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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識的一名當年的工農兵大學生zt

(2009-06-28 21:18:42) 下一個
我認識的一名當年的工農兵大學生


東極老翁


這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我在一所醫學院校的宣傳部門當通訊幹事。也是因為工作的關係,我認識了一名工農兵大學生。

他來自東北農村,父親是農民,他也是農民,上學前在農村生產大隊當赤腳醫生。是大隊黨支部推薦他上的大學。他的個頭兒挺高,長掛臉,有點紅赤麵,說話時兩隻眼睛亮亮地盯著你,顯得挺有神。那時,許多工農兵大學生到了學校之後都注意起了裝束,唯有他總是穿著一身藍色中山裝,且衣服褲子都有些皺褶,給人一種不修邊幅的感覺。但是,讓人覺得他很純樸,也很真實。

他在畢業前夕,向學院黨委寫了一份申請,要求畢業後不留城市回農村、不當幹部當農民、不掙工資掙工分。對於這樣的人物,在當時倡導限製資產階級法權的形勢下,當然要宣傳。於是,我便對他由始至終進行了采訪和報道。

當時的政策是農村來的大學生畢業之後都可以轉為幹部,又因為是第一批醫學院校的大學生,所以分配去向一般都是大城市,還有少數進京名額,也有到部隊醫院的,反正天南海北哪裏都有。他是在學校期間入黨的,各方麵表現都比較好,若正常分配的話,肯定可以分到城市醫院當一名醫生,當然,也有進京的可能。所以,他向學院黨委提出申請之後,許多人都替他惋惜。他的父親開始也不理解,後來在他的勸說下轉而便支持他的想法了。

當時,許多人對他的舉動表示不可理解,也有人說他是嘩眾取寵,是為了撈取政治資本,是為了向上爬。他說的很坦誠:農村有什麽不好,我是農村出來的,我知道農民對缺醫少藥的感受,再說我是個黨員,咱們學習無產階級專政的理論不能隻停留在口頭兒上,我覺得應該做出個樣子來。過去的大學生是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認爹和娘,我這也是給新一代的大學生爭光啊!

事實上,他在上大學期間,每年寒暑假回到村裏,都利用學到的知識給村裏的鄉親們看病。鄉親們都把他當作親人看待。為了給鄉親們治病,他有時自己上山采藥。有的鄉親患了重病,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成宿護理。一位孤寡老人更是把他當成親生兒子看待,因為他每次回到村裏都照料老人的生活,老人有了病更是照顧得無微不至;臨終時還念叨著他的名字。

學院黨委批準了他的申請之後,當地安排他到了一個偏僻的小山村擔任大隊黨支部副書記兼赤腳醫生。他還培養了一名赤腳醫生當助手。白天,他和社員一樣下地幹活,哪家有了病人找他隨叫隨到。晚上,他拖著疲憊的身子到病人家裏往診。一年後,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又黑又瘦,可身子骨卻顯得更加結實了。他住在大隊衛生所,每天晚上,外間的屋子裏都聚滿了鄉親們,談村裏的事,嘮家常,他成了村裏的頂梁柱。村裏的一位姑娘愛上了他,他也愛上了那位姑娘;他們戀愛了。在這期間,當地黨組織要調他到市裏衛生局擔任革委會副主任,相當於如今的副局長,他拒絕了組織的安排。他說,我要是真當了這個副主任的話,那可就真是為了撈取政治資本為了向上爬了。我是個學醫的,再說我也不願離開這裏的鄉親們。我就在這裏開花結果了。

他是這麽說的也是這麽做的。在以後的幾年裏,他一直幹著黨支部副書記和赤腳醫生的工作。他還和村裏的那個姑娘結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

很多年之後,由於政治的原因,還是組織上要把他調回城裏,說是要為他落實政策。對此,他幾次嚴詞拒絕。他說,我是誌願到這裏來的,我原來是農民,現在還是農民,不需要落實什麽政策。為此,他與當地組織僵持一年多的時間。也許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吧,後來組織派人對他講:類似你這樣的人,全省有幾個典型,如今他們都返城了,你是最後一個了。為什麽要返城?因為這是政治任務,必須完成。你如果不返城,就是對抗上級組織,對上級政策不滿。所以,必須得服從決定。他畢竟是名黨員,終於還是服從了。

他離開村裏那天,許多鄉親們都哭著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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