說:我們在這裏建設新贛南,非但遭到共產黨和土豪劣紳的反對,連我們昏庸的上司,也派人來監視!不信?你們看看駐在城外的保安隊!蔣經國的專橫和強硬態度,使我的言行不得不格外小心謹慎。王次甫每次問到我時,我都說蔣經國的反共表現跟他的老子完全一樣!這種回答,既使政學係放心,蔣經國知道後,對我也產生了好感。其實我與蔣經國之間,也曾有過一段交情。我在省民政廳時,曾被派到贛南檢閱壯丁、抽查保甲和調整區域。對我的工作,蔣表示滿意,有過稱讚。並列席過他主持的縣長會議。我對他提出的人人有飯吃,人人有工作,人人有書讀,人人有衣穿,人人有屋住五大目標,號召人們奮鬥三年,犧牲三年,吃苦三年。以及吃苦、冒險、創造精神建設新贛南的政治主張,表示衷心讚許;對他平時布衣簡裝,下鄉跑路,明查暗訪, 效法韓複渠作風, 亦曾熱情頌揚他為韓青天再世;尤其對他能召攏大批青年來贛南,更感欽佩,產生了相見恨晚之感。我曾將自己所見所聞及親身感受,撰寫成一篇贛南通訊稿,刊載1941年9月《江西國民日報》上,獲得了蔣經國的歡心。那時,大凡到贛南任縣長的人選。大部分都由蔣經國親自物色,個別由省府派去的,也必須經他同意才行。到職後,稍有反對他的言行,就會立即被趕跑。下級工作人員,一般也由他訓練後分派,或由縣長保薦。凡在贛南工作的人,在行政組織係統上,得一律參加新贛南派。所有任免,必須先通報他的人事負責人許可登記。我任安遠縣長,王次甫也事先征求了蔣經國的意見。蔣能滿口答應,與他對我的讚賞和我撰寫的那篇頌文不無關係。我自己也真想走好太子路線,將來更有發跡。盡管安遠是一個偏遠多事的小縣,我還是走馬上任了。

新贛南派是贛南國民黨各派係的一個混合集團。其中主要有留俄派的黃中美、周百皆、高理文、徐君虎、尤策等人;CC派的周靈鈞、黃密、洪儀、阮愚公、高清嶽、來文華等人; 軍統分子淩雲、 劉德藩等人;武嶺派(即與浙江奉化武嶺學校有淵源的一些人。)黃寄慈、蔣善初、楊明、孫平等人;以及政學係骨幹袁俠民等。這個混合集團中,又以留俄派及CC分子為核心。兩派互爭消長,1938年——1940年,留俄派得勢掌權,專署的秘書、科長等要職,由他們擔任;1941年——1945年,留俄分子分調中央幹部學校及四省鹽務督運處工作,新贛南派的組織空缺,則由CC分子填補。我本屬政學係,不是留俄派及CC成員,但與蔣經國誌同道合,處處走太子路線,完全擁護蔣經國,肩負新贛南建設委員會安遠主任重任,也成了新贛南派的核心成員。我能在贛南任職三年零五個月,就說明了這一點。

蔣經國佐治贛南,建立在行政係統上有兩種會議組織。一是縣長會議,這是一般的行政會議,每年開會兩次。會議規模較大,屬贛南的骨幹均應出席,凡是中央及省府駐贛南的機關,也都派人列席參加。而討論或議決的事項,則屬一般的可以公開的事情。二是幹部核心會議,這是布置特殊任務的會議。通常是在縣長會議閉幕後,由蔣經國以聚餐為名,把應參加會議的人邀到他家中,由蔣經國交待特殊任務,或將縣長會議中的重要議案再次強調,或者作命令式的講話,有時也會隨便漫談,或與某縣長個別談話。時間大約半天。對出席會議的人控製非常嚴格,有贛南的11位縣長,專署和區保安司令部的科長、秘書、大隊長以上約20來人,這些人中,也隨職務變動而變動,不是蔣的核心骨幹,不在被邀之列。我到贛南後,一直是參加核心會議的成員。

