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席琳 (熱門博主)
  • 博客訪問:
正文

舒同:對台工作第一人

(2006-01-20 10:39:37) 下一個

[轉帖者按]由舒同一個人,牽動了中國20世紀的曆史和台灣數百人的生命。其中的女間諜朱楓,高級共諜吳石中將,還有視死如歸的烈士夏曦,收集在一起,驚心動魄,波瀾壯闊。

 

舒同:對台工作第一人,內定的首任台灣省委書記(組圖) 亞洲周刊

文章來源: 亞洲周刊 紀碩鳴(2006-01-20 09:36:15

據中國時報報道,提起兩岸著名書法家,台灣首推於右任,大陸則認定舒同是第一大家,去年底舒同百年誕辰時,中共總理溫家寶致函稱讚,國務委員陳至立發表講話,中共元老無數,受到如此高規格待遇者卻極其罕見。不過,外界不知的是,舒同還是中共內定的首任台灣省委書記。

溫家寶在親筆致函舒同夫人王雲飛說,「舒同不僅有非凡的革命經曆,且有深厚藝術造詣,他的書法凝聚了他的精神和風格。」過去,毛澤東以「馬背書法家」讚美舒同身兼革命家及書法家的文采。舒同一生低調,既不出傳記、回憶錄,也不收學生和弟子。

八十高齡的王雲飛接受「亞洲周刊」專訪時說,「許多人隻知舒同是書法家,但多數人卻不知,一九四八年中共準備渡海攻打台灣時,舒同是中共中央和華東局內定的台灣第一任省委書記,當時並已派出大量地下工作者到台灣。」

王雲飛表示,那時中共認為蔣介石大勢已去,「解放台灣」指日可待,於是內定當時華東局社會部部長的舒同為首任台灣省委書記,劉格平為副書記,並確定省委、省府各部廳、各地委,甚至各縣委的領導班子,組建和培訓工作都已開始。

圖:羅瑞卿 賀龍 關向應 舒同

派女特務和密使一號搜集情資

雖然還沒正式上任,但王雲飛說,舒同已以華東局社會部長身分直接參與對台敵工工作。四九年十月至十一月間,共軍攻打金門和舟山群島失利,攻台任務超出預期。為取得台灣內部重要軍情,舒同派遣了長期在滬、港從事情報工作的女黨員朱諶之前往台灣,和當時中共潛伏在國民黨內最大的內線、被稱為「密使一號」的「國防部參謀次長」吳石會麵。

朱諶之從香港抵台後,吳石在寓所秘密接見朱諶之,提供了一批絕密軍情,包括《台灣戰區戰略防禦圖》,舟山群島和大、小金門《海防前線陣地兵力、火器配備圖》,台灣島各戰略登陸點的地理資料分析,海、空軍的部署及兵力情況等。這批情報經過管道,很快從香港送到華東局,由舒同遞送北京。

當年毛澤東聽說這些情報是經一位女共產黨員秘密赴台從一位國民黨高層的「密使一號」那裏取回時,當即囑咐:「一定要給他們記上一功!」還在紅線格信紙上寫下:「驚濤拍孤島,碧波映天曉。虎穴藏忠魂,曙光迎春早。」

圖:舒同書法作品

後來因國民黨保密局抓獲中共台灣工委委員陳澤民,隨後又抓獲工委書記蔡孝乾。蔡投誠,導致四百多名共產黨員被捕,吳石、朱諶之最終執行死刑。

舒台灣工作五○年代仍持續

「亞洲周刊」說,舒同分管台灣工作,早在四、五十年代的上海報章已可見端倪。翻閱當時的《解放日報》,可多處見到有關台共創辦人謝雪紅到上海,與舒同一起出席活動的消息。後因「解放台灣」沒能實現,舒同以原定赴台主要班底開辦了華東革命大學。

舒同最終沒能上任,不過他卻成了中共對台工作的第一人。兩岸關係和緩後,王雲飛說,希望有機會展示兩岸兩位大師的書法作品,「在大陸、台灣兩地開一個舒同、於右任書法聯展」。

 

附一、一個女共產黨員在台灣的身後事

(從1949年開始,國民黨在台灣槍決了數以千計的中共地下黨員及左翼異見人士,甚至牽連了一些與政治無涉的老百姓。2000年,還是台北市市長的馬英九,曾積極推動有關“白色恐怖”時代的回顧與反思,追溯當年被國民黨槍決的中共地下黨員和左翼人士的曆史,為逝者的親人尋找先人骸骨提供方便。作為一名台灣的新聞工作者參與其中,本文的作者意外地發現了當年許多震動人心的秘密。)

徐宗懋

如今,兩岸新世代大多忘卻了你死我活的年代,重新回顧這段曆史,對兩岸關係的發展有積極意義。兩岸人民不能再成為政治鬥爭的工具,要成為兩岸和平雙贏的推動力量。

她在台灣被判死刑

上世紀50年代初,數以千計的中共地下黨員在台灣被槍決,朱諶之(1905年~1950年)是其中的一位。

2001年,我在大陸的《老照片》係列書籍中發表了文章《戰爭後的戰爭》,寫的是1950年中共地下黨在台灣被摧毀的慘烈過程,尤其著名的是,在“吳石案”中,國民黨原“國防部”次長吳石、副官聶曦、原聯勤總部第四兵站總監陳寶倉、中共華東局派遣人員朱諶之,在法庭上被判處死刑,隨後被送往馬場町槍殺。

相關的照片首度刊載在《老照片》裏,立刻引起注意。2002年,《老照片》的編者收到朱諶之在大陸的女兒朱曉楓的來信:

“一年前,我看到了山東畫報出版社《老照片》第16輯中的一幅照片,照片真實地記載了我母親朱楓(朱諶之)1950年在台灣臨刑前受審的場景。這是我在50年後第一次看到當時的情景,一時間感慨萬分……照片中的母親,穿著一件在上海家中經常穿的小花旗袍,上身加了一件毛線背心,麵龐仍然是那樣的消瘦,身影仍是那麽熟悉。照片中的母親已麵臨死神,但她是那麽鎮定自若……她長期做著時刻有生命危險的地下工作,曾兩次被捕,經受了嚴刑拷打以致拇指傷殘,但信念始終堅定如初……母親在全國大陸即將解放、為執行任務赴台前,在書信中盼望同家人團聚;在給我的3封信中,第一封信要我寄照片給她(因為工作,母親已與我幾年未見);第二封信要我近期到廣州,等她從香港來見上一麵;第三封信說她已要出發赴台,個人的事先放一放……母親重感情,但能為了事業犧牲個人的一切。母親犧牲在全國大陸已經解放的1950年,她一天也沒有享受過解放後的幸福生活,更沒有盼到與家人團聚。”

