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逮兔子

(2005-02-01 09:03:34) 下一個

記得小時候,家鄉有很多的野兔。春天麥掩腳的時候,隨便在莊稼地裏麵一趟,說不定就會驚起一兩隻野兔,象射出去的箭一樣,斜著地梁子飛跑,穿越田梗,跳越渠道,很快就消失在視野中。

 

野兔好象對方向的協調能力大概不是太好,至少沒有蝙蜉靈敏。因為有一次,俺和哥哥在地頭上玩,眼看著一隻飛馳而過的野兔,一頭就撞在路邊的電線杆上,昏死了過去。後來上學了,知道書上也有守株待兔的記載,所以應當不是孤例。

 

野兔跑過,孩子們都歡喜異常,一邊在野兔的後麵追,一邊嗷嗷的叫那麽幾嗓子。但追不了多遠,也就停下來,因為野兔跑的快,是飛毛腿,小孩子們,那裏會是野兔們的對手。跑的象兔子一樣快,就是老家罵人時的一句話,意思是說你是一個膽小鬼。

 

野兔跑了,有時就會發現有野兔的窩在旁邊,孩子們自然就想到小兔子。但野兔的窩一般都是很淺的那種,十分簡陋。是野兔們臨時的棲息地,沒有兔子蛋(兔子是不下蛋的),也沒有小兔子在裏麵。


按理說,兔子繁殖的快,但不知為什麽,在家鄉時,很少看到真正的很深的野兔窩。偶爾的發現一個,都得挖很深很深,裏麵儲藏有很多過冬的糧食,還有出氣的煙囪和逃離的生道,鬧不清是野兔的窩呢,或者是俺老家叫做“地馬狼子”的田鼠打的洞。可能這野兔真的很狡猾,書上也說,狡兔三窟,說的就是這個理。

夏天裏莊稼很深,因而應當是野兔交配和繁殖的黃金時段。很少看到有野兔在外麵跑,偶爾出來一下,照個麵,扮個鬼臉,就馬上又象當年的新四軍一樣,匆匆地消失在茫茫青紗帳裏麵。


秋收以後,莊稼割倒了,地麵開闊起來,草兒也黃啦。地裏邊看到的野兔就多起來,而且這時候的野兔長的也肥,是逮野兔最佳的季節。村子裏的人就開設下網網兔子,老家叫做壑兔子。場麵很大,而且是人歡馬叫,後來看電視劇裏麵演的清朝的皇帝圍獵,頗有點類似的架勢。

一般是等生產隊裏收了工,社員們便集中在一起,拿了幾十米長的一個大網子,網眼很大,和打排球的網子差不多。由幾個壯勞力扯好了,幾米遠插一跟杆子,將網子紮在一個沒有莊稼的旱垡地裏,其餘的幾百號人,男女老少分成好幾隊,手裏頭拿了棍棒,到周圍的地裏麵去趟,並形成一個包圍圈,保衛圈的出口,就是紮的拿個網。

社員們一邊趟,一邊吆喝和敲鼓打鑼,意思是要把野兔從草叢裏麵趕出來。受驚嚇了的野兔,避開了人群,飛快地向那紮在平整地上的網子衝去,十有八九,就成了村民們的獵物。

網著了野兔,小夥子們就一擁而上,把野兔一棍子打死,姑娘們則躲的遠遠的看。孩子們雀躍歡呼,圍著肥肥的死兔子,摸著還帶著體溫,暖呼呼的柔軟、平滑的毛皮,感覺是真不錯。

這樣運氣好時,一天也可以抓上十幾二十隻大肥野兔。晚上用生產隊的大鍋,把兔肉煮了,每家分一份兒,然後再一大堆人圍了吃。小夥子和姑娘們既鍛煉了身體,又可以喝半碗美美的兔子湯,撒起野來,就開點嬸子嫂子們不鹹不淡的玩笑,也不回有人往心裏去。

記得野兔的肉,不是特好吃,象黃鼠狼的肉差不多,有點騷騷的味道,但是兔子湯,實在很鮮美。剝下來的兔子皮,曬幹後,用燒堿處理後,被裁成很多塊,分給有老年人和孩子的人家,可縫成手套和過冬用的耳朵暖子。

冬天裏下了雪,野兔們就慘了點。因為無處藏書,總要出洞外麵透透氣,雪地裏一串串的小腳印兒,八成都是出窩透氣兒的兔子們留下的。

由於莊稼少,視野開闊,悠閑的獵人們,就扛了把長長的銃子槍,三倆成群地漫世界裏轉遊,有時候還牽一條狗。看見兔子或者是兔子窩,就猛然跺腳,或放狗去咬。狗抓野兔的情況也見過,一般要幾隻狗才奏效,因為野兔很靈活,騰躲閃挪的功夫了得;狗的體積大,被兔子三碰兩跳之後,也就逃脫啦。獵人的狗受過訓練,隻負責把兔子給轟起來,野兔跑時,這狗是不去追的。

