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介紹的毛澤東對部下們的評價
(2009-05-24 12:3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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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力介紹的毛澤東對部下們的評價
再抄《王力反思錄》,相當於做卡片,以備未來之需。
周恩來:
“對周總理,毛主席不滿意,認為周總理、陶鑄主持常委日常工作期間,即八月、九月、十月三個月內抓得不行,沒有對資產階級反動路線進行徹底批判。但毛主席對周總理還能合作,因為周總理向來是毛主席一講他就馬上擁護。總理自己講他是管策略的,搞戰術性工作的。”(509頁)
康生:
“康生,毛主席對他的私人關係很好。毛主席說康生曆史上有功勞。康生從第三國際回延安後,康生、陳雲、王稼祥都是擁護毛主席的。王明回來後要把中央搬到武漢,第二次王明路線包括王明、博古、周恩來。周恩來向來是擁護第一把手的,王明是斯大林那裏來的,他就擁護王明。康生、陳雲、王稼祥擁護毛主席,否定了王明要把中央搬到武漢去的意見。康生一回來就提出要毛主席代替洛甫(張聞天),因為季米特洛夫說你們回去要擁護毛澤東,康生不斷表示擁護毛主席代替洛甫。毛主席說還不行,時機不到,還有斯大林。私人關係方麵,毛岸英、毛岸青是康生布置張某從上海把他們找回來的。以後,康生到巴黎把他們哥倆安置到莫斯科,在莫斯科一直照顧這兩個孩子。毛岸英回延安後,毛主席還叫毛岸英跟康生學點東西。解放戰爭初期,在山東渤海區,康生帶一個班子去開土地會議,就有毛岸英參加,搞調查、搞土改。毛主席和康生在詩詞、文物、書法方麵有共同愛好,有交往。毛主席詩詞定稿由康生負責。毛主席和郭沫若打交道的信件也經過康生,編四卷毛選也是康生負責(一、二、三卷是陳伯達負責)。江青是康生的老部下,他是延安社會部的,她的全部材料康生都掌握。毛主席對康生的私人關係很好,他們來往信件都是用毛筆字,寫得很漂亮。為什麽不叫康生當中央文革組長?因為江青不能容忍康生當組長。陳伯達是傀儡,康生要當組長就要真當,那將置江青於何地?康生片麵性也很大,他外強中幹,外麵很凶,實際怕事。到十一中全會之前,康生在毛主席眼裏的地位已低於張春橋。因為北京大學的文革簡報(關於六一八事件的)康生找出來想送給毛主席,猶豫著沒有送。張春橋搶過來馬上送給了毛主席。張春橋告了劉少奇,然後才有毛主席的一張大字報。毛主席對張春橋講:‘要康生這樣的人有什麽用?’後來,在二月逆流中,張春橋在毛主席眼裏地位也高於康生。張春橋向毛主席匯報時不但告了副總理和老帥,還告了周恩來、康生、陳伯達。”(510-511頁)
陳雲:
“(毛對)陳雲早就不能容忍了。我是在一九五七年直接接觸毛主席的,後來列席書記處會議,列席常委會議,在這些場合一次也沒有見過陳雲。一九六二年七千人大會陳雲不發言,說是三年以後再說。國務院小禮堂陳雲發言,毛主席不高興。鄧力群把陳雲的經濟理論編了小冊子,發很小範圍,毛主席不高興,立即收回。一九六二年北戴河會議,陳雲寫了一封信主張包產到戶,王稼祥主張三和一少。在北戴河毛主席批評四個人:陳雲加田家英,王稼祥加王力。陳雲不到會,寫了條子‘為避免當場心肌梗塞,特此請假。’陳雲他自己也說‘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我就不是常委了。’”(512頁)
鄧小平:
“鄧小平在王明路線時是擁護毛主席的,抗日戰爭、解放戰爭都是堅決擁護毛主席代表的路線的。書記處原來也不錯,後來鬧獨立性,毛主席不要書記處了。一九六六年底,劉鄧問題要公開化,因為在全國、在國際上影響很大,不公開不行了。文化大革命開始時毛主席講了個剝筍政策,康生傳達的,我覺得很不好,一層一層地剝,最後剝光了,先剝彭、羅、陸、楊,後剝劉、鄧,再剝陶鑄,最後剝光了。”(513頁)
