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量：紅色女諜關露

　　30年代有一部由著名電影演員白楊和趙丹主演的很有名的影片《十字街頭》，大家一定還記得影片裏有一首插曲《春天裏》：“春天裏來百花香，朗裏格朗裏格朗裏格朗，和暖的太陽在天空照，照到了我的破衣裳，朗裏格朗裏格朗裏格朗，穿過了大街走小巷，為了吃為了穿，朝夕都要忙……”電影《十字街頭》一經上映，影片裏這首插曲《春天裏》，立刻風靡大上海，家喻戶曉，膾炙人口，大街小巷，人人傳唱。
　　
　　這首《春天裏》的曲作者，是著名作曲家賀綠汀。而《春天裏》的詞作者，就是30年代的著名詩人、曾經奉命打入日偽情報機關從事情報工作的女作家關露。
　　
　　關露，河北宣化人，1907年出生在山西右玉縣，原名胡壽楣。從小父母雙亡，18歲時隻身闖蕩大上海。1932年春加入左翼作家聯盟，與夏衍、丁玲等共事。同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33年5月丁玲被國民黨特務秘密綁架後，她曾接替丁玲所負責的左聯創作委員會的工作。關露是左聯時期的優秀詩人和作家，又是一個執著的革命活動家。她不僅積極參加各種救亡活動，在各種集會上進行講演，同時在上海的各個報刊上發表了大量的詩歌、散文、小說、評論及翻譯作品。30 年代她已是與丁玲、張愛玲齊名的女作家。
　　
　　大上海淪陷，關露奉命留在上海。1939年深秋的一天晚上，劉少文帶著中共南方局葉劍英給關露的密電來找關露。劉少文是八路軍駐上海辦事處秘書長，是當時上海地下黨情報工作的負責人。密電的內容是：關露同誌，速去香港找小廖接受任務。小廖即廖承誌。關露到了香港，會見她的是潘漢年和廖承誌兩個人。當時潘漢年告訴關露，準備派她打入上海極司非而路76號汪偽特工總部，策反特工頭子李士群。
　　
　　1933年關露的妹夫李劍華被捕，她妹妹胡繡楓曾經托李士群營救。後來李士群被國民黨中統抓去，胡繡楓對李士群懷孕的妻子葉吉卿很是關照。於是李士群對關露和胡繡楓姐妹感恩戴德，表示將來如若發跡，一定報答。誰知抗戰爆發上海淪為孤島，李士群真的發跡，當上了汪偽特工頭子!
　　
　　組織上原本是要調胡繡楓到76號，但是她和李劍華已打入國民黨上層，此時遠在湖北宜昌。而這時，關露又在上海，便決定由關露代替胡繡楓打入虎穴龍潭76號！
　　
　　1939年8月28日上午，汪精衛就在76號內召開了非法的偽中國國民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成立了汪偽國民黨中央黨部，正式投靠了日寇；9月，整個大上海談虎色變望而生畏的汪偽特工總部成立，人們統稱它為76號！
　　
　　76號魔窟內部，設置了機要處、總務處、情報處、電務處、無線電偵察總台、督察室、審訊室、化驗室、專員室以及主任辦公室、招待所、特工總部看守所，和廠址設在愚園路的複興兵工廠、南市看守所。並把警衛大隊改為警衛總隊，下設5個大隊，還添設了特工總部行動總隊，下設6個行動大隊，分別駐紮在憶定盤路 37號和35號、康家橋62號、愚園路818號、馬路橋錢家巷38號。這類行動大隊，後來增加到20多個，分別駐在江浙各地區的特工站內。上海76號特工總部，在南京、杭州、江蘇、武漢、安徽、廣州等地還建立了許多分部。
　　
　　76號大門外就是越界築路，門口沒有警衛，平平靜靜，既沒有各色閑雜人，也沒有76號的人馬。可是，關露走進76號大門裏，卻猛地吃了一驚——一色的草綠色製服，持長槍的，挎匣子炮的，荷槍實彈全副武裝，虎視眈眈，殺氣騰騰，如臨大敵。
　　
　　“你真是鳥槍換炮，今非昔比，成了大氣候了!”關露說。
　　
　　李士群打著哈哈：“哪裏哪裏，混口飯吃就是了。你怎麽樣?還搞什麽左翼文化救亡活動嗎?”
