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大學呢!就你這號,還考大學呢!
教數學課的王錦福老師,是高2-1班的班主任。他人很矮,但聲音很宏亮,像是壓縮了的餅幹,爆發力很強,且拉了長長的秧子。被王老師訓斥了的學生,也如同是霜打了的茄子,往往好幾天,都抬不起頭。
好在王老師不當我們班的班主任,沒有被他罵過。而且,王老師有一個漂亮的大眼睛的紮兩個辮子的在城裏長大的女兒,叫王子君。王子君,就在我們班上。
王子君的學習,還算是比較好,在班裏,大概是前十名的樣子。作為城裏長大的學生,這已經是鳳毛麟角了。因為班上的每一個學生,都是選拔的全縣各鄉的十幾個初中的學習尖子。在文革期間,城裏搞教育革命,學工、學農、鬥老師。農村裏的學校,基本上是保持了安定。
所以城市裏的學生,基本上都在隔壁裏的二中。能進一中的,都被稱做秀才。當然,考上大學的,可以吃商品糧,就被稱作是舉人。
秀才中也有不秀的,也有貪玩的,因而王老師的罵,在學校中,還比較的有市場。
高二時的班主任,是教語文的廖老師,他是我所見過的,最注意衣著和儀表的男人,衣服總是燙的板板正正,頭發總是梳得油光鋥亮。講話的聲音,充滿著磁性。高興起來,那一雙賊亮的大眼睛,總是能越過前排男生的頭頂,準確地掠在第二排、第三排和第四排女生們的臉上。當時是不懂呀,隻是暗暗的奇怪,這老師的眼光,怎麽竟會像手電筒一樣?
據說廖老師,是從一個公社高中調來的。他的老婆,是一個醫生,也是衣服光豔,風采迷人那種。因為在醫院裏和別人亂搞,在地方上待不下去了。廖老師就托人活動,調到了城裏,教重點高中。
廖老師的兒子,留大背頭,穿黑皮鞋,穿背帶褲,也整天打扮得油光可鑒。他在不在我們學校,不是太清楚,反正每天都見他打籃球。他是屬於那種自命不凡,在城裏麵長大了的小混混,所以應該是在二中就讀的。如果在我們一中,也應該是在複習班。如果是在複習班,也肯定是沾老子的光,給開後門照顧進來的(嗬嗬,這是俺學的。不久前一個家長,在清談天地貼的,兒子作業中的排比句)。
照顧進來的教工子弟,在我們班上,還真的有幾個,一個是教複習班語文課的範老師的兒子,叫範力更。範力更實在也是一個好學生,和我的關係也不錯,學習也刻苦。可架不著就是笨。看他有時候挑燈夜戰和早起晨讀的用功勁兒,俺竟沒有絲毫的感動和羨慕。
因為學校有規定,到時間必須睡覺,到時間必須起床做操,不能睡懶覺。不是每一個學生,都可以挑燈夜戰。範力更因為是插班生,住在學校的看守室,就比較的自由,不少學生都羨慕。
班上另外一個教工子弟,叫柳永欣,是一中的副校長柳位憲的兒子。這家夥比較油,不怎麽用功,但是人很好,老領著我,在星期天和平時夜裏,偷偷的起來,趴在教務處外麵的窗台上看電視。電視裏麵放的,經常是《大西洋底來的人》。斷斷續續的,看不懂是什麽故事,隻是覺得好玩。
有一次看到新聞,是胡耀邦在主席台上講話,講的什麽不知道,烏拉烏拉的,也聽不清,就記得是講話的人很激動,屁股和身子在座位上,是一跳一跳的,心想這人怎麽這樣子,沒有教養。坐在旁邊的,是同樣矮小的鄧小平。再後來想一想,那大慨就是,著了名的六中全會。
柳位憲老師,高二時教我們的物理課,他人長得白白淨淨的,胖胖乎乎的,聲音永遠很溫柔,眼睛裏透著慈祥。他的講課,不是很生動,但看著他那認真勁兒,不由你不用心去聽講。
好,想哪寫哪,比較囉嗦。現在言歸正傳。
高中二年級,大家都參加高考。
全國招生21萬,比前一年,少了2萬。比後一年,少了三萬。別的地方,中學都是念六年,至少也念五年,隻有我們這裏,仍然是四年,吃虧大啦。
考試下來,全校240個考生,夠錄取分數線的,滿打滿算,隻有34個人。
我們班的幾個教工子弟中,王子君是第一年唯一被錄取的。不過是一個,中專。
從此,俺離開了一中,鬥轉星移,中間也隻回去過一次。
一中老師的話,記得最清楚的,也就是開首的那一句:
考大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