這樣野兔受了驚嚇,拔腿就跑。這一跑,正中了獵人們的奸計。這銃子是土製的,長長的鐵管,沒有準星。用的火藥是硫蟥木炭和熬出來的火硝配製的,打出來的子彈是散開一片的碎鐵渣渣,著碎鐵渣渣是從鐵匠鋪裏要來的,有點類似於國外的SHOTGUN。舉槍對好了方位,不需要太瞄準,扣動板機,隻聽的一聲,煙霧彌漫,隻要碰上其中的一粒鐵渣,奔跑中的野兔就會像被狠推了一把,老老實實地躺下不動了。撿起來,放在肩上背著的簍子裏,就是戰利品。

這樣用網壑野兔和用銃子打野兔的事情,小時候經曆過好多次,都是以圍觀者的身份,當時覺得很有趣。後來沒有了生產隊,這樣集體壑野兔的事情就少啦。

冬天時偶爾也還見到扛了獵槍打野兔的人。到城裏上高中後,功課忙起來,就再也沒有了這樣的機會。


補遺之一:養家兔

家鄉有一陣時興養兔子,是家兔。到集市上花五毛錢買一對長毛小兔子,白白的兔毛,長長的綿綿的耳朵,紅紅的眼睛,豁豁的嘴巴,看起來很高興。由於兔子是三瓣嘴,兔子別名就叫豁。兔子養了一段時間,就識性子。也就是形成了條件反射,你隻要豁豁豁那麽一喚,兔子就一蹦一跳的跑過來,讓你喂食兒、撫摸和把玩。

在院子裏挖上一個深深的圓圓的坑,裏麵鋪上麥秸、豆秸、或者杆草,就是兔子的家。每天到地裏麵擱一些青草,或者捋一些樹葉,就是飼料。冬天的時候喂點幹草,或者是曬幹了的紅薯秧子,反正羊可以吃的,兔子就吃,比較好養活。

抓兔子一般都是揪著兔子的兩隻耳朵,但兔子兩個耳朵後麵各有一個穴位,據說很脆弱,是兔子的命穴。對準了用手指頭輕輕一敲,兔子輕則昏迷,重則斃命。所以罵人是小兔崽子,就是說這個人命很賤的意思。

養家兔的目的,一是為了割兔毛賣錢,因為有人專門收購兔子毛,做什麽用,不清楚,有人說是出口創匯,也有人說是做毛線,反正是與老百姓無關。二是為了下崽兒,也就是生小兔子。兔子繁殖的很快,象老鼠一樣,一年可以下很多窩。有人說是一個月一窩,一窩有好多隻。

有了小兔子,也就有了麻煩,親戚家的小朋友們,很遠的都來要兔子。給吧,很心疼,不給吧,就得罪人。周圍的小朋友,也都是眼巴巴的瞧著,從兔子下崽那一天起,就心裏麵惦念著。俺母親為人大方,結果沒有等幾天,小兔子可能都已經全部被人家給抱走了。俺花5毛錢買的兔子,又拔了一個夏天和一個秋天的草,下了好幾窩的小兔崽子,連本也沒有撈回來。

留下來的,隻是小時候對養小白兔子的回憶。



補遺之二:家兔 vs. 野兔

野兔長的不象家兔,家兔的顏色雪白雪白,野兔的顏色在灰黃之間,很少看到其它的。而且野兔的耳朵比較短,尾巴也短。家兔比較溫順,很好抓,野兔則很機警,也頗狡猾。野兔的後腿肌肉發達,因而跑的很快,抓不住。

 

 

附:nanopores 按席教授的指示交作業-逮兔子

我們逮兔子一般是秋末,不再有一眼望不盡的的青紗帳做野兔的天然屏障,野兔在這個時間段活動的也特別頻繁,鄰居或者住一條街上的小夥伴們結成幫夥兒,重要的是帶上各家的狗,你家“黑皮”,我家“黃狼子”,他家“騷韃子”,出發的時候孩子們你吆喝我喊,狗兒們也是莫名的興奮,叫起來也很是有些動靜,這樣的喧鬧場麵也是我們故意的,為的是招引其他的孩子們加入進來,反正這個活兒人是多多愈善。

按狗的數量而不是人分成幾個小部隊,按著農田裏澆水的水溝劃定搜索麵積和路線,其他的孩子們隨便,隻要折騰出聲音能夠驚擾可能藏在附近的兔子就行,但是,帶著狗的必須沿著水溝走,因為兔子藏在這樣的水溝邊的紀律比較大,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也可能是為了避風?或者喝水方便,不用跑遠路?

