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華筆會

這是立足於加拿大溫哥華的文學社團“大華筆會”的文學創作園地,將定期發表來自加拿大本土、歐、美和中國大陸的會員及其他作者的原創文章
正文

《作家文苑》總第一百二十七期

(2011-09-29 18:08:03) 下一個

祖母的春節                                              (1300)

王雲霞 / 威海

 

等到我記事時,家裏的日子就好多了。一端起臘八粥的碗,祖母就會對我父母說,快過年了,商量一下今年春節怎麽過。吃過晚飯,父母就會聚在昏黃的燈光下,拿來筆和紙,聽祖母一樣樣地安排。包括吃穿玩用。從那天開始,父母每天下班回來,都不空手,年畫、春聯、鞭炮、花生、糖果、瓜子……等到了小年,祖母在灶王爺像前的桌案上擺上水餃、糖果、料豆和秣草,其中後兩樣是給灶王爺的坐騎準備的。祖母說,讓灶王爺吃了糖果,嘴甜甜的,上天多美言幾句。到了 臘月二十四 ,祖母戴上用報紙折疊的帽子,係上圍裙,舉著掃帚開始掃房子,然後用報紙紮頂棚、糊牆。昏暗的房子立刻變得明亮起來。“ 臘月二十五 ,推磨做豆腐”。我家豆腐不是自己做的。祖母提前給賣豆腐的人家定好日子和數量,到了這天,人家會送上門來。祖母將冒著熱氣的豆腐攤在蓋簾上晾著,然後分成幾塊,一塊做菜,一塊涼拌,剩下的,切成手掌大的薄片,放油鍋裏炸至金黃,再放進雞湯鍋裏,加上料包,小火慢煨,做成的五香豆腐,盛在陶瓷盆裏,蓋上蓋簾放在院子的一角,可以吃到 正月十五 。到了二十六這天,父親買來牛羊肉交給祖母。祖母選一半剁成肉餡,留著包餃子,做丸子。另一半用S型的鉤子掛在廚房的鐵絲上,留著炒菜。 臘月二十七 這天,是我最開心的日子。吃過早飯,祖母會帶我去趕集。買頭繩,頭花,風車,還有拎在手裏燃放的“嘀嘀金”……回來時,左手一隻雞,右手一條魚。祖母說,過年不能沒有雞和魚,年年有餘,吉祥如意嘛。到了 臘月二十八 ,天還未亮,祖母就喊我起床,帶我去離家很遠的浴池洗澡。回來後,拿出事先剪好的窗花,用麵粉打一勺漿糊,開始在窗戶上貼窗花。然後將父親買來的年畫、春聯,統統貼上。家裏立刻有了喜慶的氣氛。 臘月二十九 ,是祖母最沉默的一天。這天是民俗中祭祖上墳的日子。祖母的根在新沂,臨沂城裏隻有她的兒女。隻見祖母煮熟餃子後,默默地擺在天井中,倒上一杯酒,燃上三炷香,然後轉身回到屋裏。出來時,眼圈紅紅的。祖母大概是想家了。有一次我問她,是不是想爺爺了。祖母沒說話,隻是輕輕拍了拍我的頭頂,然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年三十這天,祖母又恢複了往日的神態。家裏案板上響起了“叮叮咚咚”剁白菜餡的聲音。油鍋裏,哧啦哧啦地響,各種香氣不斷地往鼻子裏鑽。父親和母親也忙裏忙外。我們跟在大人身後,端碟子遞盤。5點鍾左右,菜做齊了,全家人圍坐在一起吃年夜飯。祖母舉起酒杯,笑盈盈地看著我們,說,真沒想到,我還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說完,舉杯一飲而盡,然後,用手掌輕輕擦了擦眼角。見狀,父親趕緊端起杯子,說,來來來,大家都舉杯,祝奶奶身體健康!以後日子長著呢,我們肯定會越過越好……吃過了年夜飯的餃子,新的一年就開始了。拜年,走親戚,直到 正月十五 ,祖母都沉浸在過年的氣氛裏。 

  祖母的身體一直很好,直到98歲辭世,無疾而終。 

  祖母的一生,平凡而又樸實。作為一個經曆了三個時代的女性,她的前半生,充滿了傷痛。而她又是幸運的,在她的晚年,看到了子孫滿堂,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還有什麽能比這個更讓人感到欣慰呢。春節到了。每逢佳節倍思親。祝願在天堂裏的祖母,一切都好! 

