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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沫若的日本妻子:出身名門,拋家去國愛他,卻被拋棄,身後把全部遺產捐給中國

(2020-04-26 08:39:06) 下一個

原標題:郭沫若的日本妻子:出身名門,拋家去國愛他,卻被拋棄,身後把全部遺產捐給中國

世界華人周刊專欄作者:薺麥青青

為了愛他,她成了一隻奮不顧身、自斷後路的飛蛾,無奈卻深情錯付,譜寫了一個女子一生的哀歌。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

那一聲珍重裏有蜜甜的憂愁——

沙揚娜拉!

1924年5月,徐誌摩陪同泰戈爾訪問日本,回國之前與一位日本女郎依依惜別,這首小詩便是贈別之作。其後在漫長的歲月裏,徐誌摩與這位日本女郎是否再度相見,已無從得知,但我們生命中有些離殤,卻再無機會道一聲“珍重”,從此天長水闊,一別便是一生。

1912年農曆正月十五,在四川樂山沙灣鎮,20歲的郭沫若遵循父母之命,與比自己大2歲的張瓊華結婚。因為不滿父母對婚姻的包辦,結婚隻有五天的郭沫若就丟下剛剛過門的妻子,離家出走。

張瓊華和郭沫若母親

1914年,郭沫若東渡日本留學。初到異國他鄉,迎接他的“新”生活卻是各種苦痛交集:難以為繼的經濟窘境,不斷遭受的民族歧視、以及讀書時因過於用功而患上的“極度的神經衰弱症”,加之國內風雨如晦的社會現實、父母為他包辦的婚姻在心靈烙下的創傷,使郭陷於極度憂悒與彷徨中。那時的他精神一度瀕於崩潰。

1916年8月初,郭沫若因為看望一位住院的朋友,來到東京聖路加教會醫院,在這裏遇到了做護理工作的佐藤富子。出身日本名門望族的佐藤富子雖非天人仙姿,但溫婉貞靜,剪水雙瞳,令郭沫若一見鍾情。

佐藤富子

後來因為料理朋友的後事讓他們再度重逢。回到岡山後,夜不能寐的郭沫若輾轉反側,在給佐藤富子的第一封信中就寫道:“我在醫院大門口看見您的時候,我立刻產生了就好像是看到聖母瑪利亞那樣的心情,您眉宇間散發著不可思議的潔光,就好比一輪光華四射的明月,您的臉放出聖光,您的眼睛會說話,您的口好像櫻桃一樣,我愛上了您!”

喜你為癡,藥石難醫。他遇到她,成為一個癲狂的少年。

彼年,郭沫若24歲,佐藤富子22歲。

郭沫若留學日本時合影(前排中)

短短幾個月中,在千裏之遙的東京與岡山之間,兩人鴻雁傳情,最多的時候一周寫信高達五封。

正如他自己所說:“把我從這瘋狂的一步救轉了的,或者怕要算是我和安娜的戀愛吧……因為在民國五年的夏秋之交有和她的戀愛發生,我的作詩的欲望才認真地發生了出來。”

愛情給郭沫若帶來了源源不斷的創作靈感與豐沛勃發的藝術激情。除了獻給安娜的情詩之外,在五四新文化風起雲湧的大潮中,郭沫若創作新詩的熱情,如火山噴發。

隨後,兩人同居。由於佐藤生於貴族門第,且是基督教之家,所以,他們的戀情遭到了佐藤父母的強烈阻撓。佐藤富子為了能與郭沫若在一起,忍痛斷絕了與父母的聯係。她與郭沫若的結合讓父母至死都沒有原諒她。

她在給郭沫若的信中寫道:“我把父親丟了,母親丟了,國家也丟了……這是怎樣悲慘的戀愛,怎樣悲慘的緣分喲!”