核心會議布置的有些事情極為機密,要求我們隻能執行,不準對外講。1943年在一次核心會議上,蔣經國講到曾生將軍在粵贛閩邊區成立共產黨遊擊隊,布置各縣注意防範,就不準我們對外講。我們連真假都不明。1943年夏,他在會上與我談到安遠北區賴良棟武裝,我提出賴部中的賴姓子弟多,可以收編,實行和平解決。他卻專橫地認定賴部內有共黨,要求徹底剿滅。不但沒有商量的餘地,也不準向別人談及此事。結果,他派出區保安一大隊配合安遠自衛隊,與賴部多次激戰,並未達到目的。

經縣長會議議過後,拿到核心會議再議的一般都是大事。如:在實施三年建設計劃中,怎樣盡快修通贛南全區公路網,怎樣使贛南農村變為商業區域,把農業經濟變為商品經濟,將贛南的土特產品統一收購, 與美國實行商品交換, 擴大外貿市場等事;如何盡快修建各級校舍,實現人人有書讀;1944年修建大庾飛機場時,他強調這是美國出錢修的空軍基地,責令各縣必須征調民工,完成任務。我為了完成任務,回安遠後立即征調七千民工,前往大庾服役,並親自前往督陣。

我到安遠,一心想靠攏蔣經國,故特意先赴贛州,向蔣請示。適逢他赴上猶、崇義視察未歸,主任秘書周靈鈞接待了我,他說蔣特別關注安遠治安情況,不久就要派軍隊去清鄉。這些不是核心會議布署的事情,我也應該努力抓好。我到安遠後,馬上召集區、鄉、鎮長會議,要他們報告地方治安情況,做好清鄉準備。是年12月,淩雲率區保安一大隊進駐安遠。我立即成立安遠縣清鄉剿匪委員會,首尊蔣經國為主任委員,我與大隊長淩雲分任副主任委員,另聘縣黨部書記長丁振寰、縣司法審判官吳建鴻、縣訓練所教育長熊誌人、縣參議會議長唐潭清、縣立中學校長賴豐光、縣黨部監察委員唐作楨、地方紳士歐陽雨村、縣民政科長黃輝廷和教育科長劉彬為委員。在會上,我宣布:這次清鄉,僅僅捕人收槍還不夠,必須把清查戶口、整理保甲、清理公款公產等項內容加進去。並分工由淩雲率區保安一大隊負責搜山和協助區、鄉公所收繳民槍;由縣府負責清理戶籍保甲和清查公款公產。我集中縣府一切可以調動的人員,全力投入清鄉委員會工作。

清鄉,並不那麽容易。南區魏理邦有私槍四、五十支,他不但帶頭抵製收槍,還集合民槍二、三百支,搗毀區署及鄉公所後,退到他的土圍內。一大隊以兩個中隊兵力圍攻了一個多星期,也未攻下,隻好從專署調來迫擊炮,轟毀二間房子後,魏才率部全數突圍,逃往深山,一大隊根本無法圍殲。我采用政治招撫辦法,委派魏的子、侄,充任區署指導員和鄉長,責成他們去維持南區治安,才軟化這支反政府武裝。北區的賴良棟,也集合三、四百支民槍,在會昌活動。賴因反蔣,早在1938年就被蔣經國通輯在案,現今更是追案緊迫,非要我立即將賴捕解專署不可。我用招撫辦法,隻收回部分槍枝,而賴本人根本不受招撫。我多次派軍警到他家中搜查,並至會昌追捕, 均無所獲。1943年冬, 賴良棟號召人民起來反三征,帶領隊伍攻陷天心鄉公所,殺死鄉長、幹事和保長數人。1944年,這支隊伍不斷發展壯大,占領北區6個鄉,聲言要進攻安遠縣府和贛南專署。我又派縣府科長扶屏與賴進行談判,企圖收編。但遭到專署視察員反對,說我養癰遺患。氣得我向蔣經國提出書麵辭呈。蔣不準,提出要賴本人或其子親至他麵前請罪。遭賴堅決拒絕。談判決裂,區一大隊與縣自衛隊合力進擊,與賴部又大戰一場,雙方相持二個多月後,一大隊調走,賴部複占整個北區。縣自衛隊隻能一夕數驚,死守縣城。

