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在伊拉克的日子(五):<二種製度二種人>
(2009-05-23 13:4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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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在伊拉克的日子(五):<二種製度二種人>
我也特別仔細觀察在勞務市場的二大陣營和不同社會製度所帶來的差別。我們的老板,即發包人,是東德社會主義國家,德國工頭"好辣子"給我說:"有一點,我們二
家非常相似;即一到伊拉克,我們的個人護照都被收去,‘集中保管’" 我問為甚
麽?他說,如果他們持有自己的護照,他們就可以爬上西德漢莎航空公司的飛機,而
飛機上的西德人就會說:"歡迎你(來西德)!"事實上不少東德人利用各種機會逃往西
德;我想,這就是為什麽需要在柏林修建一道柏林牆的原因。
東德有政治委員製度,這些政治委員隔一段時間就要到營地來視察一次,他們對工程毫無興趣,可能是一竅不通,我不明白他們究竟來幹什麽;但是他們那種極其嚴
肅的麵容,加上好像要把人看穿的陰沉眼神,令人一見之下終身難忘,具有很大的
威攝力量;這使我想到原來希特勒蓋世太保的官員應該會是什麽樣子。
比較而言,東德人就愛在工作中貪小便宜,中國勞工都給東德工人,工頭送禮品,以便獲得工作上的照顧,他們也照收不誤,有的主動提出要什麽,中國工人也隻能
想方設法給;西德人就比較慷慨大方。我後來在埃及開羅的尼羅河上遊覽時遇到一
個西德遊客,我們雖說是萍水相逢,但是他給我攝了一段錄像,後來居然把這盤錄
像帶給我寄到中國,我不相信任何一個東德人會這樣做。
我曾經想問北朝鮮人交換一些郵票,但是我去拜訪他們住地(一個飯店)的時候,他們神情很緊張,出來會客都是由二個人陪著,見麵時與我保持有一定的距離,就是說身體不能靠近,我感到這就非常令人難堪,我從此在國外再也沒有與北朝鮮人接
觸過;南朝鮮人就不會像這樣做。
二種社會製度應該說是各有利弊,由於人類自身的弱點,如貪財好色,貪得無厭,爭權好勝等等,我想人類是不可能創造出一種十全十美的社會製度的;但是社會主
義陣營的國家對自己的老百姓管得很緊很嚴,對於像我這樣性格的人來說,就會非
常反感。這是後來我最終選擇移民到美國的根本原因, 即投奔自由;同時我感到在中國,像我這
樣的人,不可能得到平等競爭的工作機會。社會主義,說起來是公有製,即是‘大
家的’意思,其實已經屬於少數管理階層以及由此衍生出來的關係戶。
如果確信自己的社會製度是"優越"的,別人則是"腐朽沒落的資本主義",就沒有必要這樣控製百姓;這樣做,事實上是適得其反。因此產生北朝鮮人逃往南朝鮮,東
德人逃往西德,北越人逃往南越,中國大陸人劫機到台灣,很少聽說有往相反方向
跑的。
中國社會製度的腐敗就明顯的反映在勞務輸出方麵,主要表現在各種各樣的"關係戶"。在中國當時派出國的勞務人員中,凡是不需要日曬風吹的,都是有一定關係才來得成的,有些根本就是巧立名目。如當時營地派給德國人一個"西餐廚師",事實
上就是把德國人的半成品食品拿到電爐上去熱一熱然後端上去的服務員,是個養得
白白胖胖滿臉騷疙瘩的年輕人。據說他在與工人一起看錄相帶時就特別霸道,中間
前麵的座位要專門讓給他,看什麽片子還得由他來選定;他一不滿意就要換,不管
別人還正在看著呢。人家都知道他是中央鐵道部來的幹部子弟(其他都是各地鐵路分
局來的),隻能讓他,也不敢惹他。不幸的是,我終於與他之間發生了一場衝突。
我原來與一個德語翻譯住在一個集裝箱裏,他抽煙而且有失眠症,越是失眠越抽煙,這麽小的一個集裝箱裏就搞得煙霧騰騰,而我一開門開窗,他就要受涼咳嗽,我實在受不了,隻能要求營地經理讓我搬到一個備用的集裝箱去住;這個備用的集裝箱
事實上是個臨時招待所,專門招待過路的客人和長途貨車司機;他們往往住一晚上
就走,因此平時就是我一個人。有一天中午,這個西餐廚師突然闖進來說是要在這
兒午休。我說可以,但是你得弄份西餐來吃吃,這明擺著是在開玩笑,那知他馬上
拉下臉來說:"你說真的是不是?"我隻好不理他了。那知道這可得罪了他。
第二天中午,我回到我的集裝箱來拿碗筷吃飯,他好像專門在集裝箱門口等我,一把拉住我的衣領說:"你還要不要吃西餐?"接著就對我一拳一腳,我簡直被他打朦了,當他還要再打我時,我就喊:"打人了!"奇怪的是,其它營地幹部集裝箱的門聽到我
的喊聲打開一看是他,又關上了。因此這樣一個在光天化日之下打人的事件,由於
沒有一個人出來作證,而他本人又矢口否認,裝出無所謂的樣子,竟然最後不了了
之。而他因此洋洋得意,到處給人家講:"我打了張翻譯,他敢怎麽著?"同時更加氣
盛,每天中午一定要到我住的集裝箱來顯顯威風,把碗筷摔在桌子上,乒乒乓乓地
開門關門,總之是弄得你休息不了。這種日子看來是過不下去了。在這片荒漠的異
國土地上,咱們中國人之間,本來應該互相關照;有人就不是這樣想,能欺壓你就欺
壓你;現在看來這種地方也沒有什麽道理可講。我氣悶了幾天,想到隻有自己‘解
放’自己了。
我在工地上向姚工長談了我的自衛反擊計劃,想不到他竟然會非常讚同,他說:"這樣的人,看來隻有你來收拾了。"而我是作好準備大不了被遣送回國的,像這樣的工地翻譯我也不想再幹下去了。第二天中午,我早早把中飯吃了就在集裝箱裏麵等他;等他一進集裝箱,我就先把門反鎖上,然後撲上去把他打倒在床上,卡住他的脖子
一陣痛打;我是準備好在這個隻有二個人的集裝箱裏來個男人之間的決鬥,拚個你
死我活的;使我感到非常意外的是,這個看來個 子比我高大,平時如此驕橫的青年,
在當時這樣情況下居然這樣脆弱,沒有多少還手之力,隻是嘩啦嘩啦的喊救命。看
來打架猶如戰爭,還有個正義不正義的問題;我這個時候出拳,應該是代表仁義之
師,哀兵必勝!營地經理和其他人聽到喊聲來敲門,門鎖著打不開,等這個西餐廚師
氣息奄奄的癱倒在床上,我這才開了門出來,若無其事的說:"沒什麽,我們在開玩笑
呢!"但是他們看到他發紅的脖子,臉上的烏青塊,淚流滿麵,再怎麽說都不相信這
是在‘開玩笑’。營地幹部為此開了幾個晚上的‘生活檢討會’,但是各說各詞,
最後也不好處理。這個西餐廚師從此再也沒有到我住的集裝箱來過,看到我就避得
遠遠的,在營地看電視時他也沒有像過去一樣一定要坐在中間第一排,這樣頤指氣
使,橫行霸道了;再後來,沒有見到他了,聽說他回國了。我知道我在伊拉克的日
子也不會太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