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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國者的責任: 保護國家不受政府侵犯 ZT

(2009-05-22 09:54:33) 下一個

認真拜讀了天益轉貼的徐有漁先生的文章《五四,先民主再愛國》,應該說,徐先生的文章是理性的,不過似乎投鼠忌器,於是有些看法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徐文一開篇,就可讀出其立論基點有些“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韻味。借五四運動來說“民族主義”,有相當程度的隨意性,無論五四之前的新文化運動,還是五四之後舊文化回潮,都扯不上民族主義。至於五四前後出盡風頭的蘇維埃主義,那更是徹頭徹尾反對民族主義的。在中國,民族主義從來沒成氣候,隻有宗族觀念揮之不去。寥若晨星的“民族英雄”或“愛國者”中,屈原忠的是楚懷王,嶽飛圖的是迎還二帝,史可法亦自認“鞠躬致命,克盡臣節而已”。既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愛國就跟忠君攪作一堆,做臣子的隻有忠於哪個君的區別,不存在脫離君王的國讓你愛。拿破侖說過:“權力是我的情婦。我努力奮鬥征服了她,決不允許別人從我身邊把她搶走,甚至向她示愛也不可以。”倘若膽敢亂愛人家的國,不算謀反也算篡黨奪權,大逆罪是不得了的。穆勒在《代議製政府》裏說:“專製獨裁體製之下,隻有一個愛國者,就是專製君主本人。”盧梭也在《政治經濟學》裏斷言:“沒有自由就不會有愛國思想。”至於民族主義,它純屬子虛烏有的意識形態,即使在西方也沒弄明白它究竟是何方神聖,傳入中國的那玩藝就更莫名其妙,泰戈爾說:“民族的概念是人類發明的一種最強烈的麻醉劑。在這種麻醉劑的作用下,整個民族可以實行一整套最惡毒的利己主義計劃。”因此,中國那些自詡為愛國主義或民族主義的人們,其實隻是諂媚權力以圖賺取某些回報,古時叫做封妻蔭子,現代稱為爭取進步,或如司馬南之流,混個人氣好賺錢。

即使抗日戰爭,老蔣欲借民族主義噱頭借以維持民國,也未得逞,毛主席就識破了他的伎倆,製定了“讓日本人多占地,才愛國。否則便成愛蔣介石的國了。”所以,林彪配合國軍打平型關,彭德懷獨自組織百團大戰,都違背了老人家的戰略部署,後來都沒好果子吃。隻有陳毅元帥領導的新四軍襲擊“頑軍”遠勝於襲擊日寇,算是“好同誌”。即便日寇鐵蹄踐踏中華之“最危險的時候”,“同仇敵愾”仍是一句空話,可見中國的“民族主義”曆來寫在水瓢底下,隻是維護既得利益的噱頭。老徐說:“抗日戰爭爆發後,民主和啟蒙的訴求被壓到了最低限度,民族主義被張揚到極限,誌士仁人在民族危亡的生死關頭不能不容忍不民主的、甚至專製的現實,這就是所謂的‘救亡壓倒啟蒙’。”有點武斷,且不說中國那些民主黨派的報紙雜誌,笑蜀先生編撰了《曆史的先聲》,收集了中共抗戰時發表的大量文章,那裏麵對於自由、民主、憲政的高調頌揚,遠不是五四那夥人可以比肩的,無論數量還是質量,都高得多。結果,老蔣那一篇洋溢著民族主義情緒的《中國之命運》拋出,立即惹來罵聲一片。“救亡”何時“壓倒啟蒙”?徐文稱“‘五四’的民族主義與此剛好相反,用啟蒙和學習西方反對傳統的舊思想、舊文化”更令人摸不著頭腦,循此邏輯,豈不是連“全盤西化”也可算民族主義?

實際上,五四之所以揚名立萬,說“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反對政府在喪權辱國的巴黎和會條約上簽字,反對軍閥政府把山東權益出賣給日本的秘密條約”亦有誤區。遠者不提,僅比五四早十四天,4月20日,濟南民眾十萬三千七百餘人開請願大會,大會通過了給巴黎和會中國代表團電報,呼籲“把中國從賣國賊賣國的危機中解救出來”,不但早於五四,聲勢更浩大得多,卻無曆史聲息。緣由之一,在於他們都沒有打砸搶,更沒有放火燒房子,應了魯迅所言:“我們隻看見點燈是平凡的,放火是雄壯的,所以點燈就被禁止,放火就受供養。”五四放火了,“受供養”自然順理成章。孫中山尚嫌不過癮,要發五百條槍給學生去為他拚命,那才夠刺激。緣由之二,北大那裏為中共建黨做了鋪墊,這點,官方至今也認定無誤,大事宣傳於是婦孺皆知。五四並沒有一條標語口號宣揚“德先生”或“賽先生”,隻有“外爭國權,內懲國賊”。托馬斯.潘恩有名言:“愛國者的責任就是保護國家不受政府侵犯!”學生們抗議當時的政府侵犯了國家,說“愛國”還是有譜的。這個概念下的“愛國”本身就是“民主”的組成部分,沒必要分誰先誰後。可如今的“愛國”已經長了條“主義”的尾巴,它肩負著保護政府壟斷國家的使命,同五四那時相比,整個兒顛倒了,那麽民主了就不可能再有愛國主義。即使捆綁上“新文化運動”,“德先生”也從座上賓淪落為階下囚了。權力高層信誓旦旦要抵製的,恰是“德先生”的靈魂,章立凡先生說他們:“高舉‘五四旗幟’而閹割‘五四精神’”,實在入木三分,“新文化運動”隻剩下為中共奠基的功能,不折不扣地“與時俱進”了。