為了愛他,她寧願做一隻奮不顧身,自斷後路的飛蛾。

郭沫若為她取了一個中文名字——安娜,她欣然接受。自此,她一直沿用這個名字,終生未改。

1918年,郭沫若升入九州帝國大學,安娜為使丈夫學業有成,獨自承擔全部家務,他們幾經搬家,房租昂貴。為了生計,郭沫若拚命寫作譯書,家徒四壁,便以皮箱代替桌椅,以磨平的磚頭充當硯台……這樣一貧如洗的日子,安娜含辛茹苦,勤力操持,毫無怨尤。

1921年,郭沫若出版了第一部詩集《女神》。《女神》擺脫了中國傳統詩歌的束縛,在中國文學史上開創了新一代詩風,郭沫若也因此成為中國新詩的重要奠基人之一。聞一多在《〈女神〉之時代精神》中評價道:五四時期的青年“心裏隻塞滿了叫不出的苦,喊不盡的哀。他們的心也快塞破了。忽地一個人用海濤的音調,雷霆的聲響替他們全盤唱出來了,這個人便是郭沫若。”

在詩集中,他把安娜比做維納斯,《女神》中所收的《新月與白雲》、《死的誘惑》、《別離》等,都是為安娜所做。

數年後,郭沫若譯作巨著《浮士德》出版,郭沫若在扉頁寫道:Anna:此書費了十年的光陰才譯成了。這是我們十年來生活的紀念。

第二頁上則用德語寫著:獻給我永遠的戀人安娜。

1924年11月中旬,郭沫若攜家眷回到上海。期間,郭沫若參加北伐,後北伐失敗。1928年2月24日,郭沫若因受國民黨政府的通緝,又舉家逃回日本。

亡命日本十年,郭沫若潛心治學,著述頗豐,先後出版了《中國古代社會研究》、《甲骨文字研究》、《殷周青銅器銘文研究》等專著,取得了震古爍今的巨大成就,郭沫若被學術界譽為中國馬克思主義曆史學的奠基者。

郭沫若彪炳史冊的背後是安娜傾心傾力的付出。她把宅前的空地開辟成菜園兼花園:翠綠的菜畦,種著各種時令蔬菜,間以姹紫嫣紅的花朵,同時,院角籠子裏養著一群雞鴨……最清寒的歲月裏,安娜給了作為亡命者的丈夫最好的照顧和最溫柔的慰藉。

1937年,七七事變後,全國陷入了抗戰。遠在日本的郭沫若也想回到祖國,經過短暫的思想鬥爭後,郭沫若拋婦別雛,悄然離開了陪伴在他身邊20餘年的妻子。

郭沫若秘密歸國抗戰的消息,很快被日方獲知,警方隨即將安娜逮捕,將她在牢房裏囚禁了20多天。

被囚期間,安娜受到非人的折磨。安娜後來回憶說:“他們緊緊地揪住我的頭發,把我掀翻在地,又狠命地把頭觸地,發出嘭嘭的沉悶的聲響,我的頭疼得像要炸裂開來了,繼而又昏沉沉的,什麽都不知道了……”

“每當我痛苦時,我被毒打時,我就會祈禱聖母,祈禱早日見到郭沫若,有這個念頭陪伴,一切都可以挺過去!”

當時日本軍部強令安娜讓幾個孩子都加入日本國籍,聲稱隻有如此才能得到政府的保護。安娜以孩子是中國血統為由嚴詞拒絕。

終得釋放後,為了養活孩子們,她獨自挑起生活重擔:租田開荒,躬耕隴畝。有時清早出去,跑50裏山路,到山村采購各種蔬菜,然後肩背手提到鎮上販賣,在重力的覆壓下,她瘦小的身軀日漸佝僂下去。冬天,因醃蘿卜幹賣,她的手天天浸在冷水和鹽水中,手背腫裂,鮮血滲溢,她簡單包紮一下,如常勞作。

為了貼補家用,她還替人洗衣裳,到繈糊工廠做工,在悶熱的作坊裏熬製繈糊……隻要能讓她的孩子們活下去,她哪怕當牛做馬。

她不僅讓孩子們有飯吃,而且使他們都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郭沫若與安娜及子女

1945年8月15日,廣播裏傳來了日本無條件投降的消息,安娜激動不已。她去理發店對理發師說:“我還不太老吧,請好好給我梳理一下。”回到家裏,她打開衣櫥,翻出一件20多歲時穿的和服穿上,同五個孩子照了一張合影,作為勝利的紀念。女兒讚美她:“媽媽穿上和服就更像聖母瑪麗亞了!”安娜愣怔須臾:“是嗎?你爹爹過去也是這麽說的。”她的記憶被喚醒,臉上露出了多年不見的笑容。

1946年,一個日本朋友從中國返回日本,帶給安娜郭沫若的一封信和數百美元。在信中,郭沫若介紹了自己在中國的境況,包括新組建的家庭和幾個孩子。

這對安娜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9年苦等,竟是黃粱一夢!