刑場上的朱楓(朱諶之)

血淋淋的老照片

那時,我還沒有告訴朱曉楓,她看到的那些老照片是如何與世人見麵的。

1999年,我為了編輯《二十世紀台灣》畫冊,在許多單位的檔案室搜尋有價值的曆史照片。一天晚上,我在一家過去很有影響力的報社的相片櫃底部找到一袋沾滿灰塵的照片。打開袋子,赫然看見一批血淋淋的槍殺照片,發布單位是“軍事新聞社”,發布時間是1950年。這些照片是“國防部”發往特定新聞單位,以便刊在報紙上作為警示之用,或許畫麵過於血腥,絕大部分均未曾公布。後來我向該報購買了這批珍貴的照片,還不確定能否以某種形式向外公開。

2000年,我向台北市“文化局”局長龍應台提到此事,把照片給她看,最後決定以“文化局”的名義在“二·二八紀念館”的地下展廳舉行特展。這是一項極為勇敢的決定。台灣社會還沒有成熟到能客觀看待不同政治顏色的獻身者的程度,在長達50年滴水不漏的反共教育後,把共產黨員以正麵形象展示出來,無論其中強調何種人權或人道思想,結果都不可能是風平浪靜的。

但我們覺得這一關一定要過,一個強調人權的社會必須要從自己最陰暗的地方開始,否則那些漂亮的人權說詞和承諾最終隻是掩蓋自己、打擊政敵的工具。

2000年8月25日,《1950仲夏的馬場町——戰爭、人權、和平的省思》特展在“二·二八紀念館”揭幕。這次展覽打破禁忌,客觀陳述了上世紀50年代初國民黨政權在台北馬場町刑場大肆槍殺共產黨員與左翼人士的曆史。由於選題特殊且披露了新史料,這個展覽被媒體廣泛報道,展覽場每天都擠滿了觀眾,說這是該紀念館開館以來影響最大的一次展覽,應該不為過。

參觀者的留言板上出現了大量感言,也出現了許多立場殊異、相互抨擊者,有人說這是替共產黨講話,也有人說這是用另一種方式幫國民黨脫罪。反應最激烈的是支持台獨的人,因為展覽客觀地指出一項基本的曆史事實,兩岸分裂是源於國共內戰的創傷,顛覆了台獨的論述。為此,台獨分子連續幾天在紀念館外示威,說我們“扭曲曆史真相”,還透過他們掌控的政府機器施壓,對龍應台進行了諸多人身攻擊。

揭露曆史真相確實會引發情感的掙紮,帶來的痛苦超過慰藉,但如果社會要繼續前進,隻能不斷麵對過去的痛苦,以獲得心靈的解放,取得真正的進步。

400多名中共黨員在台灣被抓

據國民黨“國防部保密局”的記載,1945年抗戰勝利以後,中共高層由延安派台籍高級幹部蔡孝幹任台灣省工作委員會書記,赴上海組織相關幹部。從1946年4月起,首批幹部從上海搭船進入基隆、台北開始活動,蔡孝幹在當年7月進入台灣,陸續成立了“台灣省工委會”、“台北市工委會”等組織。

 1949年10月31日,“國民黨保密局”逮捕了“台灣省工委會”委員陳澤民,根據其供詞,於1950年1月逮捕了蔡孝幹。意外的是,作為台灣地下黨的最高領導人,擁有豐富革命鬥爭經驗的蔡孝幹在一周內供出了所有同誌,造成400多名中共黨員被抓。國民黨政權使出流血肅清侄危?榧且隕銜垂┏鐾?菊呦ぴ餷咕觥?/FONT>

  朱諶之也是被蔡孝幹供出的。她由大陸來台灣與吳石接觸,取走了吳石轉交的重要軍事資料,向蔡孝幹報告工作。後在吳石的安排下,朱諶之搭乘國民黨空軍飛機前往當時仍在其控製下的浙江定海,準備搭船前往已由共產黨掌握的上海。“保密局”得知情況,立即拘留吳石進行調查,並通知定海方麵逮捕朱諶之,將朱押回台灣。

“母親的遺骨能從台灣回大陸嗎?”

2002年,朱曉楓透過媒體寫了一封信給我,感謝我提供關於她母親朱諶之在台灣的詳細報道和珍貴的照片,並問我能否協助尋找她母親的遺骸,希望將先人的骨骸或骨灰遷回大陸。我感覺這件塵封已久的舊案可能會變成我的新任務,一個不可承受之重的情感任務。

2003年春節,我帶著家人到大陸旅遊,在上海停留時,朱曉楓和她先生以及作家馮亦同由南京趕來看我。74歲的朱曉楓說,自己惟一的心願就是死前迎回母親的遺骸,此外,她還提供了一篇朱諶之的友人陳修良在大陸寫的文章。

陳修良的文章說,朱諶之本名朱楓,出身浙江鎮海名門,就讀寧波女師時積極參與學生活動,畢業後遠嫁東北一富裕陳姓人家,此前,丈夫與原配已有子女數人,朱諶之又生下女兒陳悼如(後改名朱曉楓)。後來丈夫過世,朱諶之帶著女兒回到鎮海,與後來加入共產黨的革命青年朱曉光結婚。

抗戰爆發後,朱諶之跟著丈夫朱曉光,在新四軍的隨軍書店工作,因幹練被派往上海、桂林等地,從事左翼文化宣傳活動。1944年,朱諶之在上海遭汪精衛逮捕,不久獲釋,第二年,朱諶之加入共產黨。1948年她被派往香港。1949年,中共華東局為了與去了台灣的吳石重新聯係,要找一位適當的人選,他們選中了朱諶之,因為她前夫的女兒陳誌毅與丈夫王昌誠在台灣,具有一定的社會關係。

朱諶之突然接到上級的這項命令,隻好取消返回上海的計劃。

據朱曉楓提供的情況,朱諶之當年寄居在女婿王昌誠(王樸)、女兒陳誌毅的家中,如果收屍,應是王昌誠去。王昌誠一家的下落成了惟一的線索。

受朱曉楓之托,我開始尋找王昌誠的下落,一開始隻能從戶政登記著手。我拿著朱曉楓的委托書,向台北市政府申請尋人,大約兩周後,承辦人員來電說,他們過濾了16個“王樸”,發現其中一位的年齡與省籍背景相當符合我的陳述。對方將這位“王樸”的住址傳真給我。

