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是我的生長城,過去叫長安,是兩千多年前中國大一統皇帝秦始皇當霸王,漢高祖耍流氓的地方。秦朝以前的以前“皇”和“帝”不是一回事,牛逼人嬴政(多好的名字,贏了就政)滅六國後皇和帝就一回事了。按蔡東藩《前漢演義》裏講話,始皇該姓嫪,跟“澇”一個讀音。人的命,天注定;人的姓,男女生。生你的男人叫爸,被生的你跟爸姓。中國文化講規矩,打遍天下無敵手。爸分合法爸和野爸。“人之初”,性很好;人長大,性壞了。
西安飛機場在鹹陽,要不是和秦朝有殺爸之仇又被劉邦耍流氓耍生氣的楚霸王項羽一把火把“覆壓三百餘裏,隔離天日。驪山北構而西折,直走鹹陽”的阿房宮燒了。鹹陽現在肯定是中華好旅遊聖地。宏偉壯麗胭脂沉香的阿房宮不知道會給中國掙多少錢。項羽是個真二球。當然,在中國漫長的曆史中,二球很多。記得我剛到美國時就二球得緊,半夜坐灰狗,為不給向我要兩刀的黑人的兩美元,就要和黑人動手。無知者無畏,文化低牛逼,無產者二球。
四十三年前我在西安做工的工友馮哥晚上到飛機場接我。整整四十多年沒見過,英俊帥哥變老頭。回故鄉,見舊人,感覺時光倒流,是苦是甜很難說。不知道他是怎麽找到的我?一九七七年“天不下雨天不刮風天上連太陽也沒有了“後。感謝鄧大人,我們上了大學,成了跳出龍門的鯉魚。他接著在廠裏當鉗工。我們曾經在黨組織辦的入廠學習班的八十多人比豬還睡得密的大通鋪上睡過。他說我一直在他的心裏。沒人說得清時光的荏苒,特別是中國近代時光。問世間男人的情誼是什麽?有情人男人的心裏有男人。誰能料到人類會走進微信時代。我也算是很執著的人,但趕上觥纏宕,耄耄蟲,窮折騰,“學生以學為主”,上學養豬,畢業下鄉,受再教育,不知道怎麽煉紅心,長生不老,獨子不下,多子女下光光,一家留一個在城裏做工。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真TM造化。黨叫幹啥就幹啥,但自己的腦袋得自己扛。扛腦隻為吃飯,吃飯得親自。我見到老朋友就喜歡遐想。天變了,地變了,人變了,不變的是神奇。我馮哥退休前曾經是黨的領導,半開玩笑提醒我不要妄議中央。我說你隻管把心放進褲襠裏。回到二球治國的國裏,我有什麽正經話說。領袖有話:咱中國一不輸出革命,二不輸出饑餓,三不折騰美國(你們)。“有什麽話說”。是啊,“有什麽話說”?
幾十年不見,我都數不太清楚我的人生都幹過些什麼?居然還記得陝西老名詞“二球”。山西出煤球,陝西出二球。“二球”也不見得就是貶義。二球的褒義就是義。比如袁紅冰上世紀九十年代初跟黨主席是酒友,主席喝高了高興,擰了把女服務生的屁股蛋子,後頭的大廚二廚抄著菜刀擀麵棍殺出,主席就很仗義,很二球,不逃跑,掄板凳推桌子血戰。二球不二球?再說了“革命者永遠荷爾蒙,他像那大鬆樹萬古長青。“哪個革命者不二球?
記憶是浸滿水的木頭,歲月鐫刻出很多洞,碰到二球就能想起二球,碰著麻花就想起一股子勁。久違的名詞填進記憶缺失的洞洞。驀然,多少次恍如隔世死去活來?多少回人間正道天翻地覆。猴子喜歡得不得了。可我們是人,歡笑裏有眼淚,眼淚裏有歡笑。我們曾經是二球。“在共產黨的領導下,什麽人間奇跡創造不出來?創造出最多的就是二球。
在飛機場的咖啡店等接從上海來西安看我的某公司董事長小黃(他是我大學班裏最小的孩子,和我同班時才十五歲,我們班一九八0年赴美留學。)的一個多小時,我們聊了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中國神奇,清朝以後就沒有了劇本,主要看誰當大國總瓢把。清朝以前的劇本是父傳子,子傳孫,按龍生龍鳳生鳳烏龜生兒會打洞,江山一般都會傳上幾代。大政不會大改變也不絕對。紅色江山隻能瞎傳,“東邊日出西邊雨“,人生就是撞大運,撞上什麽是什麽。馬克思前些年難過,現在好了,有人沒有忘記他,德國人印個0圓馬克紀念他,我們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什麽的幹活?“,我一聽到這種話就想說日本話。
接到小黃,當年的小朋友,現在是老總。我們還有當年的親熱。生活沒有劇本,人生就是走過。碰著什麽人生路就走什麽人生路。坐上馮哥的土豪車(豐田一款),三人進了西安。華燈閃爍,車水馬龍。咱們工人力氣大,“團結就是力量“。咱們中國的人氣就是高。半夜到處有飯館。燈光熠熠,熱氣騰騰,何日君再來?吃了家粵式夜宵,黃董狼吞虎咽,他居然我們的難得一見連晚飯都沒吃,開完會秘書給他改了飛機票就就到了西安。人在中國江湖,如此忙。碰上我這不用手機的半人半鬼,轉了三四回電話才找著我。我們住西安大雁塔廣裏的一家酒店,入住已經是半夜十二點過後。
早飯不錯但我沒有心情品嚐,要去西安三兆公墓拿母親的骨灰。我不孝,長年在海外,媽媽臨終,也沒見上最後一麵。我不知道離開這世界時,臉上有沒有微笑。我此次回中國,很要緊的事就是送媽媽骨灰回她的故鄉,嘉陵江,讓她和我爸在天那邊“同飲一江水”。一九二三年出生的媽媽,一九五一年到的陝西。中國人民站起來以後,中國人民有了站權沒了居住權。農村人隻能蹲著或弓著腰在地裏動。城裏人被黨安排。被遣派被號召被打成右派被發配邊疆。黨叫幹啥就幹啥,黨叫吃飽就吃飽。中國是口號中國,神州是鬼神莫測。“咱們邊疆好地方吖”,。我父母把我生在大西北。父母最後都死在西安。一九八四年聖誕節我爸去世。二0一八年四月十九號我媽去世。帶我入世的人都逝了。坐在汽車上,我想我爸我媽。想他們的生活。路上所有的景色都變了。公墓還是公墓。西安公墓習慣上讓人火化以後,骨灰在公墓呆些日子。供親戚朋友來吊念。公家修了些水泥台,家人取出骨灰盒放在台上,台前親人哭親人。陝西興吼墳,吼得撕心裂肺。我覺得秦腔裏有些東西就是從吼墳裏來的。“源於生活,高於生活”。
我當然不會吼骨灰盒,認真端詳盒子上母親的照片,眼睛裏全是慈祥,像是想跟我說什麽。那一瞬間,媽媽有好吃的都留給我,我爸打我她護著我,很多年前的情景都曆曆突如其來,浮現出在我的腦海。刹那我哭得稀裏嘩啦。人生有這些沒辦法的悲痛,隻能大哭一場化解悲痛。我認真跪下,給母親磕了一個頭。哭完還得好好生活,珍惜父母給的生命。我們的父輩,太艱難了,作為知識分子,碰上仇恨知識分子掌握百姓生殺的耄耄蟲讓他們經過數不清的“不可辱”,堅韌地把我們撫養成人。青山常在,綠水長流,父母永遠在我心裏。(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