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歐遊記--華沙之一
(2009-07-13 15: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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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識波蘭文而在華沙街頭漫遊,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街名,路標,電車行程,店號,幾乎找不到一個英文字。那些名字的拚法跟英文頗不相似,加上字母的變化,--比如L上還要加一撇,--看著有點暈,記起來更難。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在妄測,但是這可能和波蘭多舛的曆史有關。這個國家因為地處歐洲中部,數百年間屢受瓜分,就在最近幾十年間,還在東西兩邊夾擊中求生存。這種經曆,在民族性格上大概是會留下印痕的。假如事實如此,那麽在排外的心態下,英文標記之缺失,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看起來古人在處理人際關係上的標準,“不亢不卑”,波蘭和中國都沒有達到。
但是我隻是個獨行的旅人,我更加關心我的不便。我出門就得打車,而且華沙的出租車並不便宜,一公裏差不多要四塊人民幣。我想上網訂火車票,鐵路公司的首頁有英文,到訂票時就變成波蘭文了。有個網站倒是可以用英文訂票,但是它的客戶群在美國,出票一定要出到美國去。Eurorail的區域性通票又不包括波蘭,怎麽辦呢?
火車票是一定要買的,要不我接下來就玩不成了。我決定跑一趟火車站,當麵搞定。
我揣著一張波蘭文的簡易華沙地圖,十一點從住處出發。天氣很好,路邊厚重的房子,街麵的鵝卵石,以及輕軌褐色的軌道看著很歐洲。拍了兩張照片。
大腦隨機產生一個路妞。上前問她火車站在哪裏。妞英文結結巴巴,人很熱情,在地圖上給我指明了中央車站的位置。
大方向確定後,站在輕軌站台研究行車路程。我的地圖沒有標出車號,隻有輕軌車站。所以我隻能對照地圖上的街名和站台上的行程圖猜測轉接點。這種感覺其實挺好的,仿佛在現實中玩SECOND LIFE。
轉了兩次車,到火車站。當中還在一個街邊的露天餐館吃了一個十五塊波蘭幣Zloty,也就是五塊美金,的三明治。味道一般,不過坐在街邊吃飯也很歐洲啊。
火車站的售票廳一排十六七個窗口,上麵是巨大的時刻表,不出所料,波蘭文。問訊處的大媽英文不大靈光,溝通很困難。得知我要出國,她叫我到另外一個問訊處排隊。
那個問訊處的人還是不會講英文,而且開始不耐煩了。
我有點絕望。
這時我所積之德終於開始溢啊溢的溢出來了。後麵有個女的突然上來,用一口比我流利得多的英文跟我說她會幫我。
後來知道她叫Lydia,是個旅居溫哥華的波蘭人,這次帶她兒子回來度假,一個月。
她很熱心地陪我到車站的波蘭文觸摸屏電腦上查票。然後又排隊陪我去ICC買票,總共用了快兩個小時,結果她自己的事情都耽誤掉了。但是她說沒關係,反正她下午沒事,可以再來。
如果沒有她幫忙,我這票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買好。Thank you sooooo much Lydia! I wish you all the best from my heart!
而且啊,而且!我在網上查票時,得到的價格,全程為500塊美金。但是現場買票的總票價是670 Zloty, 也就是 兩百美金出頭。我可能真地開始走運了。
出車站,看到文化宮就在不遠處。這是斯大林送給波蘭人民的禮物,於五十年代末建成,至今依然是華沙最高最大的建築。
化了三十塊錢,先逛大樓一層的科技博物館。實在沒看頭,因為所有的注解都是波蘭文。
坐電梯到了頂樓的望景台,極目之處,天色蔚藍。華沙在腳下四麵展開,清澈動人。遠處一片紅房頂,就是所謂的OLD TOWN,我明天的目的地。
有個會講英文的本地人推薦一個叫BROWAMIA的飯店,正宗波蘭菜。飯店在華沙大學對麵。我就一路逛過去,順便拍幾張街景什麽的。
看到國家科學院前麵的雕像。波蘭人哥白尼。
看到斜對麵的聖十字架教堂。裏麵一根柱子裏,封存著波蘭人肖邦的心髒。
吃了波蘭有名的蹄膀。相比之下,我更加喜歡紅燒蹄膀,當然是做得好的那種。不過波蘭的蹄膀也還不錯,就著芥末醬吃。配的土豆泥十分入味,蔬菜是一些很嫩的生豆苗。
當地產的啤酒味道清淡,很好喝,可惜沒記下名字。
說到吃的,還試過波蘭餃子,PEIROGI。仍然覺得中國餃子更加好吃。
另外還有一種源自土耳其的小吃“磕巴”,Kebab,九塊波蘭幣一個,折成美金大概三塊左右,在華沙到處可見。做法是將一根鐵條什麽的插到一個圓柱體當中,圓柱體很大很高,組成物質為肉。鐵條旋轉,這些肉就受炙烤,廚師用刀將外層的肉一片片削將下來,賽到麵餅裏麵,有點類似“肉夾饃”。味道可能每家店都不一樣吧,我吃到的加了點辣醬,還不錯。
吃完飯我想就回家了,結果看到街對麵一個黃色的教堂在夕陽下十分美麗,決定還是去看一眼。
教堂裏麵正在舉行婚禮。總共有近百人吧。神父說了一通話,把話筒遞給新娘。新娘明顯很激動,說著說著,居然嗚咽起來。
我遠遠站在門口,旁邊一個老者,好像是教堂的人,衝我笑。我回笑。他大概看出我是遊客,跟我說肖邦什麽的。
我問是不是肖邦小時候就上這個教堂,但是他不會說英文,說,“^&*%*@#$$ ...肖邦... #$#%Q#%$ 。。風琴。。。”。這個慈祥的老者要表達什麽呢?
因為我還是不懂,他指著旁邊的一扇小門,讓我走進去。
門內很狹窄的空間裏,是一具旋轉樓梯,木質,真的是很古老,梯階很陡。四周昏暗。我其實有點害怕,難道有達芬奇密碼?
同時想到出發前,看到有人列出的旅歐必行之事,追趕一次綿羊,跳一段波爾卡,喝點紅酒,在燭光下看點書,什麽的,當中有一條,就是“爬一具古老的樓梯。”
這樣亂想著,轉了兩三圈,走到樓梯盡頭。又是一扇木門。
那就推開看看吧。
頓然一陣琴聲傳來。有個小提琴手正在起弓拉琴。他看了我一眼,閉上眼睛,又回到他自己的世界裏去了。
曲子很熟悉,但是我叫不出它的名字。
旁邊還有一個老者在一架陳舊的風琴上彈和弦。他邊彈邊示意我過去。我走到他身邊,看他手指在琴鍵上滑動。
明白過來了。原來這架風琴是肖邦的遺物。
他們又開始另外一個曲子,這個我從來沒聽過,但是曲調悠揚,聽著就像是秋天午後,在溫暖的陽光裏坐著,那種安靜的感覺。下麵的人在音樂中繼續他們的儀式。教堂穹頂高拱,雕塑色彩鮮明。
突然我就哭了。但是我沒出聲,怕打擾了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