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思泉 - 香穀先生

學者,詩人,書畫家,一級美術師。職業認證網球教練。現任“北美中紅書院”主席,”中華文化交流大使“等職。號白水道人,老泉,畫泉(多用於畫款),西邑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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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駒 | 年華有限愁無限

(2019-11-19 13:10:39) 下一個

 

 

 

這幾年,我參加的八寶山追悼會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很多人的悼辭上無一例外的寫著‘永垂不朽’。依我看,並非都能永垂不朽,真正的不朽者 ,張伯駒是一個。

——千家駒

 
 
 

 

 張伯駒 | 年華有限愁無限 

作者:解智偉

 

 

 

中國文化有一部分,是由統治階級裏最沒出息的子弟們創造的。張伯駒就在玩古董字畫中,玩出了大名堂,有了大貢獻。

——章伯鈞

 

陌上人如玉。末代皇帝溥儀之堂兄溥侗、袁世凱之子袁克文、直隸都督張鎮芳之子張伯駒、奉係軍閥張作霖之子張學良,風流倜儻、灑脫不拘逸群之才雅人深致人稱“民國四公子”。

 

 

01

 

一、千古絕唱丨李白的唯一存世墨寶

收藏的最高境界,不是價值占有,而是真正良知的收藏。
一一解智偉

 

 

1953年大年初一,張伯駒托統戰部部長徐冰把珍藏多年的《上陽台帖》呈獻毛主席,並附信一封。信中言明:“現將李白僅存於世的書法墨跡《上陽台帖》呈獻毛主席,謹供觀賞”。

 

(宋徽宗趙佶題:“唐李太白上陽台”)

 

《上陽台帖》有曆史上的兩朝皇帝題字,光是題字蓋章就遠超原文上百倍。
原文:山高水長,物象千萬,非有老筆,清壯可窮。十八日,上陽台書,太白。

 

(《上陽台帖》卷首下端鈐有“張伯駒珍藏印”)

 

1937年,張伯駒以六萬銀元自古董商人郭葆昌手中購得《上陽台帖》。據說,當時二人協商好《上陽台帖》《中秋帖》和《伯遠帖》共20萬銀元,張伯駒以6萬銀元押金先取走三帖,餘款此後補齊。不過後來其財務狀況一直未見好轉,隻能忍痛將“二希”歸還。

 

《上陽台帖》用筆縱放自如,於蒼勁中見挺秀,意態萬千。結體亦參差跌宕,顧盼有情,奇趣無窮。帖後有宋徽宗趙佶一跋,跋文為:“太白嚐作行書 ' 乘興踏月,西入酒家,可覺人物兩望,身在世外 ' 一帖,字畫飄逸,豪氣雄健,乃知白不特以詩鳴也。”

 

 

毛主席收到此帖後,囑中央辦公廳將之轉交故宮博物院珍藏,稱“連城之寶,不敢歸諸己手”。於是,普通百姓在故宮博物院就有機會見到李白的唯一傳世墨寶。

 

 

文采風流六百年,空餘翰墨化雲煙。全篇章法錯落有致,大小變化極大,形成強烈的視覺衝擊。尤其處於視覺中心位置的“清”字,亦是全篇最大一字,別有一番雄偉的氣勢。

遙想詩仙風姿,神采飛揚。無論章法、筆法還是結體,都給人以豪放縱逸、粗壯遒勁之感。

 

02

 

二、張伯駒 | 畫圖常看江山好

 

中國文化有一部分,是由統治階級裏最沒出息的子弟們創造的。張伯駒就在玩古董字畫中,玩出了大名堂,有了大貢獻。

——章伯鈞

 

張伯駒的母親一直認為張伯駒是個沒有出息的敗家子,玩物傷誌,不可能讓家族中興。張伯駒不戀官,也不貪財,隻喜歡琴棋書畫,如同南唐的李煜、宋代的趙佶,關在人家的院子裏吟詩,把自己的江山送到書畫裏。

 

中國文化有一部分,是由統治階級裏最沒出息的子弟們創造的章伯鈞語)。張伯駒視藏品如命,他說,“我隻要畫,不要官,我也不要錢。”

 