  

作者簡介:王雲霞,筆名:舒雲。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山東省威海市作家協會會員。

 

歡慶聲中的懷念 

- --記我趔趄學步的經曆並憶石主任        1400 

 (大華筆會會員)/ 溫哥華

                          (二)

在石主任安排下,我們兩個新來的,被安排到一個日本人遺留下的樓

裏住下。這樓當年曾是日本在當地最高級的“大和旅館”,很是風光過。偽滿洲國“康德”皇帝溥儀“東巡”時,就曾在此“駐蹕”。可惜日本投降時,它已被破壞遺棄,前不久又住過前線撤下來的傷兵。那時某些傷兵動輒自稱“老子為你們流血拚命”,居功自傲,橫行無忌。初期他們都敢在大街上和執法隊鳴槍交火,直到經軍法審判斃了幾個才好些。從建築物上拆板,生火取暖,則是家常便飯了。雖然我們住的房間不是溥儀親自住過的。但從精致的日本式的裝修,還可以看出它往昔的輝煌。可惜的是,房間已被糟蹋、破壞得不堪入目了。如大壁櫥上的日式紙質拉門早已不翼而飛,壁紙也被胡亂塗鴉或撕扯得斑斑駁駁,殘破無形了。然而精巧的格局、壁頭和棚頂上的日本民族風格、透著鄉土氣息的竹編、草織和樹皮造的裝飾,還風韻猶存。每當我仰臥床上,看那精致的圖案,聞著那板材暗暗溢出的鬆香時,不禁佩服藝術家的匠心,和對精美的追求。他們用那麽平凡無奇的材料,竟然幻化出這等的神彩和風韻。那平凡、古拙使人渾然同化,物我兩忘,咫尺方圓不僅能勾起對鄉土的眷戀,也啟人冥想遐思,放懷悠遠。這矗立街頭,初看渾然無情,不識溫冷的龎然大物,竟然含蘊著如此纖巧、細膩的情思,很難不引人共鳴!現代和傳統、古樸文化和近代技術的巧妙的結合,未嚐不是日本文明的一個成功的側麵。

 

長期以來,由於積累了過多的對日本人作為的憎恨和不屑,使我連帶對他們的建築也多持否定態度。加以我長期接觸的、居住的都是俄羅斯式的建築,對其高大、堅實、粗獷心儀已久,形成了我的判斷背景的一部分,也難免失之偏頗。如對日式建築的輕便隻見其短不見其長。此次貼近的觀察和體驗,衝破先入為主的束縛,漸漸使我感到日式建築的小巧、節省與親切的一麵(今日看來也更環保)。我出身於草莽,幾乎是從泥土中鑽出來的,也在這一文化跨越中起到某些作用。人世間,盡管處處多見敵對、歧見,但還是有橫跨族群和文化的相通之處,但成見的蒙蔽,常使我們少了透徹、跨越的目光。放開胸懷,就會看到前所未見的東西。這不,在這不久前被日本大兵軍鞋無情踐踏過的土地上,竟然也能看到熏人欲醉的鄉野和風!

 

當晚,疲勞的我,在這文化探索有所獲的心理滿足中睡下。本以為可以

一夜好眠,不料,還未睡多久就被渾身的灼痛弄醒。掌燈一看,遍體都是高高隆起、又紅又癢的腫塊。多隻因貪婪而吸進過多的鮮血,撐得特別肥大的臭蟲,步履蹣跚地爬行於我的床上,或攀援於壁紙上。手指下去一碾,隻見一道血痕染紅牆壁,而刺人鼻息的奇臭,就留在手上數日不散。

 

生活在北方寒冷地區的人,幾乎人人都和臭蟲打過交道,我也如此。不知日本真的沒有臭蟲,或是故示清高,竟把此物稱作“南京蟲”。不過東北的臭蟲,確也堪稱一絕;它深入人間,隨遇而安:不管是華麗殿堂,仰或簡陋的茅屋,到處可以找到它的芳蹤。條件好時,它可以大口吃肉放膽喝血;條件不利時,它也能忍辱負重,不吃不喝,熬過幾個漫長的艱難年頭,餓得隻剩一層皮,由於腹中人血被消化完了,它也由血紅變成通體透明的白色,但它卻保留了最低的生命跡象。我和它們打交道有年矣。我曾在鐵路沿線小站的長條椅子、甚或地板上睡覺。也許因為那裏平時沒人,臭蟲餓了很久,所以見我來了,就一擁而上猶如猛虎撲食,連晝伏夜出的祖訓也顧不得了。火車車廂都有臭蟲,有時我坐著,它們從背後隔著衣服就下嘴,咬得我全身起包。當然它們魯莽的代價則是被掏了出來碾成粉末。

