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男人是天底下最辛苦的一種工作,這種工作要求男人必須勇敢,必須堅強,必須有責任感,必須能夠挑起成家立業的重擔,他們脆弱時不能像女人一樣想哭就哭,茫然時不能像女人一樣四處求助,孤單寂寞時也隻能選擇獨自麵對。
然而男人實際上又最脆弱,隻是他們必須偽裝堅強。因此許多男人的夢想便是人生路上有一個紅顏知己,如解語花、似忘憂草,在該出現的時候出現,在該離去時離去,象情人般溫柔,卻比情人更懂你,像愛人般體貼,卻不像愛人般依賴你,在她跟前,男人可以徹底休息放鬆,而不再需要偽裝。
其實多數女人的天性也是貪婪的,不僅想擁有丈夫給予的安全嗬護,更想擁有情人的浪漫纏綿,當然如果有一個可以傾訴信賴的“藍顏知己”,人生將更加完滿。女人們喜歡抱怨,喜歡訴說,卻又不想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因此選擇傾訴的對象就必需講究,選擇女人,女人對於聽到的話總是從耳朵進,從嘴裏出,肯定不安全,而男人一般是從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相對保險一些。月伶不在身邊,蕭磊成為一個寂寞而又富有魅力的單身男人,他成熟的氣質,優雅的舉止,敏銳的判斷力以及做事不張揚的作風為他贏得了許多女人的信任,因此常常需要麵對各種各樣女人的傾訴和求助。每每這個時候,蕭磊總是耐心地傾聽,合適地開導,偶而也會把這些事情講給月伶聽,月伶並不怎麽介意,有時會戲稱蕭磊是女人們的“大眾藍顏知己”。
事業是男人的戰爭,工作單位則是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任何男人都想在事業上有所作為,因此就必須在這個戰場上勇往直前,建功立業。然而中國複雜的人事關係會讓人產生一種有勁使不上,或者出力不討好的悲涼,蕭磊近來便在工作上遇到許多煩心事,他感覺到了一種無能為力的疲憊,一種精疲力盡的絕望,他想到逃跑,到一個遠遠的,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徹底放鬆休息,拋開現實生活中的一切煩惱和瑣屑。
然而在麵對月伶時,蕭磊卻必須偽裝堅強和快樂,月伶的生活已經不易,自己不能再給她一點點煩惱,蕭磊需要一位紅顏知己。
蕭磊想起他在另一個城市的大學同學朱豔,當時的班花。近來朱豔與蕭磊的聯係越來越多,不時會電話過來說說心事,家庭,工作,感情...,什麽事情都願意和蕭磊分享並谘詢他的意見,快到了無話不說的程度,前些日子還邀請蕭磊有空到她那裏去玩。蕭磊的心裏漸漸有了一絲莫名的不平靜,他還記得曾經大學校園裏那一絲曖昧的氣息,他覺得自己對這個女人總是和對其它人有些不一樣的感覺,究竟哪裏不一樣又說不出,總之是有那麽一絲絲的期待。於是蕭磊決定趁著假期去她那裏玩幾天,國內見麵總是容易許多。
月伶知道朱豔曾經是蕭磊的“明月光”,而作為妻子的自己無論怎麽努力,充其量隻能是他胸前的一粒朱砂痣,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雖然蕭磊和朱豔隻是同學,並沒有真正交往過,但月伶隱隱感覺到曾經的大學校園裏飄蕩著的那一絲絲可能性,那一種近似曖昧的氣息,或許在那個純情而浪漫的年代,自己才是破壞那種可能性的一個冒然入侵者。不管怎麽樣,“信任,坦誠和寬容”是月伶經營婚姻之道,既然蕭磊已經買好了機票,月伶心裏縱然有一萬個不願意,也不好再說什麽,由他去吧,也許這就是人生。
蕭磊收拾了簡單的行李,開始人生途中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渡假。飛機不知道坐過多少回,全都是因公出差,隻有這一次是完全為了自己,他像一個逃課到外麵遊蕩的學生,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新鮮,刺激以及心中一絲絲隱隱的期待,終於再不用緊張上級要求加班的電話,再不用寫報告寫到直不起腰,再不用犧牲休息時間加班加點......,想著這些,他禁不住得意地笑了,他終於有理由理直氣壯地對領導說“不”,可以在筆直的人生大路上拐一個小彎,收獲一些意外的風景,他感到痛快,忍不住加快腳步,他覺得自己終於重新找回了自我,可以為自己真正地活一回。
