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伶偶爾會和蕭磊在MSN上瞎聊,不用視頻,隻是打字,天馬行空,說這樣有戀愛的感覺。
月伶:近來有人說我太浪漫,不夠現實,你是不是也這麽認為?
蕭磊:浪漫不是不現實。
月伶:如果真的把我放到社會上去,會被一些壞人欺負的吧。
月伶:有你在就好,我繼續做我浪漫唯美的夢,外麵的世界交給你了,替我擋著。 蕭磊:好吧,成交。
月伶: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來自水星,不是地球人,你知道嗎?
蕭磊:我以前隻是懷疑,現在終於確認了。地球不好玩吧,想不想回水星?
月伶:不行,我回不去了,我已經嫁給地球人了。
蕭磊:把他一起帶走就完了嘛,這麽簡單。
月伶:不行,地球人在我們水星是無法生存的。
蕭磊:這就比較難辦了,我一直想問個問題,水星人是不是都能活好幾百年?
月伶:現在不告訴你,這是我們的秘密。等你老了的時候自然就會知道了,不是說好了,白頭偕老嗎?
蕭磊:我真的相信你是水星人了,讓我們好好保守這個秘密吧。
月伶:好吧,但哪天我守不住,會在哪個論壇上公布這個秘密也說不定呢。題目就叫:我來自水星。全麵介紹我們水星人的特征。
蕭磊:那就壞了,你會發現有很多來自外太空的人在後麵跟貼,原來地球真是個星際大家庭。
月伶:笑死我了。好久沒這麽笑了。
蕭磊:是嗎,你真該多笑笑,好了,今天不要討論了,現在最現實的,是你早點休息,好好睡覺,好好吃飯,別累壞了。
月伶:好吧,那我能不能再問一下,你來自哪個星球?
蕭磊:我來自木星。
月伶:這麽多星球, 你為什麽選擇從木星來?
蕭磊:第一我比較木,第二我比較大,還有一點就是,我原籍就是木星,現在移民地球,還有暫住證呢,嘿嘿,最重要一點是,水生木,木含水,相生相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絕配,你不知道呀。
然而這段聊天記錄,居然成為他們的最後一次聊天。
蕭磊由於工作原因,在2009年的7月,去了一個沒有網絡的地方,電話也非常不好打。他們在科技騰飛,通訊發達的現代社會,被迫回到了舊時的沉默年代,不能天天和蕭磊聊天視頻,月伶感覺一切都停滯了,沒有聲音,沒有色彩,沒有生機,整天隻能獨自麵對生活和工作中的一切,她忽然發現自己曾經是多麽地依賴著那根細細的網線,依賴著網絡那端那個聲音的陪伴,她徹底明白自己生命中真正重要的東西就是那份相互陪伴的深情。然而如今失去了這些,月伶也必須接受和麵對這種現實,沒有選擇。 然而這段時間,恰是月伶最緊張,最繁忙的畢業論文寫作階段。每天都在精疲力盡中渡過,忙著論文的事,每天都是最後一個離開研究室,幾乎都是在12點以後,回家洗洗就睡。輾轉半夜,終於睡著,醒來後又是簡單洗洗,抓一身行頭套在身上,再趕赴研究室,開始又一天的工作,沒有休息天,沒有假期,於是也不需要記住具體的日子,隻是把相同的日子一天天機械地重複著,積累著。在這樣的單調繁忙中,月伶自然沒有時間,沒有精力,也沒有心情再去接納新的朋友,體驗新的生活。這樣的歲月其實過得也很快。
當把2009年這一頁終於翻過去的時候,月伶的畢業工作也基本告一段落了,她終於能在2010年3月結束她的留學生涯,拿上她的博士學位,回國與蕭磊團聚。
曾經使用過,擁有過的東西能送的送,能扔的扔,月伶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其實隻有兩隻行李箱,和來日本時帶的東西差不太多。月伶笑笑,原來維持一個人的基本生活,需要的東西其實並不多,而相比起剛來的時候,月伶卻感覺自己已經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人,似有脫胎換骨之感。
沒有朋友們的送別,月伶拖著自己的行李獨自到仙台機場,義無反顧地踏上了回程的路,她終於可以回家了。
她在上海稍做停留,專程去蘇州看望蘇豫。林蒿還是那麽英俊瀟灑,仍然經營著他的茶社,但生意已經紅火得不得了。也許這就是各人的宿命,林蒿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改行,改不了本性,但他的底線是絕對不開分店。據他自己的話說,會工作,還必須應該會生活,兩邊都輸不起。林蒿現在已經有一個固定的女友,也是生意人,很精明幹練,但不是袁欣。袁欣早些日子已經離開了他,自己開起了公司。
蘇豫墓碑前的蘭花青翠欲滴,她的笑容永遠凝固在那裏。
孟添夫婦已經從美國回了北京,此次知道月伶回國,一家人到機場迎接她,來兌現曾經許下的一麵之約。他們的兒子已經周歲,正是蹣跚學步的時候,胖乎乎的小手小臉十分可愛,與孟添的夫人眉宇間十分相似。
文捷已經和楊威結婚,據說婚宴就擺了100多桌,氣派十足,文捷則是婚禮上高貴,美麗的新娘,她得體的笑容,優雅的舉止讓男士們對楊威羨慕不已,而她華美的婚紗,首飾,以及手上戴的碩大結婚鑽戒卻讓在座的女人們眼紅心跳。回國後,文捷憑借楊威的關係很容易地在北京著名高校裏找到了工作,不久就升到小領導的地位。當然對文捷來說,這些隻是起步,她的目標還在遠方。此時的她已經不再說愛情,她的愛情已經留在了北海道那片美麗的白樺林裏。
叢姍回國以後一直不停忙碌著,申請經費,籌備實驗室,給學生上課...,各種各樣的事情應接不暇,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國內高校的生活的確非常充實,讓人很有成就感,卻也充滿壓力,神經緊張。留洋博士,不做出些東西來,會有浪得虛名之感,真正做出些成就來,又會招來嫉妒和眼紅,尺度的把握的確不容易,隻好還是用著日本式的低調和嚴謹來對待一切事情,盡管日本那種與世無爭的平靜和淡然算是徹底離她遠去了。佩文現在老沉了不少,但各方麵還是不願意多擔當。叢姍隱約意識到自己曾經慷慨地原諒他,僅僅是因為不甘心失去他,不願意輸給另一個女人,然而如今這個男人真正留在自己身邊以後,他其實還是原來的他,並沒有改變多少,沒有從一個窩窩頭,變成一個肉包子,三十多歲的男人了,已經不可能再有多少可以讓自己改造的空間,叢姍認命了,她知道自己需要麵對的其實還是原來瑣碎的生活。
離開北京,月伶的下一站便是蕭磊,她感覺自己的背上生出了一雙翅膀,使她可以終於騰空躍出海麵,飛出這個海的囚籠,向藍天飛去。而蕭磊則從雲層中穿越而來,伴著她,從此比翼雙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