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年再記

好象越老越迷信。

 

前些時候就本命年已經小有感觸。眼看著到了老鼠尾巴尖兒上，熬不過，還是得再說幾句。

 

小的時候，對於本命年沒有什麽概念，更沒有什麽感覺。12歲那一年上了初中，又順利的轉了學，好與不好一切壓根兒就跟本命年沒有過任何聯係。那是迷信啊。24歲的時候，二舅舅說得帶個紅腰帶吧，要不穿雙紅襪子也成，反正要點兒紅的避邪。記得那個時候我笑了半天，到了也沒有聽話。倒是有好幾個朋友大老遠的來信說，本命年得當心呐。自己聽過了也就算了，全沒有當回事兒。那一年，除了申請Hopkins的研究院沒有申請到，也沒有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先生36歲的時候，開玩笑地跟他說，本命年吧，中國人有習慣帶點兒紅色的東西避邪。他笑我胡說八道，迷信。結果他自己莫名其妙的把腳摔了。隻不過是午休的時候跟了同事去打打籃球而已。一幫搞電腦的，成天介對著屏幕的一群非運動型的不再年輕的其實都缺乏鍛煉的男人，我家先生還真就沒有覺得自己那兩把禿禿的刷子能有什麽拿不下人家的。興致勃勃地搶到了球，跳將起來投了一個籃兒，落了地，左腳就劇痛。以為是崴了腳，瘸著回辦公室，趕快用冰鎮起來。到了下午實在堅持不住了，知道不簡單，便看了急診，照了片子。原來是跟健斷了。竟然是斷了！！緊急手術修複。然後是漫長的複健，雙拐一用就是半年。

 

要好的同事前兩年本命年。竟然是先生發現得了腫瘤。惶惶然，聽了婆婆的話，匆匆帶上紅色的首飾，虔誠地避邪。最終她先生手術極順利，康複得也挺快。

 

我自己36歲這一年，春節前，要好的同事從南京專門帶了一個很別致的紅玉手鐲給我。特地說，Alice啊，馬上就本命年了，戴點紅的東西保平安吧。倒也不是真的信這個，就因為喜歡那個手鐲，還真就前半年的時候一直戴著。8月份表弟結婚，婚禮第二天一早起來，女兒拿著我的手鐲玩兒，也不知怎麽著就給弄斷了。斷處還很絕，根本沒辦法修補。當時除了遺憾可惜，並沒有多想。

 

可是在那之後，就一連串的事發生在周遭。

 

先是當天爸媽在旅館失竊，被洗劫一空。當時隻是忙著報案，掛失。並沒有想到其他。

 

然後，同事的先生，另一隻耗子，好好的車子停在自家門口，大早上起來，該上班的時候發現四個輪子全部被卸掉了。

 

更嚴重的，就是阿阮了。她是我的同事，一隻漂亮的越南老鼠。五月底才剛剛生了一個健康漂亮的女兒。七月份公司年度野餐的時候還抱來給大家看過，白白胖胖，大眼睛，笑起來很好看的一個娃娃。阿阮是八月中回來上班的。孩子就交給一個認識的朋友帶著。剛剛好在我生日的前一天，阿阮午飯都沒顧得上吃，扔下電話就匆匆跑了。整整一個下午，要好的同時到處打電話找她，就是找不到。下班的時候，滂沱大雨，總算她先生接了電話。泣不成聲，說那個名字是安琪兒的小女兒，已經不在了。屍檢的結果是SIDS (Sudden Infant Death Syndrome)。也就是說，無緣無故的去了。公司不大，大家關係都很密，一時之間，全都震驚了。有人恍惚中當著警察的麵闖紅燈。有人正開在高速上，一下子就翻了車。我自己是好些天都沒有辦法做事情，完全不能夠思想。心裏痛得不行。唯一能做的，就是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朋友，告誡同樣是剛剛生了第三個的她，萬萬要小心哪。

 

說不信邪吧，心裏真的開始有些嘀咕。琢磨著是不是得找個紅的玩意兒戴戴。還沒等我想好，好端端的，自己舀起一勺子滾燙的湯，竟然沒有盛進碗裏，一下子全澆在自己手上了。慌忙中拿起餐巾紙就是一抹，一下子連皮抹下去一大塊。疼得我直冒冷汗。

 

前前後後，總共也不過小一個月的時間，出了這麽多事情。要好的同事問我，給你的紅玉怎麽不戴了。斷了。還是找個什麽先將就著戴吧。

 

平時就是不喜歡紅色，臨時上哪兒找紅的物件兒啊。好不容易翻出個手鏈兒，紅色和絳紫色，纏在一處。反正好歹也有個紅，將就吧。鄭重其事地帶了些日子。後來反正是不喜歡那個東西，想想覺得已經燙過了手了，該不會再有什麽了。看看阿阮也漸漸緩過來了，就又把那東西撂下了。心說，自己小心點兒就成了。

 

眼看著鼠年就要過去了，剛剛才跟同事說，得了，這回總算是過去了，好在自己隻是小災小難的。話音未落，真就又來事了。

 

母親大人因為近期皮膚上起了一些紅斑，對於藥物沒有反應，便要求做個活檢。連大夫都沒有當成什麽大事的，結果報告出來，竟然說是極罕見的一種淋巴瘤。忙著聯係專科門診，忙著調寄切片，忙著查找相關資料，忙著安撫母親父親。一時之間，人仰馬翻。好在母親大人心理素質極好，雖不掉以輕心，倒也沒有因而失眠沒有情緒低落。

 

在等待複查會診的空間，忽然想到，本命年還沒過，紅色物件也已有日子不戴了。別是自己的原因吧。事關重大，也不及分辨真假，匆匆忙忙找出給女兒買的紅紅的簡單的手鏈，一手帶一個，總該行了吧。

 

本命年，還真就禍事連連，當真是隻是趕巧了麽。

 

人大約就是這樣，牽掛越多，就越迷信。雖然並不是真的就信以為真，到了往往越發地不敢完全不加理會。到了這種時候，顧不上也分不清道理真假，寧可信其有地抓著什麽也都當是救命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