那天夜晚,我懷著萬分期待的心情,循著地址找到一家專門安置貧窮老人的公寓。按了門鈴之後,一個穿著汗衫的老頭應門。那是一間狹小的居室,從門外可以看見房裏有些髒亂。“您是王樸先生嗎?”“沒錯,有什麽事?”老頭一口純正的北京腔。“您以前是不是在警務處工作?”“沒有!”我心中的火焰頓時被澆滅了。

找到了王昌誠的夫人

這次尋人受挫刺激我要繼續下去。既然媒體具有強大的力量,我不妨改由媒體著手。2003年8月,我在台灣《中國時報》大陸版上發表長文詳述此事,同時在電視台播出了對朱曉楓的訪問,海外與大陸一些主流媒體也做了轉載。

不過,我還是沒有收到王昌誠的任何消息。難道他們已移民海外?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王昌誠的家人讀到了報道,但不願出麵。

這段時間,我經過南京時,常和朱曉楓、馮亦同小聚。我說尋人的事毫無進展,實在抱歉,朱曉楓好像反而看開了,提到她母親時反而有一股寬慰與篤定。

為了追尋朱諶之的下落,我發出了許多報道,意外地使朱曉楓獲得了更多關切,朱諶之也被賦予諸多榮譽,朱曉楓的內心已有一般人所沒有的滿足。母親將流芳史世,永遠活在世人心中,骨骸在哪裏似乎已不那麽重要了。

今年2月,我突然想到托台北市前任“民政局”局長林正修幫忙。此君熟識戶政管理人員,曾投身社會運動,生性仗義,舉辦過許多紀念“白色恐怖受難者”的活動。我有一種莫名的預感,覺得這次會有突破。

果然,春節後,我接到正修的電話,說王昌誠已過世,不過陳蓮芳(陳誌毅的別名)還活著。王昌誠為朱諶之收屍,陳蓮芳當然知道朱諶之葬在哪裏,找到陳蓮芳就意味著解開謎底。經過3年的尋求,答案終將出現。

正修查出,陳蓮芳白天待在一個老人健康療養院裏,晚上才回家。於是,一大早我們就在這家療養院碰頭,他向我出示了一份戶籍數據的複印件,上麵寫著:“王陳蓮芳,出生地:浙江省鎮海縣,父:陳傅良,母:朱氏。配偶:王昌誠(歿)”陳蓮芳正是我們要找的人。

我們上了4樓,告訴醫護小姐我們要找陳蓮芳,小姐客氣地引我們到一個房間,老太太坐在一把健身椅上。根據資料,她已有85歲。擅於處理群眾關係的正修馬上幾句噓寒問暖,老太太也以和顏悅色相報,接著跟我們到另外一間無人的小禮堂去談。我開門見山地說:“我受您的妹妹朱曉楓的委托來看您。”

“妹妹?”老太太脫口而出,“我沒有妹妹!”我解釋說:“她是您同父異母的妹妹呀!”老太太好像還沒明白,臉色變得凝重。於是我提到她的繼母朱諶之,她馬上說:“朱諶之跟我沒關係,我們一家都是國民黨。”我於是趕緊從包裏找出朱曉楓尋人的委托書,老太太看著委托書上的一堆名字若有所思,神色趨緩,她已經記起朱曉楓這個小妹妹:“我跟她不太熟,不過,她那時好像不是用這個名字。”

這段往事在我們之間架了一道橋梁,我繼續追問最重要的事情:“朱諶之被槍殺後,是您的先生收的屍?”老太太說:“沒有,我先生為了這事還被關起來查了幾個月,屍體是政府處理的。”“您知道埋在哪裏嗎?或火化後放在哪裏?”“不知道,這件事我們都不知道。”

疏忽了關鍵人物

我的失望可想而知。我再問:“如果您妹妹來台灣,可以來看您嗎?”老太太猶豫了,隨後說她女兒在公家機關做事,怕會影響到她。我清楚地感到老太太心中有一道鋼鐵般的牆。話實在說不下去了,我隻好告別。

照陳蓮芳的說法,現在問題又回到了當時的行刑單位、驗屍的法醫等,這些單位必然留下某些記錄。正修說:“林鬱芳是我的親戚,他的助理可以跟‘國防部’查閱數據。”林鬱芳是親民黨籍的“立法院國防委員會”委員。

我回到辦公室,還是感到不對勁,好像少做了什麽。過去我一直把重點放在朱諶之和王昌誠上,沒有考慮到陳蓮芳。我突然想起來,朱曉楓曾提到陳蓮芳的大姐陳蘭芳還活著,身體不好,一直躺在床上,渴望見到妹妹,還寫了一封信給她,但無處投遞。朱曉楓複印了這封信給我,還讓我翻拍了一些她們小時候在東北的照片,裏麵有陳家的全家福。此刻,這些東西都變得極有意義。

我馬上打電話告訴在南京的朱曉楓與馮亦同。在電話那頭,朱曉楓說:“我跟她不太熟,可北京的陳蘭芳是她的親姐姐,陳蘭芳88歲了,很希望能見她一麵。”馮亦同的話更有含義:“找到還活著的人比死去的人還有意義。”我似乎也想明白了,陳家分離了半個多世紀,盼著團圓,現在知道彼此還活著,豈不喜極而泣?

於是我又趕回療養院,陳蓮芳和其他老人正在教唱室裏唱歌,我耐心等著,卻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過了一陣子,老太太出來了,這回她顯得親切了許多。我拿出她童年時在東北的全家福照片。她說:“你怎麽有這個……”接著凝視著照片,久久不能言語。慢慢地,她開口說起東北的事情,談起了她的父親。我說她的兩個哥哥已經過世,可姐姐還在,身體不好,希望死前能見她一麵。她顯得驚訝,露出高興的笑容,不過對於雙方重新聯係這件事卻遲遲無法決定:“主要還是怕影響到我女兒,讓我再考慮一下。”至此,老太太已不把我當外人,用惆悵的口吻談到家裏的事,談到過去的事:“那些名字都是我的化名……”

兩岸特工居一家

聽到這話,我腦袋裏一片空白。後來幾天我一直在罵自己笨,怎麽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事情。就如正修告訴我,透過戶政檔案是找不到王昌誠和陳蓮芳的,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想讓人找到。兩岸相互探親通商已經快20年了,可王昌誠夫婦從沒回過大陸,甚至刻意躲避親人的尋訪,發生在那個殺伐時代的事,正是一個共產黨特工寄居在國民黨特工的家中以執行重大任務,而兩人是母女關係。我回想陳蓮芳說的一些話,恍然大悟。

