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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悲鴻先生四十歲時評說張大千為“五百年來第一人”,比《任伯年評傳》早了十四年,顯然讚賞之餘,缺乏周密思考、邏輯論證。
在刊發徐悲鴻1950年冬所寫《任伯年評傳》時,墨跡圖照、文字謄錄是徐先生弟子黃養輝先生提供的。黃先生在《徐悲鴻與任伯年評傳》中說,徐先生一生重視實踐,擯斥空談;對藝術持論極嚴,不肯輕以一言評人。徐先生在該文中,定任伯年“為仇十洲以後中國畫家第一人”,並且斷論“殆非過言也”。自1982年以來,我總覺得,徐先生對中國畫史上評價最高的似乎有兩位:一是晚清的任伯年,一是現代的張大千。
徐悲鴻自童年時,見父親一次進城,回家憶仿任伯年《斬樹鍾馗》一畫,始知任伯年名頭,一生酷愛任氏的繪畫藝術;並於1930年起,對王一亭、黃震之、吳仲熊、黃君曼、陳之初、章誠望,以及任氏子女任堇叔、任雨華等,先後作了持續耐心深入的訪查核實,更研讀任氏傑作,分析思考,曆時二十年,才寫成《任伯年評傳》。這在今天急功近利的浮躁年代,很難做得到罷?這篇學術性的藝術家評傳文字,史論結合,辨析精辟,中西兼顧,嚴謹生動,絕非一般泛泛空論者可比。
該評傳高明處還在於,徐先生於本文,以法國老師達仰先生的法文題讚譯成詩意般中文作為結語,時間上還早了四年,而立意立論也達到了令人信服、甚為有力的完美境地:
徐先生這種層層推進、臻於高潮的論據論斷,所引用的可是外國大畫家的難得的評論推許!而且是徐悲鴻1930年訪談王一亭之前,在法國留學時期的1926年!
我的想法是,徐悲鴻的這篇評傳文字,是深入調研、深思熟慮、長期積累形成的具有相當重要的學術性、文獻性,值得我們後人高度重視的學習範本。我大約估算了一下,如以仇英生於1494年計,那麽到任伯年1895病故,恰好有四百年曆史;仇英卒於1561年,可以蓋棺定論來說,則到1950年也將近有四百年曆史。因此,徐先生說,任伯年是仇英以後四百年來中國畫家第一人。
多年以來大家都熟知的,徐先生又評述過張大千,是“五百年來第一人”。這個說法,見於他為中華書局1936年版《張大千畫集》所作《序》。第二,這個“五百年來”同仇英以後“四百年來”相交有所重複。所以,是否隨感而發、隨意而說,有點捧場之嫌?那麽張大千和任伯年,究竟哪一位是第一人?
據2015年5月1日《文匯報·筆會》刊陳長林《名家自矜 何必當真》一文,說張大千頗有自知之明,對“五百年來第一人”沒有照單全收——他謙虛地回應:五百年來第一人,說得太過了,太過則近於開玩笑了。但他對自己的鑒定能力,毫不謙虛地自稱“五百年來精鑒第一人”。還得意地說:“一觸紙墨,辨別宋明,間撫簽賻,即知真偽。”該文作者並對張大千在自身廚藝、畫藝比較上,定廚藝高於畫藝,未必沒有“開玩笑”的成分。
自然,徐先生與張大千為好友,對他是很了解的,可以說深知張的生活習性脾氣與繪畫習性風格,在張大千1950年出國後是否回國等問題上,是很有識見的,也是一種評價。據王震編《徐悲鴻書信集》(大象出版社2010年4月版,259頁),致陳從周第二、三封信中,徐悲鴻稱:“聞大千先生在川派到一千份公債,此事甚為難!”(1949年10月28日)“大千先生返國之事,我與同人皆在商討,因為既歸便難再出,必須計劃妥善,方可去信,既去信,必求省效,以是遲遲。”(1951年元月12日)
2013年4月,“一紙飛鴻——上海圖書館藏尺牘文獻精品展”開幕,並出版《中國尺牘文獻》(上海古籍出版社版),新見到徐悲鴻1950年致陳從周二信墨跡。前者10月21日提及:
在這封信中,徐悲鴻堅持強調人物畫、寫像藝術的重要,形象思維寫實的重要,才氣之外學力功夫即繪畫技巧能力的重要,而且他自己也是一直這樣實踐的。因為他秉持一種理念:“繪畫之重點在人”,要多加研究。這封信也再次證明,徐悲鴻對任伯年的評價發自內心,非常辯證,經過深思熟慮,反複比較,論其長短,真誠而嚴謹。並且他認為,中國自有畫以來,如任伯年全能特異卓絕者,僅二十人以內而已。這可視為徐悲鴻撰寫《任伯年評傳》的預演和前奏,醞釀已久。到是年冬天,已趨於思考成熟,他走筆成文。
在《任伯年評傳》中,徐悲鴻指出:
綜上所述,關於任伯年的評價從信劄到評傳,徐悲鴻這些論證,並非心血來潮,更非表麵應酬——他完全沒有必要,去討好已故的海上畫壇領軍人物任伯年。何況,徐悲鴻還盡其心力,以油畫妙筆作《任伯年畫像》,讓人們在研讀《任伯年評傳》時,一並領略到任伯年的獨特風采。
(來源:東方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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