至於“反帝”,絕對是一個冤案,中國人的“反帝”,乃1922年1月21日蘇俄召集的“遠東勞苦人民大會”“確定了中國革命的反帝國主義的性質,換句話說,反帝國主義被視為中國革命的主要任務”之緣故,由國、共兩黨派去參會的張秋白、張國燾領回此項任務。《張國燾回憶錄》介紹:“當時一般中國人還不知帝國主義為何物,甚至像胡適這樣的著名學者也還認為反帝國主義是海外奇談。後來經過中共的宣傳和出席這次會議的代表們的多方介紹,‘反帝國主義’這個名詞,不久就成為人所共知,不管後來中國革命起了一些什麽變化,但這把‘反帝國主義’的火,放得確實不小,它燒遍了中國,也蔓延到了東方各地。”五四時中國無人知道有帝國主義這個詞匯,反什麽“帝”?

仔細想想,自打“秦王掃六合”到現在,五四那個年代的政府仍是中國最民主的權力,不去說中國人的經濟自由,在思想、言論、出版、教育等方麵的自由也空前絕後,可以說是中國有史以來最自由的年代。任何人都可以自主地辦刊物,自主地寫文章,批評政府的文字幾乎每天見報,五花八門的意見確實做到了言論自由。1915年《新青年》創刊號上發表汪叔潛的《新舊問題》,直白地宣稱近代西洋文化是“新”文化,中國傳統文化是“舊”文化,主張新文化,反對舊文化,所謂“新文化運動”蓋出於此文。反對舊文化的思潮其實還早,至少張之洞的“舊學為體新學為用”;李鴻章答西太後:“若舊學能富強,中國之強久矣,何待今日?”多少都反映了主張“新文化”的心態,隻是沒那麽熱鬧而已。尤其甲午之後,大量譯介西方社科著作,這才形成了新文化的廣泛基礎。以《新青年》為標識的“新文化運動”,其實隻是壯大了百家爭鳴的局麵,杜亞泉為代表的一派直白地抨擊新文化派,杜、陳之爭論極其熱烈,加之其他觀點的介入,使這個運動熱鬧非常。把各種觀點暢所欲言的言論自由場麵歸結為其中一種意見謂之“新文化運動”,本來就有失偏頗。既然大家都說順嘴了,沿用亦無妨,何況它如此醒目。看來北洋政府似乎又聾又瞎,即便如李大釗大聲疾呼“試看將來的環球,必是赤旗的世界”亦無妨,看不見政府的幹涉或“導向”。

五四之後,中國形成了蘇維埃主義濫觴的局麵。1921年潘公展寫道:“一年以來,社會主義底思潮在中國可以算得風起雲湧了。報章雜誌底上麵,東也是研究馬克思主義,西也是討論鮑爾希維(布爾什維克)主義,這裏是闡明社會主義底理論,那裏是敘述勞動運動底曆史,蓬蓬勃勃,一唱百和,社會主義在今日的中國,仿佛有‘雄雞一唱天下曉’的情景。”直至1933年,《申報月刊》一周年紀念特刊命題征稿國內文化名人,討論中國現代化前景,所得10篇短論及16篇專論中,僅有一篇主張走個人自由的道路,主張社會主義的卻有14篇。今日權力隆重紀念五四確實理所應當,不過我們受到教育說北洋軍閥與國民黨反動派實行“法西斯專政”,到底有幾分真實呢?

還在五四那年1月,張東蓀就憂心忡忡地寫道:“過激主義產於俄,傳於德,今則浸浸而播至英法日矣,是過激主義亦如西班牙傷風症,流行於全球也。”張先生預言:“吾知過激主義不來中國則已,來則無法救藥矣。”他完全無法預見的是,北洋政府乃至國民政府能容忍他大聲疾呼基爾特社會主義,毛政府卻不能容忍他“參政建言”。這篇《世界共同之一問題》半個多世紀以後竟然成為他的罪狀,遭致關押五年後病死囚中。且殃及池魚,次子張宗燧、三子張宗穎共兩對夫婦皆“被迫害致死”,而張宗燧還是“對國防事業作出傑出貢獻”的學部委員即院士的,長子張宗炳也在秦城監獄被逼瘋了,碰巧的是那座監獄也是蘇聯老大哥援助建立的,專用於鞏固無產階級專政。還有兩個孫子都被判了十年以上重刑。張家的悲慘遭遇,能否算五四運動的一個遠期效應的縮影呢?

現在名人李長春剛放話:“我們黨從誕生之日起,就始終堅持贏得青年就能贏得未來的戰略思想,牢牢把握中國青年運動的正確方向,指引青年健康成長,從而使我們黨的事業後繼有人、生機勃勃。”應該說,這是官方紀念五四的根本,還在抗戰時期就借五四和魯迅招兵買馬,現在仍念念不忘。老毛種樹,新官僚乘涼,何樂而不為?隻是五四這類活動,也如一把雙刃劍,至少它可以折射出當年的政治環境還是寬鬆的,全不似現在,新聞出版廣播電視全部被嚴控,就連網上,“刪帖”、“屏蔽”成為所有網站最常見的詞語,更遑論王帥們的那般可憐兮兮的遭遇了。五四的道路越走越寬廣,人民的自由越玩越縮水,遲早會不好玩,因為那類渾不知自我權利需爭取的人隻會越來越少。反對五四的新文化運動名人胡適有話:“爭你自己的自由就是爭國家的自由,爭你自己的權利就是爭國家的權利。因為自由平等的國家不是一群奴才建造得起來的!”假如真的信奉民族主義,這話是我們中國自己的名人說的,不是“西方那一套”。(20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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