1948年8月初,心猶不甘的安娜以探訪妹妹為由,帶著子女先到台灣,後輾轉來到香港。這時郭沫若也正在香港。

安娜苦苦熬過11年的等待後,終於見到了朝思暮想的郭沫若。

郭沫若當時住在香港九龍山林道的一幢小樓上。安娜萬裏尋夫,突然出現在他眼前。曆經磨難,甚至九死一生,此時的安娜塵滿麵,鬢如霜,已不再是當年那個綺年玉貌的少婦了。

郭沫若與安娜及子女

麵對眼前這個熟悉的陌生人,麵對她的驟然而至甚感驚遽的男人,她悲欣交集。

就像在《雷雨》中,魯侍萍對周樸園說,“你自然想不到,侍萍的相貌有一天也會老得連你都不認識了。”

自他不告而別後,對於安娜而言:晴空萬裏是你,大雪紛飛是你;倚門守候是你,冷衾孤枕是你;通衢大路是你,萬丈深淵也是你.....

元稹在那首悼念亡妻韋叢的著名詞作中如此寫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你為滄浪水,你為巫山雲,除你之外,再無令我流連的目光與倦歸的心。

深情如斯,感天動地。

但兩年後元稹就納妾安仙嬪,又過數年,即娶望族之女裴淑。贈給名妓薛濤的詩裏亦頻現繾綣之情:別後相思隔煙水,菖蒲花發五雲高。

一轉身,款款深情便成渺渺傳說。

郭沫若相較元稹,轉身更為迅疾。

離開安娜後,他“彩旗”招展,新歡絡繹。

郭沫若與於立群

漫長的11年,她望穿秋水,日思夜盼,她無數次幻想過與他的重逢。在生不如死的拷打下,在啼饑號寒的掙紮中,在遙遙無期的守望裏,支撐她活下去的最大動力,就是他。然而麵對著他的新妻和大大小小五個孩子,她將所有衝決到嘴邊的話都一並咽下。

拜倫在他的《春逝》中寫道:

若我會見到你,事隔經年。

我如何賀你,以眼淚,以沉默。

安娜黯然離開。無奈之下,她隻得回到日本,繼續獨自撫養五個孩子。從此山水不相逢,不問舊人長與短。

郭沫若與於立群及子女

但新中國成立後,安娜對郭沫若仍然無法釋懷,她帶著五個孩子再次來到中國,陸續成才的孩子們都加入到新中國的建設中。安娜入了中國國籍,和長子生活在大連。

1975年夏天,郭沫若生病住在北京醫院,安娜在女兒的陪同下前去看望。

1978年春,郭沫若病危,安娜得知後,以85歲高齡,從大連來到北京探望郭沫若,但她隻在醫院停留片刻即離開。成仿吾夫人問她為何不多呆會兒。安娜說“他不願意談。”

我把時間留給你,逐漸老去;

你把我留給時間,逐漸忘記。

但她從未忘記自己的身份,除了是一位母親,她還曾是他的妻子。這個“曾經”,是她一輩子無法祓除的印記。

茶涼了尚可續,人走了何以憶?此去經年,斷鴻聲裏殘生寄。

1983年,她首次被推選為全國政協委員。政協開會期間,正值她九旬壽誕,統戰部和全國政協都為她祝壽,但她謝絕任何記者的訪問。

安娜幾乎每年都要到日本探親一次,不過每次回日本隻住數日即返,麵對親人的挽留,她表示,自己畢竟已是風燭殘年,萬一在日本病了怎麽辦?她再三申明要死在中國,葬在中國。否則,她會感覺魂無所依。

1995年,安娜走完了漫長而又多舛的一生,享年101歲。她意態安詳地離開,枕邊放著郭沫若寫給她的一百多封情書。

在去世前,她將自己僅有的500萬日元悉數捐給了中國——這個因為郭沫若與她一生結緣的國度。

被愛所負的女子,卻將最後的慈恤給予了她的第二故鄉。

愛是什麽?是朗月高照,亦是颶風過境;是心有千千結,亦是難逾生死劫。在莫問對錯的因果裏,在情起情滅的糾葛裏,她做出了最服膺內心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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