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初
長安月下紅袖香
北京啊北京，五年多不見，感覺更頌歌了。燦爛的朝霞大概每天還在天安門升起，國家主席終身化了，隔八年差十年給世界一個驚喜。江山多嬌，沒人管江山怎麼傳。百姓盼長治久安，時代也在進步，再牛的主席也隻有一個老婆。機場遼闊，空調不足。桃花中國特色依舊。專人專門來接我，覺著還是祖國親。費翔當年一首歌《故鄉的雲》，唱出點遊子的心情。聽那歌的時候，我還當個教書匠，湊合剛剛能吃飽。上世紀八十年代六七八，人人爭當遊子。樂意加努力，不喜歡觥諂鐺和政府的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幾十年如一日的實踐。說白了就是“試錯”。“摸石頭過河”，到現在也不知道河倒是過完沒有？“不管白貓黑貓”，死耗子全部撞完沒有？“歸來呦，歸來呦”。歸來就想吃吃喝喝。祖國一會厲害一會不厲害。
老實說，帝都的外部環境看起來還是比過去光鮮了很多。汽車開了好久才到家。家是人生最好的地方。泰山已倒，泰水歡迎我。快九十的丈母娘蒼老了很多。眼睛耳朵牙都不行了。五年前泰山還送我到飛機場。沒說什麽，就是握手話別，沒想到是永別。回到家，老人的味道依然濃鬱，叫我有些傷感。結婚結出兩個家。生命就是這個樣子，牽著一個人的手，走好一生的活路。
北京頭一夜，一如既往睡不著。夜半四更就上大街找吃的。哇塞，大街上的飯鋪全沒了。清清靜靜幹幹淨淨，仿佛鬼子堅壁清野了。隻剩下到處的牌子，到處的標語，大街整個就沒人氣。走了十來分鍾，才看到一盞燈火。過去的夜半熱鬧全沒了。望京，五年前都已經是熱鬧區了。“山窮水盡疑無路”，到了美食一條街。肚子叫得不行了。今一家晚上開門白天休息的燒烤店，連名字都沒顧得看點了盤烤茄盒，幾串烤豆腐，桌上小火爐，三四個小夥招呼，比剛去過的韓國首爾濟州島燒烤，好太多了，也便宜太多。老百姓就愛吃好吃便宜。吃飽就回去睡覺。
北京第一早，第一件事就是出門找豆漿和油條。昨夜已經探了路，直接就到了美食一條街。早點鋪，“老爆三”，這裏有我認為的最好的中華好油條。花幾塊錢就可一買些油條，包子，豆漿，稀飯堂堂正正地坐在桌椅板凳都很好的堂裏吃。這家中華早點很齊全，糖包菜包肉包，稀飯豆漿羊雜湯。我也算到過世界好多地方了，從心裏講話：過去的祖國現在的厲害國吃得好。中華好油條，中華好包子，中華好吃。
牌匾上的字寫得很好。題字人的名字忘了。雄渾，厚重，圓潤，“老爆三”字字過目難忘。這家飯店裏的男衛女衛，改叫“英雄”，“美女”，新時代，新叫法，從廁所叫起。隻是中華美女英雄到了這裏會為難。我八成是英雄，因為《愛江山更愛美人》裏唱到：“哪個英雄好漢喜歡孤單？‘，我就不喜歡孤單。二選一，推開”英雄“門，果然有尿池。“擼起袖子拚命幹”，絕對不穿短袖。全中國據說左派超過百分之八十，麻花遍地，一股子勁。“語不驚人死不休”，人越二球（要查陝西話詞典）越吹牛。
早上七點，青天白日，出了飯鋪就看見一個光頭小夥在人行道旁邊撒尿，驚得我眼珠都快掉出。這是二十一世紀。尿者不遠處的女人們，近處的男人們都見怪不怪，全跟沒事一樣。這才幾年，中國進步成這樣麼厲害。回家的路上，看看了宣傳欄，“在黨的開牆打洞（開什麽牆打什麽洞）政策的指引下，首都更加幹淨漂亮”。隨地小便蔚然成風（我眼見）。