“一直到七二零以前,七月十六日主席和我單獨談話時,我還說:‘主席說過多次,劉、鄧要分開,主席的大字報出了以後還講過劉、鄧要分開,主席還講過多次鄧小平的好話。現在講打倒劉、鄧、陶,我們也得那麽講,這合適嗎?’毛主席對我講了一大篇鄧小平的好話,說;‘打倒一年,頂多兩年。人家要打倒嘛,就打倒一下吧!’毛主席說的人家是指江青、林彪、陳伯達。前兩人是權力之爭,他們認為鄧小平比劉少奇更危險。陳伯達是出於個人恩怨。一九六六年以來,鄧小平否決了好多次陳伯達起草的稿子,對陳伯達不客氣。在工作組問題上,陳伯達寫了個條子,說:‘不要搞工作組。’其實這是毛主席的意見,鄧小平不知道,就批評了陳伯達,陳伯達回釣魚台後坐在地毯上哭。
一九六七年八月毛主席對我說:‘鄧小平文可與劉少奇、恩來相比,武可與林彪、彭德懷相比。一個人指揮兩個野戰軍的隻有鄧小平。林彪身體不行了,我還是要鄧小平出來。’毛主席還想用鄧小平。這時他對林彪已有很大意見,他這話的意思並不是說林彪身體不好了再用鄧小平。毛主席還說:‘不管是我、少奇、林彪、小平,都離不開總理。總理不能當第一把手,可是誰當第一把手都離不開他。’毛主席說:‘下次再開代表大會,我看鄧小平還是常委,少奇也要保留在中央委員會,各省市第一書記,中央政治局、書記處成員,絕大多數應保留在中央委員會。’後來,我看到九大的公報,大吃一驚,同毛主席說的完全不一樣。我對鄧的態度是一貫的。他的確有毛病,但他可以跟毛主席合作,從第二次國內戰爭起,他一直擁護毛主席。毛主席同蘇聯鬥爭緊張的時候就要找鄧小平,要同蘇聯合作就一定找周恩來。鄧小平同毛主席是能合作的。毛主席還講,‘鄧的毛病是性子太急,決心下得太快,可是不要緊,他不專權,會用人。’我覺得毛主席對鄧的批評是中肯的。毛主席還說鄧小平懶,不調查研究、不深入群眾。……在毛主席看來鄧小平是能掌舵的、能繼承毛主席事業的人,林彪、劉少奇本來也是。”(521-522頁)
朱德:
“朱德和毛主席是老搭檔,又是老對頭。王明路線時他反對毛主席。毛主席說:‘紅軍長征處在危急的時候,每次政治局會議永遠是四票對三票。這四票一是博古,二是李德,三是朱德,四是周恩來。我這邊原來就是我一票,後來我生病,王稼祥負傷,我們兩人擔架在一起。我首先爭取了王稼祥,他也認為按博古這一套搞下去不行。又通過王稼祥爭取了洛甫,我這邊成了三票。後來我提議開擴大會,把各軍團司令員、政治委員都找來,這就是遵義會議。這才改變了局麵。”毛主席說朱德每次重大路線鬥爭中不是站在對立的方麵,就是不大清楚。但毛主席說:‘我這一輩子一定要保兩個人,一個是朱德,一個是陳毅。陳毅也經常反對我,但是從井岡山就是總司令朱德、政治委員毛澤東、政治部主任陳毅。我一定要保他們。’廬山會議,朱德又是站在彭德懷方麵。”(512-513頁)
這兒不是偉大領袖就是理論家不會數數(據馬悲鳴說,中國文人不會數數,這倒不失為馬氏大定律的證明)。據官方提供的遵義會議介紹:
“參加會議的中央政治局委員有毛澤東、張聞天(洛甫)、周恩來、陳雲、朱德、秦邦憲(博古),政治局候補委員有王稼祥、劉少奇、凱豐(何克全)、鄧發;擴大參加者有紅軍總部和各軍團負責人李富春、劉伯承、林彪、聶榮臻、彭德懷、楊尚昆、李卓然;出席會議的還有《紅星報》主編鄧小平(會議中被選為黨中央秘書長)、共產國際駐中國的軍事顧問李德及其翻譯伍修權。”
因此,當時政治局委員隻有六人,不可能出現四比三的局麵。王稼祥乃是沒有投票權的候補委員,爭取到他隻能起到去遊說洛甫的作用,並不能指望他的一票。所以,毛所謂“四對三”的局麵不可能出現,隻可能是四對二(陳雲反對毛),三對三(陳雲讚成毛),或三對二(陳雲棄權)。
值得注意的是,王理論家居然沒有意識到,如果他轉述的毛的回憶屬實,則毛在此披露了黨史上的一個重大秘密:李德乃是中共政治局委員!這可是任何書籍都沒提到過的事,不過官方資料中確有蹊蹺處:政治局委員隻有六人,則投票時可能出現雙方票數均等,這還怎麽操作?天下哪有這種決策機構?因此,一種言之成理的解釋是:王力如實轉述了毛的回憶,而毛也沒弄錯,李德確實是政治局委員,但這事連那俄奴黨都不好意思承認——他們可以承認陳獨秀、張國燾等人曾是我黨偉大領袖,但承認一個德國人曾是中國人民的領袖之一未免太尷尬,於是便隻好把他的名字抹了,弄出個偶數政治局來。當然,這隻是推測,真情是否確實如此,尚待黨史專家細心考證。
至於“擴大會議”則是毛踐踏黨章與組織原則的拿手好戲,毛在此供認不諱:“把各軍團司令員、政治委員都找來,這就是遵義會議。這才改變了局麵。”此乃赤裸裸的“槍指揮黨”,靠他在井岡山培植的舊部脅迫黨中央,以少勝多,以槍篡黨。這一招他後來多次使過,最後一次便是文化大革命聯合林彪,把大多數政治局常委、政治局委員乃至中央委員打下去。連吳法憲都承認:
