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了《曾經芳菲》係列四篇關於女人的故事,朋友留言問我,這四個女人是杜撰的人物,抑或現實生活中的原形。套用一句老話“藝術源於生活”,我的文字雖和“藝術”相去十萬八千裏,但素材仍來自最真實的生活。
又是一些時光在我們身邊或急或徐地流走,梅、菊、竹都安然地過著穿越風雨後的平凡日子。唯有蘭,理想剛剛展翅起飛,殘酷的現實卻向她露出猙獰的獠牙。
春寒料峭的夜晚,蘭疲憊地坐在我的客廳裏,滿麵憔悴,她不再是那個滿足而快樂的小陀螺。蘭的丈夫,一個相貌普通,身量中等,在旁人眼裏看似老實本分的男人無視夫妻十多年的感情冷然提出離婚。剛剛過去的這個冬天,幾乎將蘭的生命冰封起來。
蘭的丈夫一年前被卷入金融海嘯後的失業大軍,賦閑了一段時日後在新加坡謀得一份為時數月的臨時工作,收入頗豐。我懂蘭當時麵臨的兩難選擇。她雖是情趣盎然,情感豐沛的小資女人,但骨子裏依然脫不去傳統的禁錮。生活的勞苦可以自己咬牙挺過,卻不能成為羈絆男人的借口。於是,男人背起行囊輕裝而去,去追他的夢。
加拿大漫長的嚴冬提前而至,仿佛是命運派來的前使,以交織的冷風與冰雪考驗女人的堅忍。蘭淚眼迷蒙追憶那段日子,獨自帶著孩子穿越於大風大雪中,苦和累讓她委屈,卻並不感到無助,她單純善良地相信遠方的男人始終是她精神的依托和慰籍。終於盼來了聖誕,蘭帶著孩子去了新加坡,去那個花園城市接受陽光的撫慰。臨走前,我還祝福她有個團圓美好的假日。未料這一去等著她的竟是天地變色,雷霆萬鈞。
男人拋妻棄子,另結新歡。如意算盤打得天花亂墜,背叛的同時還要給自己蒙一層“愛情至上”的遮羞布,言之鑿鑿“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至於蘭和孩子將來在異國他鄉如何生活,這男人是顧不得了,甚至以一副無賴嘴臉振振有詞雲“我要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蘭,曾經不為衣食憂,不為生計擾的女人,現實給她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
我清晰地聽到蘭在那一刻心碎的聲音,碎成粉,碾成沫。隻是女人的心碎和孩子的眼淚在男人此時的心理天平上是毫無分量的。覆水既已難收,不如讓一切好好地來淡淡地去。既然你去意已決,我就給你自由,隻要你將我們母子今後的生活安排妥貼,這是唯一的要求。蘭理智地揮劍斷情。隻是處心積慮,心機狠辣的男人卻早已為這一天機關算盡,家裏的財產存款都被悄悄轉移,十多年夫妻二人的豐厚積蓄不翼而飛。留給蘭和孩子的隻是區區幾千元存款,和一棟背負幾十萬貸款的房子。除了一所非贏利性質的舞蹈學校,蘭沒有任何收入,原本的生活坦途一夜之間成了絕路。
一向柔弱溫順的蘭憤怒了!十幾年來風雨相隨,犧牲了自己所有的一切,情感、青春、事業,最終這些竟被踐踏至此,公平何在!!男人卻隻淡淡一句“這世上本無公平可言”,在他眼裏女人的名字隻有一個:弱者,可以由他擺布任他欺辱,卻全然忘了“舉頭三尺有神明”。
還記得那部經典老電影《一江春水向東流》 嗎?蘭的丈夫幾乎就是劇中張忠良的翻版!電影故事以絕望的素芬投江淒絕收場,那慘烈的一幕依然曆曆在目。所幸幾十年滄海桑田之後的今天,女人已不再會無助如素芬。
陽光在一陣緊似一陣的春風裏燦爛起來,帶著綠意萌動的希望。蘭終於在朋友的協助下走進了律師事務所尋求法律援助,以捍衛自己和孩子的合法權益。打官司將是費用高昂,程序也會繁瑣冗長。蘭疲憊的雙眼中第一次躍動起一抹閃亮的堅定,其實蘭要的不多,一個公道而已。
夜已深地好似化不開的墨。蘭帶著孩子回去了,家裏隻有無限空寂等她。陪著蘭數番落淚之後,我依然相信蘭會在此次風浪曆練後找到真正的幸福歸宿。雖說人生無常,婚姻無常,人性多變,但善良和溫情始終還是這個社會的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