　　
　　關露趁機說她早就失業了，連口飯都混不上了，生活發生了恐慌了。今天她是來投奔李先生，想在他的機關裏找個事做做，也好混口飯吃呀!
　　
　　“關小姐，你看看，我這裏有適合你這位大作家可幹的事嗎?”李士群莫名其妙地指指關押女犯人的小房間，笑微微地對關露說。
　　
　　葉吉卿也說，士群在危難時，繡楓可幫了他們大忙了。關小姐要是生活有問題，就在他們那裏拿點錢去用吧!說著，葉吉卿從保險箱裏拿了一疊錢遞給關露，關露推了推她的手，說什麽也不要。葉吉卿就把錢放進了關露的小皮包裏。
　　
　　從關露走進76號的那天以後，葉吉卿每月都給她200元，隻多不少。沒有任何交易，不附任何代價，純粹是因為對胡繡楓的報答和對關露的友情!
　　
　　大約快到1941年秋天了。有一天，因為關露有兩個月沒去，李士群便派人用車把她接到76號。那天，葉吉卿又一次堅持送她400元。關露這次說什麽也不要，相持不下，李士群感慨地歎口氣說：“關小姐，收下吧!我們所以這樣做，不光看在你和我們是老朋友的份上。就是說，不但是因為我們過去的交情……”
　　
　　關露很奇怪：“那還是為了什麽?是為了報答我妹妹?”

　　李士群說：“也為了老潘!”
　　
　　關露一驚：“老潘?老潘是誰?”
　　
　　李士群冷冷一笑：“別再打啞謎了，關小姐。你不是潘漢年派來的嗎?潘漢年負責香港、上海的情報工作，我能不知道嗎?這又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機密!有膽量敢派人到我極司非而路76號來的，除了潘漢年，沒有第二個!你說是嗎?關小姐?”
　　
　　看看關露變了臉色，李士群又說：“別害怕，關小姐!你妹妹胡繡楓是共產黨，你是共產黨，這我能不知道嗎?我手下的3000人馬都是吃素的嗎?都是飯桶草包流氓惡棍嗎?那，我在日汪方麵還能立得住腳嗎?國民黨在上海的兩統，尤其是軍統，以及上海區的頭目陳恭澎、萬裏浪統統被我破獲，關小姐不會不知道吧!蔣介石這些年可把共產黨害苦了，也把我李士群害苦了。汪精衛比蔣介石好，所以我才投靠了汪精衛，想借日本人的力量反蔣。在反蔣這一點上，我們是殊途同歸嘛! 關小姐，我們何不攜起手來一塊幹呢?”
　　　
　　趙丹、白楊主演的經典電影《十字街頭》的主題歌“春天裏”即出自關露的手筆。
　　
　　經過幾次的交談和對李士群的觀察了解，關露認為：
　　
　　第一，國民黨軍統戴笠派人到上海暗殺李士群的青幫頭子季雲卿，更激怒了李士群對軍統的仇恨，幾乎把上海軍統組織全部破獲。李士群與軍統已是不共戴天；
　　
　　第二，李士群現在雖然投靠了日本人，成為汪偽特工,總部頭目，但是他明知道跟著汪精衛走也是沒有前途的。因此在風雲莫測前途未卜的年月，他不想讓自己在這條路上陷入絕境，他希望和共產黨暗中有些聯絡，能為共產黨做點好事，能為抗日做點有利的事情。為自己留條後路。
　　
　　沒有關露與李士群的曆史關係，是很難了解到李士群的真實思想動態，因而很難對他進行策反的。潘漢年派遣關露打入76號汪偽特工總部，直接了解到76號的內部情況，了解到李士群真實的思想動態，為他後來是否直接與李士群會見起了決定作用。
　　
　　爾後，李士群曾幾次派人過江給新四軍送情報，並且派人護送江蘇省委領導劉曉等一大批中共領導幹部越過層層封鎖進入解放區，都是潘漢年、關露對他進行策反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