 

詩詞三首

蔣玉昌(大華筆會會員)/ 常州

 

絕·辛卯詠兔

長耳圓眸探險情,端莊高雅顯機靈,

終身甘願寒宮伴,夜搗仙丹濟世民。

 

五律·兔年寄語華僑

越洋謀幸福,華夏有精英。

莫道營三窟,寄言睦友盟。

來回傳信息,往返遞真情。

科技爭先進,招商贏美名。

 

詞:南歌子·辛卯再詠嫦娥二號

 甲子輪回歲,飛船早上天。巡空遙問玉兔便。姊妹雙聯探月、近嬋娟。  月麵傳圖現,國人舞翩躚。神州誌氣本無邊。且待登臨相見、

續華篇。

 

 

品味冬季(1000

鍾華波/ 廣東(南海)


>
  我幾乎愛上了冬季。不為別的,隻因為冬天有融融的爐火、溫暖的陽光和飄零的雪花。
>
  雖然沒有鮮花、綠草的點綴,但我還是由衷感謝造物者設計了冬。歲月更迭,四季交替。沒有冬的蕭殺或許我們永遠感受不到春的溫柔嫵媚;沒有冬的單調或許我們永遠不會知道夏的多姿多彩。沒有冬的真實或許我們永遠擺脫不了秋的虛無悵然。
>
  很喜歡冬的意境,就象一杯濃濃的苦咖啡,雖苦卻有撩人苦香,讓人留戀。不是嗎?在冬日的暖陽裏,就仿佛回到了兒時繈褓,躺在父母寬厚而又溫暖的懷抱,可以忘卻世俗羈絆,無憂無慮肆意放縱,不用擔心會有何種後果發生。冬日雪花飄零,普蓋萬物,流風回雪,一片蒼茫,天地為之默然。透過漫天飛舞的潔白,傾聽那靜謐世界萬物的心語,那時,我的心被裁成無數條絲帶,隨著雪花四處飄蕩,與天地自然溶為一體。得以蕩滌過濾的心靈,忽然就此變得纖塵不染、晶瑩剔透。
>
  冬又像一首深沉的詩歌,言盡而意不止,意在言外。當繁華落盡,雁陣空空靈靈地悄然飛去,隻給我們麵前留下莊嚴和肅穆,曾經過的一切都在記憶中變得異常清晰,秋去春來,花開花落,沒有遺憾,惟有淡淡的溫馨。於是,我在冬季裏便有了一份期待,期待綠意常存,期待溫暖永駐。每個晴朗的冬日,我就推開窗戶,任溫暖的陽光和新鮮的空氣蕩進窗欞,迎身上去感受那撲麵而來的清純,仿佛置身浪漫的天堂,到處彌漫著鮮亮的色彩,找不見一絲瑕疵。我的心兒幸福地飛出去包容於冬日的陽光裏,像輕盈的蟬翼一樣透透亮亮地、快快樂樂地舞蹈。
>
  我常常把思緒幻化成一條撒滿雪花,鬆軟光潔而又漫長的小路,自己在幽深的暗夜裏,披著交相輝映的星光與雪光,赤著腳踩在雪花上,盡情漫遊銀裝素裹的世界,去尋找安徒生童話中賣火柴的小女孩與她的老奶奶連同火爐烤鵝以及那一把火柴,用火熱的心溫暖小女孩冰冷的身體,攜她在第六次劃亮火柴的光輝中走上天邊的彩虹橋。
>
在似水流逝的歲月裏,沒有冬,天地也就無所謂有春夏秋;沒有寒冷的曆煉,萬物也就無所謂有欣欣向榮的升華。歲月四季,一如人生,有歡笑、有淚水、有幸福、有痛苦,除非讓時空停格,歲月定影,否則我們將永遠生活在人生的春夏秋冬之中。我總相信,在更深更廣處,隻要維持一顆美好的心,欣賞的心,對生命恒常有祝福之念,有包容之念,那麽冬即是春,春即是冬。首要條件隻不過是需要以平和的心態去靜靜品味。多年以後,當我已經成為坐在搖椅上的白發老人時,端著一杯熱騰騰的濃茶,依偎在融融爐火旁,回憶曾經走過的道路,曾經的光榮和失落,夢想與挫折,那該是多麽溫馨的事情啊!

 

作者簡介:社會哲學研究生專業畢業,自由撰稿人;近年來發表了散文、詩歌、雜文、新聞稿件數百篇。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