然而當蕭磊辦理完登機手續,坐在候機大廳的時候,腦海裏卻莫名地浮現月伶視頻頭裏憂鬱的眼神,在他的記憶裏,月伶總是晚上穿著睡衣,蜷縮在床的一角,抱著一隻毛絨小兔子的孤單身形。蕭磊的心開始重重往下沉,他是不是做錯了?月伶會不會生氣?他開始感覺到後悔,不管此行的理由是什麽,既成的事實就是他蕭磊飛到另一個城市去看他的大學女同學,而且女同學的丈夫還不在身邊。
蕭磊的興奮感開始往下沉,他再也高興不起來,耷拉著腦袋登機,飛機飛上了萬米高空,而蕭磊的心卻仍然留在地麵。
蕭磊在傍晚時分到達目的地,朱豔在機場迎接他,手裏牽著她天使一般的女兒。朱豔一臉燦爛的笑容,修長的身材,乳白色的長風衣,飄揚的長發,十幾年的歲月幾乎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她依然像在大學校園裏一樣光彩照人。晚霞的餘輝,為這對母女全身籠上了一層暖暖的金色,溫馨而美好,她們像是從另一個不食不間煙火的世界向他走來,隔著十幾年的時光。看著這些,蕭磊也微笑了,他隱隱感覺,這個女人原來這些年來一直都在自己心靈最深處,從不曾離開。
老同學見麵自然分外親切,說不完的往事,訴不盡的趣事,而那天使般的小姑娘同樣帶給蕭磊無盡的快樂,她可愛地把蕭磊叫“舅舅”,惹得蕭磊哈哈大笑。蕭磊暫時忘記了那個穿著睡衣的孤單身形,全身心地開始享受他的逍遙假期。他像一個初次出門的孩子,對什麽都充滿好奇,異鄉完全陌生的山山水水,亭台樓閣,美食美景確實有著獨特的魅力和無盡的能量,可以使自己真正地逃離現實生活的殘酷,遠離生活的煩惱和工作的壓力,達到一種真正的放鬆和休息,真的是一種不錯的享受。蕭磊開始喜歡這種渡假的感覺,他已經快忘記這種放鬆的感覺,為了所謂的事業,蕭磊覺得自己已經是一隻被工作單位舒適的溫水煮熟的青蛙,丟掉了自己,忘記了夢想,忘記了怎樣生活。而那個天使般的小人則勾起了他血液中父愛的柔情,他多麽想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人呀。
朱豔的丈夫出國一段時間了,她獨自帶著女兒在國內生活,著實不易,但有女兒相伴,並不覺得怎麽孤單。然而與蕭磊聊天時,朱豔言語中卻隱隱透露著對婚姻的失望和對丈夫的不滿和抱怨。蕭磊私下裏悄悄地把自己和那個賺美元的男人作了下對比,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比別人做得好多少,然而他的月伶從來沒有抱怨過他什麽,總是誇讚他,總是用近乎崇拜的眼神看著他。原來幸福的人並不是得到最多的人,而是要求最少的人。他也想給朱豔說說月伶,但他的心裏隻有月伶的好。蕭磊心裏的滋味漸漸複雜起來,朱豔美麗的麵容也漸漸在蕭磊眼前模糊,那個穿著睡衣的孤單身形迅速清晰,蕭磊開始發瘋般地想念月伶,想念她的一切,想念他們隔著千山萬水,借著網絡視頻相依為命的日子,他居然開始討厭起自己來。
這些日子月伶也放假了,不用每天再到視頻頭前等待蕭磊,她知道蕭磊正在渡假,盡管蕭磊告訴她自己住旅館。月伶並不想問得太多,此時信任比任何東西都更加重要,蕭磊是個成熟的男人,知道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因此月伶便多出許多時間可以任由自己支配,可以放任自己思考許多事,想他們這些年來的婚姻,相依相伴的甜蜜,千山萬水的思念........。蕭磊是月伶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她以前從來沒有想過失去蕭磊以後人生會怎樣,但她現在開始考慮這個問題。像她這種在感情上單一的女人,就好像一條腿的桌子,這根唯一的支柱必須準確無誤地支撐著全部的重心,掌握好全盤的平衡,一旦這根支柱倒塌,全盤皆毀,那種打擊將是致命的。
月伶的目光漸漸複雜起來,心裏再難平靜,但她依然繼續做著她的事情,等待著蕭磊回家的日子。
蕭磊幾天的行程很快結束,這些天裏總是遇到雨。
朱豔母女依然把他送到機場,蕭磊看著這個依然美麗的女人,卻已心如止水,他沒有讓她們等著送他登機,而是送她們到機場門前,為她們叫好車,照顧小天使坐進車裏以後, 蕭磊轉向朱豔說:“你的丈夫是個好男人,為了家庭和你們的未來在國外辛苦打拚,好好珍惜已經擁有的幸福,生活就是平平淡淡的似水流年。”朱豔沒有再說話,轉過身鑽進了出租車。蕭磊目送出租車遠去,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他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