其實,陳蓮芳的憂慮在今天早已不成問題,問題是我們沒辦法讓任何人的人生重來一遍。接下來的幾個月,我來往在兩岸間。事情已徹底超越了我的能力範圍,原本我向陳蓮芳承諾,如果她不願意,我不會把她的電話和地址交給北京的姐姐,但後來我違背了這個承諾,因為我知道自己沒有阻絕親情的權利,她們姐妹的任何事情都應由她們自己麵對麵來決定。

據我所知,陳蘭芳後來打電話到陳蓮芳家,得到的是“沒這個人”的回答。由於我的無能,原本家庭團圓的喜劇最終沒有促成,也由於自己的食言,我再也沒臉回去問陳蓮芳任何事,隻是偶爾想起小學時的課本:“海峽的水靜靜地流,上弦月啊月如鉤,勾起了恨,勾起了仇……”我們曾經被這樣灌輸,兩岸中國人流的鮮血好像隻是為了換來更多的仇恨,這絕非流血的人所願,我相信他們一定願意自己的生命能換來更寬廣的世界,敞開的心胸,寬容的情懷,一個理性與法律超越個人權力欲念的中國……

陳蓮芳為什麽沒去收屍

台灣“國防部”對於我們通過林鬱芳委員提出的檔案查閱申請做出響應,還派人拿著原始文件親自前來說明,其中確有新發現。

與朱諶之骨骸下落有關的文書有兩份,一是1950年9月底陳蓮芳寫給“軍法局”局長的一封信,請求領取母親朱諶之的遺骸和遺物,此時離朱諶之被槍殺已有3個多月。不久,“軍法局”發給陳蓮芳一份公函,同意所請。

“國防部”根據這兩份文書回函林鬱芳“國會辦公室”。他們覺得陳蓮芳已領回了朱諶之的遺骸,不過他們也承認,沒有發現陳蓮芳簽署的遺骸和遺物的領據,而吳石案中槍決的所有人士的遺體和遺物,都由其家屬簽下領據領回。

我跟陳蓮芳本人談過話,加上眼前的文件,已經可以拚湊出大致的真相。我認為陳蓮芳確實沒有領回遺骸和遺物。1950年6月10日朱諶之被槍決後,即由台北市“衛生局”火葬管理處派人送去火化,然後埋在台北某處。3個月後陳蓮芳寫信向“軍法局”陳情,希望領回繼母的遺物和遺骸歸葬大陸故裏,“軍法局”也同意了,但她改變了主意。為什麽?是什麽事或什麽人阻止了她?到底後來又發生了什麽?她自己也被牽連了嗎?還是她的政治信仰最終戰勝了親情?

我已經沒有能力再追下去了,因為曆史畢竟不能重來。台北市“衛生局”火葬管理處這個單位早已沒了,相關文件也不知去向。

到後來,我發覺自己真正追尋的並非朱諶之的遺骸,而是試圖回答許多中國人心中都有的疑問,那是所有願意付出生命讓下一代活得更好的中國人都曾問過自己的問題。

本來在這件事上,我的工作已畫上句號,但是馮亦同建議我把整個過程平實無誤地記下來,作為對中國社會的交待。10多年前,流行音樂製作人童安格有一首傳遍大街小巷的歌《其實你不懂我的心》,作為落筆後的心情,我倒覺得應該是“其實我們懂得彼此的心”。(本文有刪節)

 

附二、“吳石案”:

1950年3月1日,時任國防部中將參謀次長的吳石,據稱由於受"中共台灣省工委事件"牽連,被台灣特務機關秘密逮捕,罪名是"為中共從事間諜活動"。受該案牽連的人有:吳石的妻子王壁奎、聯絡人朱湛之(中共華東局幹部,丁貴堂的兒媳),老部下聶曦(原東南軍政長官公署總務處交際科長),前"聯勤總管"第四兵站中將總監陳寶倉,某公署主管人事的中校參謀方克華,某處主管補給的參謀江愛訓,吳石的副官王正均等人。1950年6月10日,吳石、陳寶倉、聶曦、朱湛之四人被特別軍事法庭判處死刑,其餘的人也被投入監獄。

::點擊圖片在新窗口中打開::

陳寶倉(1900—1950)字自箴,河北遵化石門鎮大辛莊人。1923年畢業於保定軍校第9期工兵科,原於晉軍任職,後在張發奎將軍麾下服務。抗戰時期任第四戰區副參謀長兼靖西指揮所主任。1940年12月晉任少將,1944年調任第4兵站總監,晉中將,抗戰勝利時一度兼任軍政部膠濟區接收特派員。1950年6月10日在台北就義,後被共和國政府授予革命烈士稱號。

吳石(1894—1950)福州螺洲吳厝村人。字虞薰。1911年福州響應辛亥革命,參加福建北伐學生軍,後入選武昌第二預備軍官學校和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第三期炮科。1916年畢業。1924年為何遂第十四師軍械處處長,之後先後任南苑幹部學校上校教官、第四師參謀長、北伐軍總參謀部作戰科科長等職。北伐結束,方聲濤回閩主政,委為軍事廳參謀長。1929年由福建省政府派往留學日本炮兵學校、日本陸軍大學。1935年秋回國,任參謀本部第二廳處長,專事日本情報研究。1936年2月授陸軍少將。抗戰中任大本營第一部第二組副組長、軍委會委員長桂林行營參謀處長、第四戰區(司令長官張發奎)參謀長。1942年1月授陸軍中將,任軍政部主任參謀兼部長辦公室主任。1946年任國防部史政局局長。1948年春夏之間通過吳仲禧(中共黨人,國防部中將部員,後任全國政協五屆委員)介紹參加"民聯",直接受何遂(後任華東軍政委員會司法部長)領導,單線聯係,並與中共華東局直接建立聯係,提供重要軍事情報。1948年底,朱紹良主閩,調任福州綏靖公署副主任。1949年6月去台灣任國防部參謀次長。1950年3月1日,因中共台灣省工委書記蔡孝幹被捕叛變,被國防部保密局秘密逮捕,罪名是"為中共從事間諜活動",6月10日,與朱諶之、陳寶倉、聶曦、王正均等人在台北就義。吳石係臚雷陳氏姻親。

::點擊圖片在新窗口中打開::



法庭上(由右至左)聶曦、吳石(低首寫遺囑者)、朱諶之、陳寶倉聆聽死刑判決。

::點擊圖片在新窗口中打開::

聶曦上校被押赴馬場町槍決的情形。台灣方麵稱“聶曦形象英武,大義凜然,死前毫無懼色。”此圖已成為白色恐怖曆史的經典影像。

 