狗如果先於我們發現野兔,“嗖”的一聲就竄出去了,我們跟著的就大喊大叫,“恰!恰!“其他的狗也就朝這邊圍過來,如果這幾條狗都盯上這個倒黴兔子,那就基本上是沒什麽希望跑掉了,連驚帶嚇,一直到跑炸了肺,大部分兔子在被狗用嘴咬住前已經死了。但是,運氣好的兔子,或者聰明一點的野兔會朝寬一些的水渠跑,好些狗見到水渠就停下來,而我們又已經遠遠落在後麵,野兔越過水渠就能逃命了。

進了深冬,野兔的這個逃命機會就沒有了,小時家鄉冬天的雪又大又頻繁,沒過小孩兒膝深的雪就太平常了,這樣的天氣,我們的任務基本就是發現野兔,這麽厚的雪,野兔那兩條短短的後腿根本支撐野兔跑起來,連跳都勉強。狗盡管跑的也慢了,比野兔還是快多了,重要的是人和狗拉開的距離很短,我們可以不停的”恰恰“的吆喝狗,催它拚命追。我們一般每人拎上家裏的擀麵杖,這個時候,兔子被追得走投無路的時候,常常我們手裏的擀麵杖飛出去就能要了野兔的命。

20來個小孩兒無論如何逮不來足夠分的兔子,經常是3、4隻,我記得最多一次抓了5隻野兔。把野兔送到其中的一家,這家的父親負責把兔子剝皮,這些皮他留下,賣了錢他一般會買些帶橡皮的鉛筆讓他的兒子分給我們,不過也有些貪財的父親什麽表示都沒有的,大家倒不怎麽計較。這家的母親就負責給我們燉兔子。這時所有的孩子都各自回家每人拿著一個小碗,帶上家裏的窩頭或者高粱餅子,在灶台前圍成好幾圈。如何選擇殺兔子燉兔子的人家隻有一個標準,那就是這家孩子不能多,這家孩子多了分到每個孩子碗裏的肉就要少幾塊兒。

分兔肉的場麵是最讓人興奮的,年齡小的先來,但是,分肉的人也不會虧待出力最多的大孩子,除了肉以外,大一些的孩子還可以分一些帶些肉的骨頭啃啃,兔子的內髒是狗兒們奔跑大半天的犒賞。

我印象裏野兔肉是很香的,沒什麽異味。

至於家兔,一般養大是為了賣兔皮,毛色好的兔皮很貴的,兔皮帽子在當地是很受歡迎的,不僅國家收購,有些製帽老藝人也買進一些兔皮,紮成帽子賣。采毛的兔子是一種特別的品種,叫”長毛兔“,特別難養,死亡率比別的兔子高。家兔死亡的一個主要原因是”轉腰子“,現在我也搞不明白,這轉腰子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自己沒養過家兔,但是,鄰居家養了一群,這也就成就了我品嚐家兔的機會。

鄰居家傍晚喂兔子,十幾隻兔子可能主人一時沒有照看到,有一隻竟然跑到前院三伯家的灶台地下,大我兩歲的堂哥手疾眼快,拿起院裏的大鐵鍬頭兒就把灶台口堵了個嚴嚴實實。

鄰居找兔子來,自然我父母,三伯父三大媽都說不知道了,我們幾個孩子也裝做沒看見。天上了晚,堂哥伸手把兔子拎出來,我沒看見,他用手轉了一下兔子的身子,兔子就死了。他自己害怕三伯父三大媽罵他,拿到後院我家來找我爸爸,實話實說,就是想讓我爸爸給他燉兔子。

我記得父親特意去三伯那裏討論該怎麽辦,該和鄰居怎麽說,鄰居發現了引起糾紛怎麽辦等等一大套,反正呢,最後哥倆的意思就是幹脆吃了最省心省事。

我想那是我母親平生唯一的一次擔心自己燉得肉太香,三大媽也不停抱怨母親把肉燉得太香了,最後,前後院的門都關起來,可還是止不住的香氣四溢。估計鄰居最後是沒有聞到,否則,人家丟了兔子,你這邊部年不節的燉肉是無論如何解釋不清的。

這次的肉香給我留下的印象特別深,打字的時候還咽了兩次口水,那時候家裏也不可能有什麽調料,最多放了兩頭大蒜,所以,席教授的兔肉為什麽不香我實在困惑。也許,席教授家吃肉不是特別稀罕,不象我們老家一年隻有中秋節和春節能見到幾塊肉,還不能隨便可著嘴巴吃。

北京展覽館旁邊有個”野味居“,裏麵有野兔肉,去了一次,確實是沒有當年的味道了,也許野兔變了,不是當年的野兔了,也可能我不是當年天天吃高粱餅子鹹菜的我了。

童年的故事真的回憶不完,先劃拉到這兒,沾席教授的光,擱這兒,盼給大家添個小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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