“一九六八年十月十三日,黨的八屆十二中全會在北京舉行。這是一次極不平常的中央全會,全會應出席會議的中央委員、候補委員一百九十五人,但實際上隻到了五十九人。在沒有出席的一百三十六人裏麵,除了有十人去世外,絕大多數都已經被打倒了。在這種情況下,參加這會議的還有中央文革碰頭會議成員,軍委辦事組成員,各省、市、自治區革命委員會和各大軍區的負責人和中央直屬機關負責人,共七十四人。所以,實際與會人數為一百三十三人。”(《吳法憲回憶錄》,736頁)
吳法憲本人連候補中央委員都不是,卻不但以軍委辦事組成員身份參加會議,而且還在會上批判了朱德和李先念(同上,666頁)。這就是毛所謂“改變局麵”的手段。
那局麵改變成什麽樣,毛語焉不詳,張戎代他說了:
“毛在遵義會議上獲得了一個成敗攸關的突破:他終於進入了決策核心‘書記處’。莫斯科一九三四年一月認可的書記處有七名成員,四名在長征途上:博古、周恩來、張聞天、陳雲。另三名是留在蘇區的項英,中共駐莫斯科代表團團長王明,以及紅四方麵軍的首領張國燾。遵義會議上,王稼祥提議毛進書記處,盡管王稼祥隻是政治局候補委員,無權提議誰做書記處書記。”(張戎毛傳,89頁)
這得到了官方材料與何方的證實,隻是他們稱“書記處”為“政治局常委”而已:
“遵義會議連開始過渡都談不上。會上,隻是經張聞天和王稼祥提議,毛澤東當選為政治局常委,從此進入了黨的領導核心。但是由於他並未代替博古任總書記(負總責),所以首先在組織上就不能算在新領導集體中為首和成為核心。”(何方:《黨史筆記》,網絡版)。
王力提供的這段信息值得注意的最後一點是,毛為何能容忍朱德和陳毅,不把他們置於死地:他要苦心孤詣地維持井岡山神壇的完整形象,因此寧肯把朱德做成個終身傀儡,比英國女皇還有職無權,也絕不願意把那門麵扔掉。這盤算可真是精明。當初共軍過江時,推出的領袖畫像都是朱毛,不但朱排名在前,而且畫像有時比毛澤東的還大。其實朱德那時就早已是花瓶了。毛的這一手可真夠高超,虧他的心眼那麽小,睚眥必報,還能容忍民間普遍產生這種錯覺,也算是難為他了。
最後值得記錄的是,據王力說,張春橋和姚文元一開頭都沒有打倒上海市委,取而代之的意思。上海是毛發動文革的基地。《評新編曆史劇〈海瑞罷官〉》是毛布置給上海,由張春橋作為上海市委和華東局的代表組織姚文元寫的,並未背著上海市委和華東局。毛當時很信任上海市委,並沒有把張、姚與上海市委分開。《五一六通知》的起草也依靠上海市委進行工作,張作為上海市委的人,為起草小組做些技術性組織工作。文革初期張、姚都想呆在北京,因為張也是當權派,想躲在北京避風頭,姚文元回去就什麽都不是,所以都不想回上海。在安亭事件前,張春橋與上海市委並無不同意見。張處理該事件時帶去的是中央常委和中央文革的意見,與上海市委的口徑並無太大區別,但他頂不住群眾壓力,被迫簽了字,反倒歪打正著。他雖然很得意,但也沒想就此打倒上海市委和華東局。1966年12月間聶元梓在上海造反也與張無關,張還很反感。直到1967年1月初,毛才臨時決定讓張、姚回上海,那也不是讓倆人去改組上海市委,而是讓他們當了解情況的調查員。該月中旬, 毛有了“奪權”想法,這才讓王力通知張、姚出來“亮相”,作為領導班子三結合成員成立上海公社,並不是張、姚自己的決策。
王力說,曆史學家後來繪聲繪色地描寫張、姚怎麽怎麽陰謀篡奪上海市委大權,蓄意把上海市委做成第二個北京市委,自己取而代之等等,乃是用後來發生的事倒推出前因來。其實成立上海公社的事不能由他們負責。王力還擔保說,在這事上他有發言權,因為毛澤東後來和張春橋的聯係都經過他,毛的指示和張的匯報都由他通過他與張之間的保密電話中轉,雲雲。
這段話我覺得可信。確如王力所說,曆史學家的愛好,便是從已知的後事推出一個深謀遠慮的大陰謀來。其實所謂“造反”,全是毛澤東的意思,在很多情況下是“走一步看一步”,連毛自己都沒有什麽事前明確規劃。毛一時心血來潮決定打倒誰,腿子們才敢去打倒誰,豈敢自作主張?唯一的例外便是江青和林彪同誌。但即使林彪同誌要打倒羅瑞卿與陸定一,也得事前派葉群同誌去向偉大領袖告狀,經批準才敢發難。而打倒鄧小平則是跟江阿姨聯手進行的。後來他未請聖旨便想做翻春橋,立刻就翻了船。因此,認定張春橋未奉聖意便敢砸爛上海市委,恐怕過於抬舉了他的膽量與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