附三、解放後潛入台灣的“紅色女特工”朱楓

1950年6月10日,戒備森嚴的台北街頭籠罩著一片恐怖氣氛。

  16時30分,陰霾低垂、空氣肅穆的馬場町刑場上,一位中年女子昂首挺立。微風吹亂了她的長發。罪惡的槍口開始向她瞄準。接著,人們便聽到她一陣動地驚天的高呼:
  新中國萬歲!
  人民解放萬歲!……

  這位被台灣國民黨當局稱之為“當代特大間諜案”的女主角,身中七彈,英勇地倒在血泊中。她就是女共產黨員、中共華東局情報部派遣的“秘密特派員”朱楓。

  這一年,朱楓隻有四十五歲……

  受命入台

  20世紀40年代末,一場摧枯拉朽的風暴席卷中國內地。繼遼沈、平津、淮海三大戰役之後,人民解放軍百萬雄師揮戈南下,橫掃各路頑敵。僅僅幾年光景,一個曾經由國民黨統治的萬裏江山便成了人民的天下。

  然而,兵敗內地的國民黨軍隊並未被徹底消滅。他們加緊了對孤島台灣的控製。台灣成了蔣家王朝的最後巢穴。由於國民黨的血腥鎮壓,台灣的地下黨組織遭到了空前嚴重的破壞。國民黨軍政上層機關裏的一些“內線”與中共的聯係亦被切斷。

  高層領導當即決策,盡快取回重要軍事情報,為解放台灣做好一切必要的準備。經過研究,這項任務落到了朱楓的肩上。

  1949年11月25日,朱楓從香港維多利亞碼頭登上了一艘開往台灣基隆的“風信子號” 客貨海輪。

  朱楓,又名朱諶之,早在1925年就在寧波竹洲女子師範參加過愛國反帝學生運動。1937年,她積極參加了浙東的抗日救亡活動。1945年2月,參加了中國共產黨,後調到情報戰線,在上海、香港做黨的地下工作。

  母女團聚

  朱楓這次赴台,是以探望女兒一家作掩護的。

  “風信子號”海輪自香港啟程的三天後,也就是1949年11月27日午後,終於在台灣的港口基隆靠岸。

  女兒、女婿,還有妹妹和妹夫,早就在碼頭迎候她這個遠客了。

  這天晚上,她就住在女兒、女婿的家裏。人們都已散去。夜深人靜,濤?攵?K??久難以入睡。

  她想到了這次來台的任務。為了取回並轉送高級軍事情報,確保任務的完成,根據組織上的要求,她在台灣隻能單獨聯係“兩條線、兩個人”。中共方麵,是華東局台灣工作委員會的書記“老鄭”(蔡乾);國民黨方麵,是“國防部”參謀次長吳石(吳墨非)。從這一天開始,一場不動聲色的戰鬥就要在敵人的巢穴中展開了……

  秘密接頭

  到台灣的第二天,按照預先的約定,在一爿古色古香的茶食樓上,朱楓與“老鄭”接上了頭。“老鄭”向她報告了台灣工委在西海岸發動群眾、組織秘密武裝的情況。同時還把工委掌握的一些絕密情報交到了朱楓的手中,並表示:工委將進一步開展工作,把接應大軍入台的事情做好。

  一個星期後,她又與吳石中將取得了聯係。

  吳石是國民黨革命委員會的骨幹分子。解放戰爭期間,曾為中共地下組織提供了大量的絕密情報,同時還經常掩護中共地下黨工作,為解放軍勝利渡江、解放上海做出過巨大貢獻。上海解放前夕,又被調來台灣工作,代號“密使1號”。入台後,他很快升任“國防部”參謀次長。

  在將軍的書房裏,他起身走向書房的北牆,掀開了一個釘有蝴蝶標本的鏡框,露出了牆上的秘密小保險箱。他迅速擰動鋼門上的密碼刻度盤,打開保險箱,從裏麵取出一隻小圓鐵盒,鄭重地放到她的手裏:“朱諶之同誌!這盒裏裝的微縮膠卷,全是絕密軍事情報:《台灣戰區戰略防禦圖》;最新繪製的舟山群島,大、小金門《海防前線陣地兵力、火器配置圖》;各防區的《敵我態勢圖》;台灣海峽、台灣海區的海流資料,台灣島各戰略登陸點的地理資料分析;現有海軍基地並艦隻部署、分布情況,空軍機場並機群種類、飛機架數;‘國軍’現有陸、海、空部隊的番號、代號,各部隊的官兵人數;火炮、坦克、裝甲車等重大火器並各類槍械、彈藥的配備、庫存數量;三軍戰鬥部隊團以上軍官、主要軍事機關科長以上人員的名冊;另外,還有《關於組織全國性遊擊武裝的應變計劃》;五個勘亂區的負責人及十五個重點遊擊根據地的負責人、兵力配備……現在,我全部交到你的手上,望你以最安全的方式、最快的速度,送回香港,送至內地。”

  三天之後,朱楓按照預先的約定,在基隆碼頭,把已經到手的第一批重要情報,交到了中共華東局情報部特別交通員的手中。

  虎穴忠魂

  朱楓到台灣後轉送的第一批絕密軍事情報,迅速通過香港傳遞到內地,傳遞到華東局情報部和總參作戰部負責同誌的手中。

  1950年1月上旬的某一天,這些絕密軍事情報送到了毛主席手中。

  毛澤東默默翻閱著,麵色沉穩而又嚴峻。特別是那份《關於組織全國性遊擊武裝的應變計劃》,主席一邊看,一邊在上麵用紅藍鉛筆標上不同的記號。怪不得最近各地土匪活動猖獗,原來是這位蔣總裁在那裏同我們搗鬼呢!主席一陣自言自語後,很感興趣地問作戰部長: “這樣機密的情報,你們是怎麽搞來的喲?”

  “報告主席!”作戰部長神情嚴峻,即刻答道,“是華東局情報部專程派人送來的。他們最近派去一位秘密特派員,而且還是個女同誌,與國民黨軍隊的一位上層人士‘密使1號’ 接上了頭。這情報就是那位上層人士提供的。”

  “哦,”毛澤東十分認真地聽完,看樣子很高興。“這位秘密特派員,還有那位國民黨軍隊中的‘密使1號’,都很能幹喲!我建議,一定要給他們記上一功喲!”

