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迷五色,心空四象

一生負氣成今日,四海無人對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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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節,想起哥哥張國榮……

(2009-02-28 18:56:20) 下一個

貼舊作相悼,也懷念這幾年逝去的親人朋友……

佛前

某夜,在燈下看一位朋友畫蓮花。用了極冷的色調,筆觸到處,仿佛真有水在那兒無聲流淌的那種。菡萏香幽,一時間竟不覺神遠了。畫畢,見他沉吟深思、琢磨倒底在畫卷上題些什麽清辭麗句為佳,不覺就脫口建議:“何不題作‘佛前’”

“何解?”

“不都說在佛前苦求五百年,隻為一朵相知相契的青蓮嗎?從此前生後世,長相牽伴。蓮之與佛,本是大有緣法的。想那佛祖拈花微笑,拈的或正是一朵清蓮吧”。



不由想起南宋名家薑白石寫荷的長短句:“嫣然搖動,冷香飛上詩句”。慢慢地、幽幽地、在帶點微寒意緒的夜風裏,獨個兒念這兩句,一種清泠泠的感覺,就會浸漫到你的心裏,然後就似真若幻地勾起你許多昨夢前塵的往事。據說白石道人年輕時曾在合肥與一對解語花姊妹相逢,從此種下刻骨相思,此後卻因了種種變故,終究未能再續前緣,直到二十多年後的元宵之夜,他竟在夢裏重見了思之念之的舊愛倩影,醒來後一個勁地歎息“少年情事老來悲”,感慨“誰教歲歲紅蓮夜,兩處沈吟各自知”,還說什麽“人間別久不成悲”,而這一句,卻讓人聽了著實為之心酸不已

淡忘一段情,放棄一個心上的影,真有那麽難,真的要用盡一輩子的時間嗎?世人究竟又為了什麽,始終不能忘情當初的一個笑靨、一個眼波的流轉,不能釋懷從今以後的長相憶、不相逢呢?輕輕地轉身,像一陣輕煙的嫋娜,像一朵浮雲的流浪,像一簾幽夢的無蹤,等你再一次抬首相望,已是孤帆遠影,已是長空自碧,已是“平林新月人歸後”……。而從花開到花落,從雪飛到雪霽,逝水悠悠,四季如風,且由著它去“花自飄零水自流”吧,就算有風習習、吹皺一池春水,又幹卿何事呢?

流年似水。

生生世世,我們經曆著相似的故事,訴說著相似的遺憾。都說了: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那你我還要“剪不斷、理還亂”些什麽?

然而滾滾紅塵中,多的竟似還是執著。執著於當初的一諾,執著於依稀的前路,執著於“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傳說,執著於“快樂有幾多方向”。



當時的香港已經夠淩亂的了,因為SARS。哥哥張國榮卻趕在那個時候,挑了個騙死人不償命的“愚人節”,就那麽縱身一躍,“篷”的一下,像一朵璀燦的煙花,連一聲歎息都沒完,幽魂已經行遠了……。就那麽一躍之勢,躍在那幅淩亂的畫麵上,結果,畫麵又多戳了一個窟窿,像極了沉默的眼,在無數歌迷、影迷哭喊“哥哥”聲中,一徑地“沉默是金”著。

是誰說過的?“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

路隨人茫茫。“人間路,快樂少年郎。路裏崎嶇,崎嶇不見陽光”……恨無古人王粲之才,不然,定要重寫一篇《登樓賦》,傾訴現代版的人世憂傷。或者,還是改作《海市蜃樓賦》吧,這樣的執著,怎麽看怎麽像陽光下、海浪裏七彩的泡沫,一陣輕風過處,即倏忽不見。可崎嶇人間路,行的又何止你一人?

而風卻繼續吹著。野火堆業已冷卻,今宵有誰抱冰冷的你入懷?他生真的還有今生的暖意嗎?

倒不如學習承受,學習感謝,修煉獨處的方式吧。據說相逢已是上天的恩賜,此外你還想要怎樣的完美呢?最幸福的絕望,或者已是苦修千年的正果。春天無關悲喜,無關風月,她隻是一徑地花紅柳綠著。何妨用綿綿春雨洗去隔世的陳淚,看那漫天輕舞的風絮,千絲萬縷的可是前世灞陵的送別?

春天在殘紅裏沉寂,秋天在落葉裏憔悴。你又在怎樣多變的滄桑裏輪回?

再去佛前跪求五百年,求的,依然是那朵相知相契的青蓮。

吹笛作別吧,在有月亮的晚上,在相隔幾世盈盈秋塘的凝視裏。無需紅燭垂淚,也不用長亭餞別,自有滿汀芳草、為你我舞出離歌一闋。

“沙河塘上春寒淺,看了遊人緩緩歸”。
 
今夜采蓮江南。有蓮葉田田,夜涼如水。且摘一朵青蓮贈你,可好呢?這樣你才好在我走遠後的天涯、長嘯傲月,才好在月下獨酌時、猶有幽香盈袖啊。

想我的時候,去看那一池風荷,我是蓮下葉底,那無言的水波。

(01/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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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4)
評論
冷香 回複 悄悄話 "想我的時候,去看那一池風荷,我是蓮下葉底,那無言的水波。" 很美,看到這裏,心就漏跳了半拍。
酸豆汁 回複 悄悄話 去也終須去,多留何益?
婭米 回複 悄悄話 一朵青蓮,心事無數。紅塵萬丈,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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