正值清鄉困難重重之際,1943年2月,蔣經國命令安遠設立一所新人學校,將清鄉中清出來的反抗政府、不納稅、不繳糧,或經擔保應征壯丁久逃不歸、或判刑一年以內而經殷實戶擔保釋放者,一律入校,責令反省。我遵令照辦。還間常派縣府職員前往上課。並派軍警輪流監視,由管理員管理。平時則驅使他們服勞役。如認為能遵守紀律,或著勞績者,星期日亦可準假回家住宿,或提前釋放。這也鞏固了清鄉成果。

一年多的清鄉,雖有阻力,但戰績斐然:共搜捕到反政府的首要分子十五、六人,由一大隊押往專署訊辦,其中有幾個人在途中就被殺害;搜捕到一般的反政府人員五、六十人,由縣府監禁,有殷實戶擔保者釋放,無人擔保者久押;收繳民槍3000餘枝,好槍被專署調走,餘下的由縣府保管委員會唐瑞貞保管;清出路會、廟會、祠產等公產、每年可收租穀4萬餘擔,交由縣府公款公產保管委員會主任委員歐陽雨村保管,由縣府撥充三年建設計劃所需資金,及教育基金之用;還清理了全縣保甲,將漏編之戶口重新編了組,強迫各甲各保層級出結,擔保各自境內不留藏反政府的人。通過清鄉,安遠治安有了明顯改觀。我出主安遠,首戰告捷,受到了蔣經國好評。

清鄉同時,其他工作也沒有放鬆。為走好太子路線,隻要蔣經國認為要幹的事,不論縣長會議中布置的,還是核心會議上強調的,我都會盡力幹好。

蔣經國倡導禁賭,我借清鄉賭徒,處罰的辦法就是罰款。假禁賭名義,成立公益罰款保管委員會,將罰款責成地方豪紳歐陽淇保管,成了計外開支的財源。該項罰款,除一部分用於修築市區道路外,另部分撥充紀念日宣傳費、犒賞軍警年節費等預算外開支。蔣經國要辦工業,命令各縣籌設經濟建設公司。我根據安遠多樟樹的情況,於1943年設樟腦油提煉廠,將全縣的樟樹都登記在案,限價賣與公司。禁止私人提煉。僅此一項,獲利數十萬元,撥充為新建縣政府辦公樓及縣立中學新校舍和縣府行政費用。1943年,基督教青年會為籌募基金,擴充會員,通過蔣經國聘請贛南各縣縣長為征集會員及籌募基金隊長,我立即響應,帶頭入會,並在安遠征集會員10餘人,籌募基金國幣數萬元。1944年春,蔣經國在縣長會議上,假借抗日名義,組織青年軍。我從座席上站起來,自告奮勇地第一個簽名參軍。回安遠後,積極宣傳,組織了中學生及小學教員30多人誌願入伍,深得蔣經國稱許。

我緊跟蔣經國,從中得到了好處。1942年,上峰推行強募美金公債,我以國幣20元折1美金,強令下麵繳交,共募得美金2萬3千元,其中3千元發還北區兩鄉。1944年春,專署命令各縣籌設銀行時,提交縣參議會討論通過,將餘下的2萬元美債,全數撥付安遠銀行為基金。為將美金換成國幣,當即派人持券赴贛州,適逢衡陽被日寇占領,飛機停航,交通阻塞,無人收購。兩個月後,我去出席縣長會議,又將該項債券帶到贛州。探聽到由蔣經國的親信、信豐縣長楊明與資本家謝建華開設的信孚公司,正在秘密收購。我立即找經理謝建華,他說,市價每元美債可值國幣35元。我要挾他說,你們秘密收購,一定不隻此數!他立即就答應每份債券另送我私人國幣20元。當即開具帳單成交。安遠縣銀行得款70萬元,撥充作開辦費用,儲存稻穀一千多擔,使縣銀行辦起來了。我個人也得到40萬元外快,發了點小財,購買了黃金10兩,駁殼手槍1支,最新步槍1支。事後,聞謝建華等將秘購的美金債券,通過楊明的關係,利用蔣經國赴重慶的專機帶去出售,在重慶售出1元美債,得到國幣達200元,他們都因此舉而成了大富翁。