  “是,主席!我馬上向總參傳達您的指示。”

  作戰部長正要轉身離去,又被毛澤東叫住:“慢走,我要親自寫幾句話給你帶去。”

  隻見主席沉吟片刻,便坐到辦公桌前,揮筆在紅豎格信紙上寫下了幾行蒼勁的大字:驚濤拍孤島,碧波映天曉。虎穴藏忠魂,曙光迎來早。

  主席寫好這幾句話,交給作戰部長:“你回去,別忘了給他們記功喲!……”

  風雲突變

  不知不覺,朱楓到台灣已有兩個多月。這一天是2月2日,一年一度的春節就要到了。

  朱楓來台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按照上級的秘密指示,她準備盡快返回香港,返回內地。

  就在此時,吳石將軍派他的副官前來緊急約見,對她道:那個化名“老鄭”的地下黨工委書記,已於一周前被國民黨的“國防部保密局”抓獲。現在,他已全麵招供……而且首先供出“那邊”過來的秘密特派員就是你朱楓……

  “是嗎?”朱楓的腦海裏不由地一陣嗡嗡作響,思維一片混亂。

  “當局隨時都可能對您下手。情況萬分緊急,您必須立即轉移!一刻也耽擱不得!” 副官道,“將軍的意思,讓您先到阿裏山大酒店住下,他再慢慢想辦法。”

  在突變的風雲麵前,朱楓迅速鎮定了下來,混亂的思維也開始逐漸清晰。

  她馬上給女兒、女婿留下一張字條,然後便迅速離開,轉移至阿裏山大酒店。

  到香港的空中、海上航線,已全部緊急封航。隻有一架軍用運輸機後天飛往舟山群島中的定海機場。那裏離朱楓的家鄉鎮海很近,還有她的一位老同學可以掩護……看來,也就這麽一條路了。

  吳石將軍冒險為朱楓簽發了一張《特別通行證》。這樣,朱楓便以探視病親的名義,於2月4日傍晚搭乘這架軍用運輸機,離開台島,飛赴舟山……

  “欽定”要犯

  氣急敗壞的“保密局”局長毛人鳳惱羞成怒。已經叛變了的“老鄭”,此刻又供出了吳石中將。經毛人鳳密報,蔣介石震怒了,火急下達秘密手令。參謀總長周至柔不敢怠慢,立即將吳石將軍逮捕。在對其住宅的搜查中,查到了他親筆簽發給朱諶之前往舟山的《特別通行證》。這樣,台灣當局不但摸清了失蹤多日的朱楓的去向,也為吳石的“叛逆”最後定了罪。很快,朱楓也被捕了。

  朱楓被捕後,被關在定海縣城的一個監獄裏。

  不能讓敵人的陰謀得逞!她決心以死來表達她對黨、對人民的耿耿忠心。

  在一個漆黑的夜晚,她取出隨身佩帶的金鏈、鎖片,還有海勃絨大衣襯墊裏藏著的金鐲,共有一百多克。她把這些金器分解、折斷,全部吞進肚裏,然後平靜地躺在地上,等待死神降臨……

  然而,巡查的敵人發現了她的異常。對於這位“總裁”欽定的要犯,他們哪裏敢讓她歸天?

  於是,一架軍用飛機將她從舟山運回台北。經蔣介石親自指示,她被送往“榮民總醫院”緊急搶救。

  死神沒有將她收留。她將接受更加嚴峻的考驗。

  蔣介石需要的不是她的命,而是她的悔過與合作。

  浩氣長存

  為了通過親情感化來促使朱楓回心轉意,在毛人鳳的親自安排下,朱楓的女兒、女婿被允許第一批來獄中探監。

  一見麵,女兒阿菊便淚眼汪汪:“媽,您瘦了!這些天來受苦了!”

  “沒有什麽!”朱楓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這些天來你們可好?”

  “好,好!”女兒、女婿一邊點頭,一邊應道。

  望了望女兒的淚眼,朱楓道:“是媽媽連累你們了……”

  “媽,您一死,女兒可就沒有媽了!女兒心裏難過呀!”阿菊更加淚眼汪汪,“媽,他們說了,隻要您肯悔過,在悔過書上簽個字,他們就不會殺您。媽,您就答應他們吧!…… ”

  “胡說!”朱楓把眼一瞪,“媽媽豈是那種貪生怕死之輩!你要是再說這些話,我就不認你這個女兒,你也不要再來看我了!……”

  阿菊哭得更傷心。

  望著女兒憔悴的麵容,朱楓心裏也很難過。想到自己這二十多年也是東奔西跑,對她也沒盡到做母親的責任,朱楓又覺得有些內疚。

  女兒、女婿走了之後,奉命而來的遊說者絡繹不絕。

  然而,朱楓毫不為之所動。

  敵人沒有想到,這個不識時務的朱諶之竟然如此頑固,他們徹底絕望了……

  1950年6月10日,朱楓被捕入獄已經是一百一十二天了。

  “哐啷啷!”牢門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響。“保密局”局長毛人鳳,在“特勤處”副主官章開覺的陪同下,跨進了這間“特別優待室”。

  朱楓緩緩回身,朝這大小兩個頭目冷冷掃視,嘴角牽起一抹輕蔑的笑。

  “夠了!……”氣急敗壞的毛人鳳一拳擂響桌麵,朝眼前這位女共產黨員厲聲叫道, “朱諶之!實話對你說,奉‘總統’麵諭,給予了你最高的禮遇、優待……其實,我們並不需要你的口供,不需要你提供任何材料……隻想換你個回心轉意、共赴國難。可你……”

  “我……怎麽樣?……使你們失望了?……”

  “我們的等待、忍耐,都是有一定限度的。我想,你也許猜得到,固執到底……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你說的是要判我死刑吧?”朱楓哈哈笑了。“我個人的死算得了什麽?‘青山處處埋忠骨’,‘人間遍種自由花’……”

  “你?……”毛人鳳臉色驟變,朝身後“特勤處”副主官做了個手勢。章開覺立正回應,忙向前跨上兩步,打開手中黑色公文包,抽出一份文件,宣讀:

  “將共黨女‘匪諜’朱諶之押出去!”

