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思泉 - 香穀先生

學者,詩人,書畫家,一級美術師。職業認證網球教練。現任“北美中紅書院”主席,”中華文化交流大使“等職。號白水道人,老泉,畫泉(多用於畫款),西邑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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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泉藝語《且為“醜書”鳴》

(2022-02-12 09:17:47) 下一個

序:

微信裏學術方麵的帖子, 大部份人先瀏覽的是配圖及短視頻,而純粹性文字(無插圖無視頻)的幾乎沒人看 (花邊獵奇和以標題吸睛之類例外)。
 
如今信息似流水,能夠細心閱讀文章內容者甚少,不到一成,少之又少。正是這些微乎其微的“稀有族”能夠通過微信學習,化信息為學問而進行自我充實,餘者哈哈一過。 
 
張旭古詩帖局部
 
 
文:
欣賞書畫,尤其是書法作品,觀者動輒以“醜書”論,我看未必公道(本文醜書加雙引號,有別於所謂形體書法,江湖雜耍,以及不具備筆法本質的鄙俗塗鴉)。欲要振興國學與文化複古,提高全民藝術鑒賞力是現階段一個普世的題目,需相當長的過程來教化熏陶。
 
當前常被斥責為“醜書”的作者如沃興華,石開,王鏞,劉正成等(不限於諸公),都是善於思考,膽敢獨造的學術派寫手。作品雖怪,但文化氣息濃厚。並不是他們寫不了傳統法帖,其實他們的臨古一點也不醜。
 
善於思考的讀者或許會意識到,一個人的學書曆程不可能集中體現在寥寥幾幅作品中。他/們早就經過了經典的錘煉,而不欲囿於古人樊籬。追求的是將從傳統中習來的筆法轉化為帶有強烈個人色彩的用筆, 有意弱化筆法的全麵性 ,趨向於簡化,隱去運筆痕跡,或使落墨麵積增大,或豐富書寫形式,等等。
當然,作品是否成熟,能否成功形成屬於藝術家本人特征的視覺審美,尚處於探索中,還要經過“屢試屢誤,屢誤屢悟”的實踐,這隻是生命的延續和創作的更遞問題。我相信他們任何一位都能寫一手二王。
 
 
王羲之上虞貼
 
 
然而,書法遠遠不止於二王,就像名山遠遠不限於五嶽。倘若全世界書家一輩子自始至終都寫寫《蘭亭序》,那樣就太舒適了,必將因缺乏內心而趨於浮淺,“美則美矣,亦止於悅目而已(傅雷)”。
或者真的成了評論者們所謂的“小學生體”,毫無異趣,不是淪為新館閣,便是類似於電腦打印的印刷體,不如無書。
實際上,要使人人持守某一家法,在藝術方麵是行不通的,“變”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另一方麵,平常創作多數取決於探索中的感悟,具有臨時性, 機動性, 甚至筆墨遊戲。假如有人高價求購,漫說寫二王,即使寫五王都可以(王珣,王寵,王鐸等),諸體任選,因為藝術家早就掌握了寫誰像誰的基本技能,隻不過是調換一個頻道而已。
 
大千世界隻有眾美,沒有獨美。我認為,作為欣賞者應該尊重創作者,願意站在公正的高度,而不是由著個人的偏好,揚言“不喜歡”而橫加指責,卻不知你不喜歡的不都是醜的;換句話說,你所喜歡的也不一定都美, 這些跟作者的創作毫無關聯。
 
 
趙孟頫行書《留杭數十日帖》 
 
 
鑒賞作品要具備起碼的分析能力,發表評論要三思而慎言,搜索一下作者學書背景,多問幾個為什麽:
他們既然已成立名書家,為什麽執著於寫這樣的“醜”,而放下那樣的美,是不會寫還是不能寫?
他們對自己的出品有沒有自知之明?自曝其“醜”是出於無知還是基於信心?
很多人一輩子從事書法工作,難道真的毫無書學常識? 
 
