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的小說家,在《西遊記》和《水滸傳》中都沒少描寫吃人肉的情景,但那隻是小說。魯迅先生也曾在《呐喊》一文中,記載過中國古代的人吃人,但那是寫虛,通過一個精神病人的胡言亂語,來控訴吃人的舊社會和中國的傳統文化。後來魯迅又在《藥》裏描寫過吃人血饅頭,是處決著名的辛亥革命誌士鑒湖女俠秋瑾女士的時候,說的是國人的愚昧落後,以為吃人血饅頭,可以治好小兒癆病。
明末的抗清將軍袁崇煥,是被當時的北京人給吃掉的。這在曆史上(張岱《石匱書後集》)有記載:遂於鎮撫司綁發西市,寸寸臠割之。割肉一塊,京師百姓從劊子手爭取生啖之。劊子亂撲,百姓以錢爭買其肉,頃刻立盡。開腔出其腸胃,百姓群起搶之,得其一節者,和燒酒生齧,血流齒頰間,猶唾地罵不已。拾得其骨者,以刀斧碎磔之,骨肉俱盡,止剩一首,傳視九邊。
二戰的時候日軍吃戰俘的肝和肉,令人發指,被吃的人中包括美國老布什總統的戰友。
我的老家在解放前,大概在過賤年的時候,由於饑餓難忍,也曾經發生過極個別的偷偷摸摸吃人肉的慘劇,但都是祖輩的傳言,沒有確實的記錄的。五八年合食堂的時候雖然我們村有一日餓死五個人的記錄,可也沒有聽說發生人吃人的事情。
廣西餓死人,是在解放初期就有的。當時有一位陳漫遠,是紅七軍的老同誌,廣西人,解放後繼張運逸和陶鑄在廣西作省委書記,為餓死人這事,還丟了烏紗帽。
可是後來發展到人吃人,卻是在文革期間的事。寫《老井》的作家鄭義,對此做過專門的調查(鄭義《廣西吃人狂潮真相》)。開始我看到過相關的材料,竟不可置信,因為這樣的事情,怎麽會發生在新中國?
而且據說被吃掉的,主要還都是階級敵人。
下麵是摘自吳若愚 《中共機密文件記錄的文革廣西大屠殺》中的幾段文字:
1968年5月13日武宣縣“聯指”攻打“造反大軍”(4·22),原因是5月4日武宣“紅衛兵團”(造反大軍)抓獲桐嶺公社“聯指”梁達堅,並收走了120多元錢和一些衣物,數日後“紅衛兵團”(4·22)釋放了梁達堅而未退錢物,“聯指”總部就以“武宣縣貧下中農指揮部”名義調集600人並請貴縣“聯指”300多人支援,共900多人對“造反大軍”的北樓、北街、武宣小學據點,執行武裝包圍,打死97人毀掉房屋67間價值37900元;共有37戶被抄家,抄去財物價值26600多元。自此,在光天化日之下,發生了“聯指”大規模吃“造反大軍”(4·22)人肉事件。為了以正視聽,這裏一字不漏引用中共廣西整黨辦內部機密文件《廣西文革大事記》1968年所記載的史實:
6月15日武宣縣發生了大規模吃人肉的野蠻事件。五星大隊“聯指”民兵李坤壽,彭振興,李振華等將“造反大軍”劉業龍,陳天掌等4人拉到三裏圩遊鬥。在車縫社門口,劉業龍,陳天掌等四人被凶手打死。李坤壽等拔起尖刀,挖死者的肝,割他們的肉,拿回大隊部去會餐品賞。從是日起至8月底止該縣造反大軍及其觀點的幹部群眾,有75人的心肝和肌肉先後被野蠻者吃掉,吃人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工人農民、有國家幹部和所謂的中共黨員。
桐玲中學副校長黃家憑,早年參加革命,曾任遊擊隊桂支18大隊長,解放後,他任倉梧縣副縣長。“文革”開始黃家憑被打成“叛徒”,因同情“造反大軍”於7月1日晚被學校革籌副主任謝東主持批鬥殺死。翌日晨凶手黃佩農、張繼鋒等挖他的肝,剝他的肉,隻剩下一副骨骼。接著一批人在學校宿舍巨簷下用瓦片烘烤人肉人肝,火煙繚繞,腥風飄蕩,焦味充蕩,一派陰森狀令人不寒而栗。
又如7月17日上江大隊“聯指”頭頭組織批鬥“造反大軍”廖天龍、廖金福、鍾振權、鍾少廷等四人,一幫凶手把廖天龍等四人殺死後拉屍體到平昭碼頭,有李燦熙、徐達財、樊榮生等人割下死者的肉肝和生殖器,拿回大隊部煎炒猜碼會餐。參加吃人肉宴餐的有陳達財等23人。
根據沈默克在《食人俗:文明的血咒》中的考證,先民自北京猿人的時代起,就已經開始食人了,經王莽、武則天、黃巢之發揚光大,到了近代,已經上升到科學和醫學的高度:吃啥補啥(例如喝人腦)了。
嗚呼,哀哉!
2006-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