  朱楓輕蔑地笑了笑,然後便昂首闊步,走出了這間“陸軍監獄”裏的牢房。

  接著,便發生了本文開始的那一幕。

 

附四、紅色特工獻身寶島

  1950年6月10日16時30分,戒備森嚴的台北馬場町刑場上,一位被台灣國民黨當局稱之為“當代特大間諜案”的女主角身中七彈,倒在血泊中。她就是中共華東局情報部派遣的秘密特派員朱楓。這一年,她僅45歲。

受命入台

  1949年10月24日,解放軍三野十兵團攻擊金門古寧頭,由於情報失準,戰鬥連連失利。11月5日,三野七兵團進攻舟山群島中的登布島,也因情報失準而嚴重受挫。連續兩次失利,致使中共高層領導決定,盡快派人赴台搜集重要軍事情報,為解放台灣做好準備。經過研究,這項任務落到了朱楓的肩上。

  朱楓,又名朱諶之,1938年投身革命,1945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後調到情報戰線做地下工作。

  11月27日午後,朱楓乘坐的海輪在台灣基隆港靠岸。朱楓這次赴台,是以探望女兒一家作掩護的。根據組織上的安排,她在台灣隻能單獨聯係“兩條線、兩個人”,一人是華東局台灣工作委員會的書記“老鄭”(蔡孝幹),一人是吳石(吳墨非)。

秘密接頭

  到台灣的第二天,按照預先的約定,朱楓與曾參加過兩萬五千裏長征的“老鄭”在茶食樓接上了頭。她向“老鄭”傳達了華東局領導的指示,“老鄭”也向她報告了台灣工委為接應我軍登陸,組織秘密武裝的情況。同時還把工委掌握的一些絕密情報交到了朱楓的手中。

  一個星期後,朱楓又與吳石取得了聯係。吳石是身居國民黨高位的我黨秘密情報員,時任“國防部”參謀次長。在書房裏,吳石從北牆上的一個秘密小保險箱中取出一隻小圓鐵盒,鄭重地放到朱楓的手裏:“朱諶之同誌!這盒裏裝的微縮膠卷,全是絕密軍事情報:《台灣戰區戰略防禦圖》;最新繪製的舟山群島,大、小金門《海防前線陣地兵力、火器配置圖》;各防區的《敵我態勢圖》;台灣海峽、台灣海區的海流資料,台灣島各戰略登陸點的地理資料分析;現有海軍基地並艦隻部署、分布情況,空軍機場並機群種類、飛機架數……望你以最快的速度,送回大陸。”

  3天之後,在基隆碼頭,朱楓按約定把已經到手的第一批重要情報,交到了中共華東局情報部特別交通員——定期往返香港、基隆間的“安福號”海輪上的一位大副手中。

  很快,這批絕密軍事情報傳遞到華東局情報部和總參作戰部直至毛澤東的手中。朱楓等人的工作受到了毛澤東的肯定。

  朱楓送回第一批情報之後,又與“老鄭”、吳石多次見麵。他們又陸續交給她一些重要軍事情報,朱楓將情報安全送回大陸。

叛徒出賣

  1950年2月2日,吳石派副官緊急約見朱楓,對她道:1949年10月,中共台灣省工委在成功中學、台灣大學等處的分部相繼被國民黨當局破獲,“老鄭”被捕。現在,他已供出,“那邊”過來的秘密特派員就是你朱楓。情況萬分緊急,您必須立即轉移!

  風雲突變,朱楓馬上給女兒、女婿留下一張字條,然後便迅速離開。由於到香港的空中、海上航線,已全部緊急封航,隻有一架軍用運輸機飛往舟山群島中的定海機場。危急時刻,吳石冒險為朱楓簽發了一張《特別通行證》!這樣,她便以探視病親的名義,於2月4日傍晚搭乘這架軍用運輸機,飛赴舟山。

  不料,在抓人撲空後,“老鄭”又供出了吳石,並從其住宅搜出簽發給朱楓前往舟山的《特別通行證》,摸清了朱楓的去向。兩個星期後,朱楓在舟山被“國防部保密局”特勤處逮捕,隨後被送回台北。在台灣當局多次勸降無效後,朱楓被判處死刑。同案被判死刑、與朱楓一起英勇就義的還有吳石等人。

  1951年7月,中共華東局組織部向朱楓的家人頒發了《革命烈士光榮證書》。1973年,周恩來力排眾議,在毛澤東的支持下,確認吳石為革命烈士。(《湘潮》2005年12期)

附五、浙江省鎮江中學

朱楓烈士紀念樓

  朱楓(1905-1950),女,原名朱諶之,字彌明,浙江鎮海人。1927年畢業於寧波女子師範學校,1938年至1944年,先後在黨領導的桂林、重慶、金華、上海“新知”書店辦事處工作。1945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49年底受命由香港赴台,執行秘密使命。1950年初由於叛徒出賣,被敵人逮捕,同年6月10日被害於台北。

  1995年,在烈士故居,朱楓烈士紀念樓落成。

朱 楓 傳 略

  朱楓,女,1905年生,原名桂鳳,改名湛之,城關朱家花園人。出身富裕家庭。1914年入縣立高級女子小學,1921年入寧波女子師範學校。1925年“五卅”慘案發生,帶頭參加反帝愛國活動。1927年遠嫁沈陽。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舉家返鄉,翌年丈夫病逝。1937年“七·七”抗戰開始,投入救亡宣傳活動,參與救護遭日機轟炸的死傷人員。期間,與朱曉光結婚。當年底舉家去武漢,次年參加共產黨領導的新知書店工作,並捐款500元。武漢失陷前返浙江,在金華幫助台灣愛國誌士籌建台灣抗日義勇隊,慨捐800元,並向義勇隊少年團捐贈衣物。1939年秋,與朱曉光赴皖南新四軍軍部,設隨軍書店。1940-1942年,在抗日戰爭最困難時期,先後堅持在新知書店和書店桂林辦事處工作。1941年夏,化名周愛梅,三次進入上饒集中營,探望和設法營救皖南事變時被捕的朱曉光,曉光於次年春越獄成功歸隊。1944年初至滬,參加書店駐滬辦事處籌組同豐商行。10月,同豐商行遭敵破壞,曾被捕押於日本憲兵隊,經受酷刑,守口如瓶,後經組織營救出獄。1945年春加入中國共產黨,調至中共華中局在滬貿易機構經理財務,兼管情報部門經費,巧妙周旋於國民黨經、軍、警上層人物之間,保護黨的事業和同誌安全。1948年秋,調香港。新中國成立後,奉命去台灣執行秘密任務。1950年2月,因叛徒告密,被敵人追捕,獄中堅貞不屈,同年6月10日,在台北壯烈就義。

朱楓台北就義

  渴望團聚

  1949年,新中國成立前二個月,朱楓還在香港搞黨的情報工作。她丈夫朱曉光己隨解放大軍,從東北南下,來到上海參加接收工作,被任命為市新華書店主要領導。從8歲起就在部隊裏長大的女兒曉楓已經18歲了,進入上海醫學院學醫。十多年的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他們的一家為民族解放,戰鬥在天南地北,忘掉了自己和親人的安危。現在,戰爭逐漸遠去,和平建設即將開始,雙方的工作環境也安定了下來,一家人是多麽希望團聚呀!特別是,當朱楓得知自己的丈夫積勞成疾,身患肺結核時,她更牽腸掛肚,二天發出一封家書,又安慰,又叮嚀,又對未來溫馨家庭生活充滿憧憬和向往。領導上了解朱楓家庭的實際情況,已經決定讓她調往上海。這年8月,朱楓把帶在身邊正在讀小學的兒子朱明,托好友先帶回上海,而自己加班加點,想盡快把手頭的工作做個了結。不久,她終於辦好工作移交,她飛筆寫信給丈夫和女兒告訴好消息:“現在隨時可以走得了!”(右邊相片於赴台前一個月照的[即1949年10月25日])

