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黑是我在南方工作時認識的一條大黑狗,它是當地老鄉所謂的中央工作站裏的看家犬。據說最初是在站上工作的賀科長從省軍區大院裏轉業時帶來的。所以,二黑也是一條退役的軍犬。
第一次見二黑,是從接我們的車子裏麵出來,一隻高大的黑影子就衝我們晃過來,把大家都嚇了一跳。因為是在傍晚,二黑的個頭兒很大,長的又黑油油的,象個半大的牛犢,再加上開車的武司機也沒有事先介紹。所以,我們就很害怕。可是奇怪的是,這黑犬到得大家跟前,就在剛卸下車的行李前麵停了下來,一聲兒也不叫喚,還豎起了耳朵,認真地聽大家說話兒,並時不時的,搖動一兩下尾巴,算是打過了招呼。
武司機也是個退伍軍人,這時候才開口,說這個二黑,特別的勢利,實行三不主義:北京來的人不咬,說普通話的人不咬,坐小車來的人也不咬。對於當地的老鄉,包括鄉裏的郵遞員,還有派出所的警察,隻要是從站前經過,二黑都要上前叫,可是它叫歸叫,但從來不咬人。然而遇到上山砍樹的,下山背柴的老鄉,他就攔在人前麵叫,纏著不讓人走,直到站裏有人出來說話,才放行。
二黑是一隻公狗,可是據說在部隊服役的時候,已經被結紮過了。站上還有另外三隻狗,黃顏色的,一條母狗,兩條母狗的兒子,都長的瘦瘦的,算是二黑的跟幫。但這三頭狗都是當地的品種,和二黑沒有血緣關係的,個頭和長相,也都是和二黑不可同日而語的。
聽管後勤工作的賀科長說,這二黑是經過特別訓練過的,非禮勿聽,非禮勿視,這樣就省掉很多的麻煩和危險。每天到了開飯的時候,二黑單獨開小灶,由炊事員專門喂養,夥食算半個職工,由工作站裏結算,喂的食物也要放在虎子專用的飯盆裏。二黑拉屎和撒尿,也去專一指定了的地方。
南方的風俗,大家圍了飯桌,就了辣椒吃飯,一邊吃飯,一邊就把剩下的骨頭吐了在飯桌的下麵,狗們就等在飯桌的下麵吃這些剩下的飯菜或骨頭。有時侯炊事員忘了給二黑喂飯,二黑也會走過來,用爪子放在你的腳上,表明它餓了。可是你把骨頭丟給它,它卻不吃,也不和別的狗去搶。你必須把骨頭放在二黑吃飯專用的飯盆裏,它才肯吃。
於是二黑很快成為大家的好朋友。每次進城或出差回來,二黑都象久別的朋友一樣,對你親熱的不得了,又是蹭頭,又是搖尾巴,嘴裏還嘰嘰喎喎地叫。
清晨和晚上的時候,我們就帶二黑到山裏去散步。這時節,二黑最快活,也最野性。山道上有蛇,不小心就會踩上,平時都是拿了根竹竿,去打草驚蛇,一邊走,一邊的敲。可是有二黑在前麵領路,一般就比較放心。如果走遠一點的山道,它會走一段路,就在旁邊撒一點尿,免的回來時走錯了道。
如果是在晚上的時候散步,二黑會在前麵一路領先,並在路邊的草叢裏趟呀趟的,並和你保持十好幾米的距離。你若是突然停下來了,它也就站著了。你要是蹲下來,或藏在什麽地方,二黑就馬上跑到你身邊,看你是否出了什麽事情。
有一次我一個人在野外搞調查,叫了二黑在一旁壯膽。突然間看見一條蛇,兩米來長,不知道是不是有毒,心裏就很害怕,二黑就跑過來,機敏地衝了蛇吼,把蛇給趕走了。
另外比較有趣的事,是領了二黑去抓耗子。工作站的倉庫裏麵,耗子很多,放了鼠藥,也無濟於事。開始的時候二黑也不抓耗子,偶爾見到了,也頂多是叫上一聲。後來沒有事幹的時候,大家就訓練二黑去捉耗子。
雖然多數時間,都是空手而歸。因為耗子很容易就鑽進洞裏,二黑就守在耗子洞的門口等著。結果是嚇的耗子們,都不敢出門兒。
一個同事告訴我,說有一次他看見,二黑捉到了一隻耗子,可是顯然不知道怎麽樣處理。就把耗子給放了,耗子就跑,虎子就追。捉著了再放,放了再捉。這樣一連十幾個來回,把那隻可憐的耗子,活活地給折磨死了。
一年以後,等我們要離開工作站的時候,二黑也好像有什麽預感,看著我們的行李,二黑眼睛裏麵含著淚,和大家依依不舍的樣子。等汽車發動了,二黑又追出一站多地。
十多年過去了,物是人非。對工作站最深刻的記憶,也就隻剩二黑了。
2006-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