三征是件大事。我尤其以為皇糧國稅乃曆朝曆代都未能免,對征稅、征糧更加抓得緊。一到安遠,我就認真地按照專員公署有關稅收的規定,對屠宰稅、營業稅、房產稅、使用牌照稅、小豬出境稅等進行了徹底清理,並嚴格要求照章納稅,使全縣稅款年年超征。對征糧,我采用高壓逼征手段,每年秋後,由縣府準時派出大批催征人員下鄉突擊,對欠繳糧戶,即予拘押;如欠糧逾期,就予罰穀。這樣,年年超征,三年中,共上繳糧穀15萬多擔,超征1萬餘擔。1943年度,江西省田糧管理處為此給我記功一次,並將超征部分撥出20%,作為出力人員獎勵金。但對征兵一項卻費力不討好,每逢上峰催交兵額時,我都派出縣、鄉軍警,晝夜往農戶搜捕壯丁,被征之家有老母懸梁自縊者,也有弱妻投井自殺者,慘不忍睹。三年中,共送交兵額二千四、五百名,但仍欠交700名,被江西省軍管區記過一次。

當時的贛南人民,除三征的沉重負擔外,按建設新贛南三年計劃中的要求,建鄉、建保、建家,還得義務勞動。每個勞動力每年須負擔義務工20天,必要時還得增加天數。我在安遠嚴格執行了這一規定。采用離開縣境義務勞動者,發給夥食零星費用;在縣境內義務勞動者,一切費用自負的辦法,驅使全縣勞力修建了各級學校校舍、各級政府房屋、全縣的公路及區、鄉、保道,還到大庾為美軍修建飛機場。我為了實現人人有書讀,還搞強迫掃盲,凡18歲至45歲的文盲,每人發給一本識字課本,規定每晚7——9時,每村集合於一處識字,不到者,就罰燈油費或拘禁。掃盲工作,幹得也有成效。總之,凡專署部署的任何工作,我都想方設法完成。而我每次向上峰報告工作時,都說安遠這樣落後的縣,能有這樣顯著成就,實係蔣專員領導有方,更使蔣經國歡悅。1943年專署年終考績,蔣經國特意對我傳令嘉獎,並發給獎金數萬元。是年,江西省府對各縣進行總考績,安遠名列全省第三,給我記大功一次。

按照蔣經國頒發的凡有大功者升大官,不努力者懲辦的獎懲辦法,希望蔣經國保薦自己去當專員或廳長的欲望,在記了大功後隨之膨脹。1944年夏,我先寫了請調他縣的信給王次甫,王複信要我征求蔣經國的意見;我即向蔣去信,以表示要職,進行試探。蔣複信不準辭職,根本不理我的企望。1945年1月,日寇有進攻贛南之勢,各縣縣長大多換成軍人擔任。蔣經國見我不是軍人,不但不提拔我,還發來電報,通知我自動辭職。我隻得深藏心中的怨恨,電複轉請江西省府辭職。當即照準。另派軍統黃植蔭接任。黃即赴省府請示,又因戰事吃緊,交通阻隔,不能即行就職。其時,贛州專署人員及蔣家的皇親國戚,均已撤到了安遠,一時人雜馬亂,無人照料。蔣經國又臨時發表我為專署參議兼代安遠縣長。我又抓住時機,特別殷勤招待專署撤退人員。對蔣經國的姑母、叔母、表姐、表妹、女友等二、三十人,則更逢迎備至。她們對我的熱情,均表示好感。後來在南京與蔣經國見麵時,他亦當麵向我道謝。並介紹我去浙江省府工作,亦與此舉有關。3月間,黃植蔭來到安遠,我即交卸兼代縣長一職,逃往長汀。6月,蔣經國也辭去專員職,飛至重慶。贛南專署高級人員,一部分調往重慶,一部分遣散回家。我曾向蔣要求調重慶工作,未果。旋由秘書黃寄慈發給遣散費黃金2兩,遷往瑞金,然後回桂東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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