  舍親受命

  正當朱楓一家在港滬兩地共夢團聚的日子裏,華東局有關領導也為一件重大使命而舉棋不定。新中國即將成立,解放台灣箭在弦上,但舟山、金門之戰意外受挫,急需派員入台與台灣地下黨取得聯係,但誰能擔當如此重任?朱楓成了第一號理想人選。忠誠、機警、成熟,而且在台灣還有社會關係,各種條件,無出其右。可是,有關領導卻對此猶橡了好一會。因為他們深深了解朱楓十餘年來在敵人心髒出生入死,在她即將調回上海一家團聚的時候,又讓她擔此風險,確有不忍。但在沒有第二個選擇的時候,終於找她談話,並征求她意見。這個任務雖出於朱楓意料,但在稍作思考以後,她卻毫不猶豫地表示服從組織決定,並立即揮毫給丈夫寫了一封不好懂的家書:“兄將外出經商,此去將有幾月逗留,妹不必惦記,也不必和他人說起。妹如需去別處,請勿為我滯行。這時候,個人的事情暫勿放在心上,更重要的應該去做,幾個月後,兄將以更愉快的心情與妹相見,望妹安心等待著更愉快的晤聚……”過了幾天,朱楓又發出一封給丈夫的信:“今有許多信從上海郵來,可是沒有我的,好不悵悵。你一定以為我也許去了。好吧,那就在心裏想念著,想念著,一直想到見麵的時候,會更增加愉快的。”
多麽偉大的戰士情懷!又多麽深厚的夫妻摯情……

  虎穴得“寶”

  朱楓26歲遠嫁東北,丈夫是沈陽兵工廠炮廠的總工程師。“九一八”事變後,不願做亡國奴的她和她的丈夫,舉家返鎮海。第二年夏,丈夫不幸病逝。留下兩個孩子,大女兒阿菊,女婿叫王昌誠,那時是台灣省警務處電訊管理所主任。幾個月前,朱楓剛剛接到過女兒女婿的來信,邀她去台灣玩,還寄來“入口證”等證件,但被她婉言謝絕了。現在,她真的要去看望多年未見的女兒女婿了,但心卻是沉沉的。在她身上,有組織開出的兩封介紹信。一給蔡幹〔孝幹),二給吳石;在衣服隔層中,還藏有金鏈和金鐲。

  11月27日,朱楓乘班輪從香港抵達台灣基隆,女兒女婿已經靜候多時了。碼頭上母女的熱烈相擁,把周圍軍警特工的警覺也融化了。根據出發前與上級的商定,這次赴台,她隻單線會兩個人,完成任務即返回。憑借阿菊夫婦的天然屏障,她先會蔡幹,雙方約定聯係方式;不久又與吳石接上頭,並前後七次相晤,獲得大量極其重要的絕密軍事情報,又迅速通過關係,陸續轉香港送往大陸。40多天的出生入死,朱楓順利完成組織交給的任務,得到上級的指示:“速回”。她就讓女兒買了返香港班輪的船票,還順便托一位商界朋友捎回給上海親人的一張便條,簡單到隻有幾個字:“鳳將於月內返裏(朱楓在家小名桂鳳)1950年1月14日。”日夜默默祈禱平安的在上海親人,接到朱楓的親筆字條,心中的甜蜜無法形容。

  慷慨悲歌

  正當朱楓浸沉在功成即將凱旋的喜悅之中時,她萬萬沒有想到,厄運正在向她逼近。原來,在49年底和50年元旦,台灣地下黨兩名主要幹部先後被捕。朱楓得到警報時,台灣己經實施戒嚴,海空進出台灣的通道全被關閉。在緊急關頭,她求助吳石。吳石冒險親自開出“特別通行證”,通過軍用飛機,將朱楓送到還在蔣軍手中的舟山,謀求利用舟山漁船,讓朱楓返還老家鎮海。2月2日,在白色恐怖下,地下黨“台灣省工委”書記蔡幹也落入敵手。想不到這個有25年黨齡的台灣地下黨最高領導,僅經一星期拷問,全部供出黨內機密,包括朱楓和吳石。他還親自打電話找朱楓,但朱楓已經飛了。而敵特在吳石寓所,卻搜到為朱楓開出《特別通行證》的證據。於是吳石“通敵”罪證和朱楓去向全部揭示。朱楓在舟山某醫院的好友處藏匿兩周後也終落入魔掌。朱楓意識到在劫難逃,在沈家門羈押時,從皮衣的夾縫中剝出金鏈金鐲,分四次把有二兩多重的金屬吞服,決心以身殉職。但被敵發覺,延醫未果,就立即押回台灣,在某總醫院把金物取出。敵特原以為女流之輩,一定會像蔡幹一樣不堪一擊,還特地製定“生活上優待,談話上安慰,接觸上溫和”策略實施征服,但一切手腕皆未如願……
  6月10日下午4時半,朱楓與吳石將軍、陳寶倉中將、聶曦上校,在台北刑場壯烈成仁。

(根據《楓葉飄落在台灣》改寫)

朱楓生平老照片

 

←-- 1923年,18歲時就讀寧波女子師範

 

 

 

1928年,23歲時攝於奉天 --→

 

 

←-- 1934年,30歲時攝於鎮海

 

 

 

 


1938年,懷抱兒子朱明在湘西逃難途中與堂兄朱輝母子合影--→

 

 

←-- 1939年,與女兒攝於金華旅館

1939年秋,去皖南抗日前線前夕於浙江三和 --→

 

 

 

 

 

 

←-- 1940年6月,在當時的敵占區上海

 

 

 

1941年,在桂林新光口書店 --→ 

 

 

 

1941年秋,化名周愛梅三進上饒集中營探監後回桂林 --→

 

 

 

 

 

 

1943年掩護從集中營越獄

的朱曉光去重慶途徑貴陽 --→ 

 

 

 

←-- 1944年,39歲時從溪口寇滬西憲兵隊出獄

 

 

1946年8月,攝於上海 --→ 

  

 

 

←-- 1947年7月,回家鄉探親

 

 

 

 

 

                        


←-- 1949年8月於香港




 

 1947年5月在重慶辦事處 --→ 

 

 

 

[ 打印 ]
閱讀 ()評論 (1)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