張伯駒根本不怕死,他被人綁架,他擔心的還是自己的收藏。他囑咐家裏人一定要保護他的藏品,一件都不能讓外人知曉。要是家裏人為了救人而賣掉一件,他死了也不出去。

 

至於他為什麽自願捐出自己的藏品,個中原因不去深究,寧可相信這是真名士的大情懷、大胸襟。張伯駒曾經立誌:“予所收蓄,不必終予身為予有,但使永存吾土,世傳有緒”。

 

張伯駒以一己之力,不惜傾家蕩產,弄得自己“半生富貴半生貧”,搶救和保護了大批國寶級文物,這已是難能可貴了。

 

 

1956年張伯駒捐贈的藏品,件件都是國寶中的國寶,價值超過我們的想象,現在拍賣市場上幾千萬上億的拍品,都隻能是小巫見大巫。

 

西晉大文人陸機的《平複帖》,距今已有近1700年,比王羲之的手跡還早七八十年,朱印累累,滿紙生輝,被收藏界尊為 “中華第一帖”。

 

唐代大詩人杜牧留存於世的唯一墨跡——《張好好詩》,鈐有宋徽宗諸璽印,保存著當時內府裝潢式樣,價值連城。香港著名收藏家張宗憲說,“當今大收藏家者唯張伯駒一人可稱。

 

(張伯駒藏品:平複帖)

(張伯駒藏品:杜牧作品)

(張伯駒藏品:唐寅作品)

 

03

 

三、獨倚青樓丨潘素趕畫換酒錢

在藏品中找到的幸福,我們卻在現實中消失殆盡。
一一解智偉

 

曆史的真相,總是撲朔迷離,人們總是有意或無意地塗改曆史,張伯駒與潘素的故事成了坊間傳聞,潘素13歲被賣進窯子,曾在上海西藏路汕頭路路口“張幟迎客”。
 

 

又一個版本的《知音》,又一個風姿綽約的“小鳳仙”,潘素出身名門,先祖是前清的狀元。高貴氣質,亭亭玉立,流蘇帳暖,懷香方寸,雲鬟斜墜,一派民國風韻。

張伯駒到上海“走花界”,一見潘素便生愛意,當場揮筆寫就一副對聯:潘步掌中輕,十步香塵生羅襪;妃彈塞上曲,千秋胡語入琵琶。

 

 


這“潘妃”就是張伯駒眼裏的“閬苑仙葩”,兩個人35年就情定終生,廝守一起,有的文章說張伯駒為娶潘素與三個老婆離婚,其實,張伯駒1952年才與三房王韻緗離婚。

幸福的婚姻,不過是彼此的成全。張伯駒請老師教潘素畫畫,洗盡鉛華,潘素終成能登堂入室的畫家。張大千誇她的畫,“神韻高古,直逼唐人,謂為楊升可也,非五代以後所能望其項背”。

 

 

(潘素作品)

 

潘素曾與何香凝一起繪畫,潘素的作品也多次被作為禮物,送給來訪的日本天皇、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老布什等。

 

(潘素作品)

 

張伯駒晚年生活拮據時,就讓“潘素趕畫換錢買酒食”,他在1973年的詩中就寫有“又畫青山換酒錢”之句。

 

(潘素作品)

 

04

 

四、戲夢人生丨張伯駒就是票友

世上最貴重的珍藏,是自己的名字被一代又一代人收藏在心中。
一一解智偉

 

張伯駒的博識對於中國戲曲藝術有深刻的理解,《紅氍紀夢詩注》和《近代劇韻》都是中國京劇研究的扛鼎之作。

 

張伯駒在京劇藝術上做了三件事:一是與餘叔岩合作,編寫了《近代劇韻》;二是約同梅蘭芳、餘叔岩等人於1931年創立了“北平國劇學會”;三是1937年,以演戲募捐賑災,他組織當時一批紅極一時的名角,舉辦了轟動全國的河南旱災籌款義演。

張伯駒的京劇老師是餘叔岩,張伯駒得其唱功真傳。餘叔岩是京劇界的須生泰鬥,張伯駒31歲時跟從餘叔岩學戲,餘叔岩將一生絕技盡傳張伯駒。盡管如此,張伯駒在唱念做打上還是很專業的票友。

