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仁天皇
說話的男人就是44歲的日本裕仁天皇。這一天,他宣讀詔書接受《波茨坦公告》宣布無條件投降。天皇直接向臣民發表講話,是日本有史以來的第一次,由於天皇的聲音被稱為“玉音”,廣播稱為“放送”,所以日本人稱之為“玉音放送”。
玉音放送的詔書
從甲午戰爭、日俄戰爭到二戰的前半程,日本野心勃勃的軍國主義擴張史維持了半個世紀,宣布無條件投降,對於日本是杯難以下咽的苦藥。但是,東京的熊熊大火、美國的原子彈、蘇聯的出兵東北,昭示了一個冷酷的事實:日本再抵抗下去,隻有亡國滅種一條路。
收聽玉音的民眾
第一次親耳聽到天皇的聲音,卻是宣布戰敗投降。對於7000萬日本民眾(加上朝鮮、台灣等殖民地人口,號稱一億國民)來說,這份屈辱和失落的震撼感無與倫比。因為,就在幾天前,日本主要報紙還在鼓噪“一億苦難克服”、“死裏求生”,8月14日晚上宣布將於次日播放“玉音放送”的預告後,很多日本人甚至以為是要宣布“本土總決戰”。
日本報紙8月11日的頭版
來看看日本人的各色反應。
軍方的高級將領中,死硬派開始紛紛切腹。比如陸軍大臣阿南惟幾、“神風特攻”創始人大西瀧治郎,海軍中將宇垣纏則親自駕機自殺襲擊而死。低級軍官中,青年軍官竹下正彥、畑中健二在皇宮內展開了叛亂,厚木航空隊小園安名大佐公然抗命拒絕投降。不過,包括海外軍隊在內的絕大多數日本軍人都選擇服從,放下武器向盟軍繳械。
收聽玉音的民眾
日本平民方麵,反應就千奇百怪了。8月15日這一天,日本的城市和農村都停止了一切活動,全單位、全村、全族、全家,集中一起收聽“玉音放送”。許多民眾自發湧到東京皇宮前的廣場上,跪伏在地上祈禱,聽完“玉音放送”後失聲慟哭。
皇宮外跪伏的民眾
廣播裏,裕仁的聲音充滿悲哀,不時在發抖,根本聽不清在說什麽。但日本人都明白一點:日本戰敗了。
收聽玉音的民眾
一個日本雜貨店老板在賬本上潦草地記錄道:“終於結束了,戰敗了。”
一戶人家的戶主當場大哭:“這下日本要毀滅了,接下來要忍受屈辱吧!
一個收聽玉音的日本戰俘
一個死了兩個兒子的父親怒了:“無條件投降?死了那麽多人,都是白白死了嗎?”
一個作家在日記裏平淡寫道:“夏日的太陽熾熱地燃燒著。讓眼睛發疼的光線。在烈日下被通知說戰敗了。蟬不停地鳴叫著。聲音不過是那樣。靜。”
皇宮外行禮的民眾
1945年8月15日,是日本永生難忘的日子。他們或者瘋狂、絕望、憤怒,或者沮喪、不甘、歎息,或者茫然、放鬆、解脫。
日本民眾麵對戰敗的各式表情
當天,日本主要報紙都在頭版刊登了天皇的“玉音”,但沒有哪一家提到“投降”(日本稱”降伏“)的字眼,迄今日本人仍把這一天稱為“終戰之日”——不是投降,隻是終戰。《朝日新聞》頭版使用了“大詔頒發、戰爭終結”的大標題,新聞裏稱“天皇對新型炸彈之慘禍懷大慈悲,帝國接受四國宣言”,直到這時還在美化天皇。《京都新聞》的號外版標題則是“為萬世開太平”、“嗚呼!一億慟哭”之類。
8月15日《朝日新聞》的頭條
日本民族擁有強大的服從性和凝聚力,在聽天皇宣布戰敗投降的時候,全體國民都是一樣的表情:悲痛、不甘、屈辱,但是,服從。這是一個能隱忍能暴走的可怕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