同時,作為觀賞者,應當自知深淺,明白自己的眼力到不到,實力夠不夠去評判? 
還是習慣性的"仰首伸眉,論列是非"(司馬遷),隨便一看,隨便一說,輕發議論,懶於深思,以舒其憤?
 
君子有成人之美。藝術的優劣並非原則性對與錯,一味暴批而吝美詞,不僅無益於人,反而自彰其短。
 
 自敘帖
懷素自敘帖局部
 
“學書不能不勞,獨不害性情耳”(歐陽修)。試想當許多人茶餘飯後消遣娛樂時,勤勞的創作者們正在執著探求,在結束日常工作之餘進行大量細致的閱讀研究,分析體悟,因循傳統又致力於突破傳統,再設法用筆墨去實踐思維。王鏞先生曾言夜晚常常勞作至淩晨兩三點,可謂通宵達旦.
 
學必知困,困而求脫,脫則複升。藝術家具備體育運動員的精神,時常挑戰自我,不甘心停留在自己的舒適區。一如《神雕俠侶》中的楊過被點醒,要綜納諸門,自創一家,“自辰時想到午後,又自午後苦思至深夜 ····仰天摔倒,昏了過去”。因而觀者當與作者共鳴互動,才是欣賞水平的正確開啟和提高模式。
 
傅山草書軸
 
 
誠然,相信每一個創作者都希望通過自己的作品展示來得到讀者的回應,無論是肯定還是否定,但必須是真誠的,具有建樹性的。既然敢於麵對公眾,就有心理準備去接受檢驗和挑戰,並非要篇篇點讚或附和,因為沒有完美的藝術品(《蘭亭序》也有誤筆), 說好說醜,應該以勵誌為上。這是展示的重要目的,不隻是炫技。
 
古人說聞過則喜,分享真知灼見對書家來說勝於金銀紅包,學無止境,汲取高見,有益於書藝不斷的自我完善。
 
就書法的專精而言,受眾多數是門外漢,行外的居多,缺乏專業的研讀和獨立審美能力,更遑論具備自己的審美見解,因此往往吃不準而人雲亦雲。比如有人跟帖王羲之草書《汝不帖》寫道“像懷素”,豈不知王氏乃晉人,懷素乃唐人;羲之不草,焉有懷素?言父像子,不亦謬哉!
更有甚者,間聞某某女博士公然指責顏真卿在《祭侄稿》中把”刺“史誤寫成”郟“史而不自知,令人啼笑皆非,大有當年秀才遇兵之歎,而今魯公碰到博士耶!
 
 
徐生翁書法 
 
縱覽曆代名作大家,有的能夠直接看清淵源出處,比如趙孟頫胎息二王,米元章集晉唐之大成,蘇東坡學變李北海,王覺斯習二王而厚之,林散之結體於懷素董其昌而墨法於王覺斯 等等。
 
 
然而,顏真卿的寬綽雍容及其廟堂氣象卻難以明說從何處來;張旭的雄渾繚繞亦大異於前代;黃庭堅的長戈大戟自言發啟於船夫逆水劃櫓;傅山的氣勢連綿,以及謝無量,徐生翁等的生辣怪誕在當時也可謂是“醜書”了(古人書論無“醜書”之說),但不難窺見其形態千變萬化,運筆本質卻千古不易。
 
結:
“藝術品不特要表現外形的真與美,且要表現內心的真與美”(傅雷)。
所謂“醜書”,極具人格,特被個性化,因此並不適合所有人的審美,隻在少數群體中玩賞,被多數人誤解為流弊所及。
其次,它有利有弊,利在進取創新,弊或走火入魔。倘若“以離開了千古不易的本質表現為千變萬化的形態之用筆出之,好不好亦別論,但都不屬於書法。”(徐建融)。
因而略陳鄙陋,既不可隻見“醜書”其利而無視其弊,亦不可大話“醜書”其弊而拚絕其利。
 
  尹思泉
2022年2月10日 複稿於多倫多
 
注: 本文插圖僅作古意參考與分段閱讀,凡當下“醜書”有興趣者自行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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