吃過早飯，走百步。又睡覺，醒來出去吃下午飯。帶上丈母娘，老人一個人平常孤單。我要去吃南派獅子頭。浙菜係。北派獅子頭，河北滄州引領潮流。中國就愛分南北，皇上坐南朝北，百姓南腔北調。四川人不敢上天安門，因為他們把說話叫開腔。南人儒雅，北人粗狂。南人多是王滬寧，北人很多習近平。南拳北腿，“紅杏出牆春意鬧”。南人有一胳膊，北人有一腿。林語堂說過：中國的皇上都是北方人。老耄打下江山，南方人做了皇帝。不過我懷疑林大師把漢高祖劉邦的籍貫弄錯了。劉邦大流氓，是在長安當皇上，其實是江蘇人。北方多霸王，比如秦始皇；南方多流氓，比如劉邦。秦漢秦漢，霸王流氓。中國的霸王流氓的皇政從秦嬴政漢劉邦起，到一九四九霸王流氓合成共同體。
北京現在很難打的。我老婆厲害，領著她媽招呼著我坐公交車。好久都不坐中國公交車了，久違那種生人跟生人在一快擁擠的感覺。現在的中國公交不錯。人與人三寸開外，抓個橫杆，晃晃悠悠地坐了三站，就到了繁華地帶，走了百十來步，就見到了浙江菜館。雖說不是本想去找的那一家，但這瞎撞上的一家吃得很好。東坡肉，獅子頭，紅燒肉，炒蝦球。還有個什麽小麵，把老丈母娘吃得哈哈哈哈。中華好味道。現在國內飯館競爭激烈，外地飯菜進北京，八成有倆好廚。三個人吃了兩百多，人家還返一百票，歡迎明日再來，我們連著在這家浙江飯店吃了三天。浙江，喜主席工作過的地方，那地方的味道就不平常。
在北京幾天，天天跟丈母娘大聲侃，照她講話，我倆是病友。她聽不清，但啥都想知道，居然問我羅洗河。我就從陸遊的兩句詩。“不知盡挽銀河水，洗得平生習氣無”,開講。羅洗河，中華好神豬。人懶愛玩才氣衝天。2006年世界圍棋大賽，從預賽開打，十一連勝，打遍韓國高手，曾有過棄三十多子還大勝，番棋戰勝李昌鎬。得世界冠軍並開創中國圍棋奪世界冠軍井噴式發展。從那以後，中國的世界冠軍就一個接一個十好幾個。也不知道丈母娘聽明白沒有，反正笑得咯咯咯。我累。
在北京的最後一天，大學同班同學中國駐外使館參讚請我在阜成門外的海鮮大酒店吃飯。飯一般般，但和曾經分享過青春年華的朋友見見麵說說話還是非常必要的愉快。日子把每個人都造化得意氣風發。我在北京的同學都是官員。都到了當國家主席的年齡，起碼也是處長。上學的時候都想科學救國，走上社會以後才知道生活。“萬般皆下品”，要在中國滋潤，總得混個處長廳局當當。國外的人生活按部就班，讀學位，找工作，買個房子，做飯割草。沒有國內生活雲飛浪卷。“滾滾長江東逝水”，活著就算英雄。生活不一樣，價值觀念就不一樣。過去覺得鄉音特別重要，現在覺得聊天內容更重要。現在國內聊天，沒人聊中國的琴棋書畫，也不太聊世界旖旎風光，就愛切磋養生，都想長生不老。生命是現在。很難找交談的歡快，隻有點過去的哈哈。
中國七十年，在實踐前人沒有實踐過的偉大夢想，前三十年和後四十年不能分割，是一個路數？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河東“多塊好省“，河西“擼起袖子”。玩出很多花樣，幹出很多道理。證明了不民主的製度的優越性，證明了“主席相當多久當多久”的必要性。證明了“六不走”道路的正確。老同學的話語，微信，很少有自己的語言。混得錯不錯，隻有自己知道。北京吃得不錯，友誼地久天長。（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