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說自話

很少有空記一記淩亂的思路。偷閑的當兒,隨便敲幾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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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兒

(2009-03-14 11:15:05) 下一個

那天,冰兒來電話。隨便扯了好些話題。忽然的,問起我從前同學的情況。一個個兒挨個兒數,漏了好些人。提醒她吧,迷迷糊糊的,誰也對不上誰。就一個勁兒的納悶兒,怎麽了這是,貴人多忘事啊。

 

然後就問我某人的近況。不是我故意打岔,真是半晌兒愣沒聽明白她在說誰。什麽新啊舊啊幹啊濕啊的。遲鈍了好半天,才忽然明白,她究竟是在說那麽久遠的一個人。心裏半個漣漪都不再起。平淡說大家都過得挺好的。偶然從網上看到幾張照片,顯得老了。

 

冰兒是我上高中的時候,最早認識的新生。自那個時候,她就很新潮,乍一見她還以為是哪裏回來的華僑,或是台胞呢。一身的青春,擋不住的朝氣。私底下聽說她的英語特棒,還特別愛跳舞。

 

其實冰兒和我不是一路的人,至於怎麽就成了朋友,我自己也奇怪。

 

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不愛上早操,早自習,甚至不愛上頭一兩節課。更不愛上無聊的班會之類的浪費時間的課。還有,就是,都自以為英語還可以,看不大上新考進學校裏來的同學的英語。有一陣子,我們兩個竟然成了一起逃課的夥伴。大早上起來的,就一塊兒跑到日壇去打羽毛球。要麽下午早早開溜,混進友誼商店去跟老外練口語。有一陣子,師範學院老師來實習,我表姐的男朋友也在其中。冰兒和我還開小差,跑去表姐學校聽外教的講座。還是準表姐夫給班主任打的馬虎眼呢。

 

但是,我就是不喜歡和冰兒逛街。她也太能花錢了。成天的,淨是逛秀水街。我煩也煩死了。要麽就是進發廊,恨不得一個禮拜的進一次,還嫌不夠。學校離美術館近,我老想去看展覽,她老是要去東四的衣服攤兒。好不容易有一回,被我拉著去了文化宮,看一位日本漫畫家的畫展,她才進門兒沒一會兒就跑沒了。氣得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找她出遊。

 

冰兒腦子很靈光。高一的時候,英文課讀“百萬英鎊”,老師問說,要是你得了這麽些錢要幹什麽用去。大家起來一個個的都數落怎麽花錢,連我自己也不例外。冰兒站起來卻說,1/3零花,剩下的投資賺更多的零花錢。那還是80年代末,十五六歲的孩子,哪裏有投資這個概念啊。我不得不服她的頭腦。

 

那個時候,我的周圍有個圈子,冰兒也在其中,但是大部分人卻又跟她不大熟。冰二太懶散,派對太多,花活兒太多,跟大部分考進來的一心向學的老老實實同學不太有共鳴。圈子裏棒子和老心兒都是和我相熟的。我這人比較木,一直無知無覺。冰兒跟我飆在一處,卻原來是為了接近棒子。怎奈棒子的心意全然不在她身上。老心兒那麽個不言不語的家夥,卻原來也是有心眼兒的,跟我說得來,卻原來是為了接近冰兒。唉,等我終於弄明白其中關鍵,都已經是幾敗俱傷了。

 

冰兒高二的時候轉學走了。我記得她走前的那個黃昏,拉著我沿了建國門大街一直地走了很久。她才明明白白告訴我那許多事情。一直以為她糊裏糊塗的,卻原來什麽都一清二楚的。就我,從頭到尾地犯傻來者。我才知道,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冰兒,心裏原來也有那麽多事兒。

 

冰兒也挺早就出來了。落腳在西南部。剛來的時候打電話,每打一次都害得我幾天睡不好覺。覺得她太能玩兒了,太瘋了。老是替她擔心。不過,她倒還真沒有換過男朋友。畢業以後,還就真嫁給了那個金發碧眼的男孩子。倒也踏踏實實過了一段好日子。跟我一樣,一兒一女。兩人都算是高薪階層,買了房子,挺紅火的。

 

本來大家就都忙,聯絡並不頻繁。好一段日子沒有消息,也沒有特別放在心上。等到某日冰兒來電話,卻說要離婚呢。著實嚇了我一跳。拖了好一段日子,分分合合,本來還勸她有什麽問題兩人好好work it out, 為了孩子,努把力。這回來電話,手續是終於辦完了。

 

說到這一向,她的掙紮,讓我又一次佩服她。一個人,挑了一個家,帶了兩個孩子,又要為了換工作再去充電考證書上課,不容易。趕上經濟不景氣,一個人竟然還再去打了一份零工。聽著我都累。冰兒知道怎麽對得起自己。依然的,發廊照進,美容照做,gym照去,鋼琴照學,party召開,幫俑照請。我真也不知道,她哪裏有時間睡覺。那麽大的精神頭兒。

 

放下電話,又一次為冰兒失神了一陣子。但是想到她自己那麽有活力,那麽積極地活著,也就釋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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