陳巨來有一本回憶錄《安持人物瑣憶》,被稱作一部民國版的“世說新語”,陳巨來說張伯駒演戲“拙於嗓,登台串戲,第三排座客,隻能見其張口,聲音如蚊子也,如友人均戲呼之為‘無聲電影’也。”

 

 

05

 

鳥羽體 | 失去美感的書法

每個人生下來,得的是同一種絕症,除了死,我們別無生路。
一一解智偉

 

(張伯駒書法作品)

 

劉海粟評價張伯駒:他是當代文化高原上的一座峻峰。從他那廣袤的心胸湧出四條河流,那便是書畫鑒藏、詩詞、戲曲和書法。四種姊妹藝術互相溝通,又各具性格,堪稱京華老名士,藝苑真學人。

 

新中國成立後,張伯駒雖然沒錢了,可是仍然過著吟詩填詞唱戲賞琴收藏字畫的風雅日子,書法是他最為重視的專業之一。張伯駒倡辦了新中國第一個書法組織——北京中國書法研究社,1966年,該書社無疾而終。

 

說實在的,我並不欣賞張伯駒的書法,張伯駒收藏了那麽多像《平複帖》一樣萬世留香的作品,他的學養和他的眼界可以讓他的書法作品達到很少人達到的境界,正像張伯駒自己說的,他的這一手字,就屬於小趣味。這裏沒有多少傳承的筆法結體,也沒有什麽超凡的風度氣韻。就是一時興起、標新立異的筆墨遊戲,用以告訴世人:我就是我——君子不器!

 

(張伯駒書法作品)

 

君子不器,確實是中國書法的真見,從書藝的深刻性來看,確實夠得上“第一義諦”。孔子解釋"君子不器"的意思是,作為君子,不能囿於一技之長,而當"誌"於"道",就要從萬象紛呈的世界裏邊,去悟到那個眾人以下所不能把握的冥冥天道。在張伯駒看來,隻有悟道,特別是修到天道與本心為一,才能駕馭書寫。

 

不受技法的影響,而追求書寫精神的自由表達。張伯駒對中國書法的流變一直有深度的把握,他對甲骨、殷商陶器墨書、周帛書、漢木簡各種書體都有研究。

 

張伯駒雖然恥於“器”。結果還是囿於“器”,把自己捆綁在形式之中。他獨創的“鳥羽體”雖有變化、飄逸、自由的形態,這種鸞舞蛇走的書法之奇總讓人感到怪異,情趣不高,格調不高,境界也不高。

 

(張伯駒書法作品)

 

06

 

補記

無論貧窮和高貴,除了一路活下來,其實我們一無所有。
一一解智偉

 

有文章說,張伯駒散盡家財保護國寶,晚年卻老死破屋,後來,因為曆史原因,遭受到了不公正的批鬥,不平等的待遇,因無工作、無戶口,隻能寫字賣畫、親友接濟度日。

 

1975年春節,家中實在周轉不濟,潘素找夏承燾先生借了五百塊應節。梅蘭芳的夫人福芝芳惦念著老兩口的生活,每年也會送來數百元年禮。

 

有人說:1982年,因“不夠級別”,張伯駒隻好躺在醫院的集體病房,離開了人間。有文章卻說,有些外界的傳聞和描寫並非事實。1982年2月初,張伯駒因一次飯局回來腸胃不適,又添感冒,入北大醫院住院治療。當時的中宣部副部長賀敬之來看望後,安排他轉入了條件較好的單人病房。但終告不治。

 

唯一感到真實的還是畫家黃永玉的一幅畫——

1982年初,黃永玉攜妻兒在莫斯科餐廳吃飯,“忽見伯駒先生蹣跚而來,孤寂索漠,坐於小偏桌旁。餐至,紅菜湯一盆,麵包果醬,小碟黃油兩小塊,先生緩慢從容,品味紅菜湯畢,小心自口袋取出小毛巾一方,將抹上果醬及黃油之4片麵包細心裹就,提小包自人叢緩緩隱去……”也就在這年的2月26日,張伯駒先生留下了他的藏品,獨自從喧囂的人世中緩緩隱去……

 

黃永玉《大家張伯駒先生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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