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新修訂的《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以下簡稱“CITES公約”)正式發布施行,再一次敲響了紅木資源危機的警鍾。世界上多個紅木窗口紛紛緊閉,而國內,紅木家具業洗牌的節奏也陡然加快。這樣一個背景下,我們不得不去反思一個問題——世界上還有多少紅木資源可供我們采伐?
中國是紅木消費大國,國內的紅木木材來源基本上靠進口為主。那麽,目前我國紅木進口的情況如何呢?
據相關數據顯示,2013年我國進口紅木原木數量達到1056511立方米,與2012年的757597立方米同比增長39.46%;進口總金額122033.9萬美元,與2012年的78701.04萬美元同比增長55.06%;平均進口單價1155.07美元/立方米,與2012年的1038.82美元/立方米同比增長11.19%(見表:2013年我國進口紅木原木統計)。
在鋸材方麵,2013年我國紅木鋸材進口量達到98285立方米,與2012年的74538立方米同比增長31.86%;進口總金額15985.06萬美元,與2012年的11609.06萬美元同比增長37.69%;平均進口單價1626.40美元/立方米,與2012年的1557.47美元/立方米同比增長4.43%(見表:2013年我國進口紅木鋸材統計)。
數據整理:《古典工藝家具》
從以上我國2013年整年的紅木進口數據中可以總結出兩個現象。
首先,在進口數量方麵,原木進口量在波動中增長,鋸材進口量則從7月份開始大幅提升。顯然,CITES公約的發布在其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自2013年3月份重新修訂CITES公約之後,市場開始對紅木資源危機有所警覺,紅木原木進口量便從原先的低迷狀態走入增長軌道中。隨後的6月份,CITES公約正式發布施行,彼時以東南亞(本文所指的東南亞區域包括南亞印度在內)為主的各紅木主產國開始實施更為嚴格的原木采伐與出口限製政策,並鼓勵將原木進行加工再出口。這使得以大紅酸枝(學名交趾黃檀)為首的部分紅木原木的進口量在2013年第三季度就有所下降,進而拉低了整體紅木原木的進口量。但在部分主力紅木資源稀缺的情況下,一批未被列入CITES公約範圍的紅木品種,如緬甸花梨(學名大果紫檀)、白酸枝(學名奧氏黃檀)等紅木則競相上位,並繼大紅酸枝之後成為市場的主流,由此帶動了2013年第四季度新一波的紅木原木進口熱潮。不過,與原木進口情況不同的是,紅木鋸材進口量則因紅木出口國的政策等因素影響,從7月份起就明顯呈現出持續且大幅度的增長趨勢。
其次,在紅木價格指數方麵。原木的平均進口單價上升趨勢明顯,鋸材的平均進口單價則漲幅較小,呈穩步提升態勢。這其中,同樣離不開CITES公約因素的影響,CITES公約在限製部分紅木出口量的同時,還進一步刺激了國內紅木市場的需求。供不應求的局麵從大紅酸枝為主的部分紅木樹種蔓延到整個紅木領域,一度催生了紅木原材料市場上的攬貨現象。這就促使紅木原木的價格從3月份起開始抬頭,而進入6月份CITES公約正式發布後,紅木原材料市場又掀起一股漲價熱潮。
雖然CITES公約的發布促使紅木原材料的進口愈加困難,並拉升了紅木進口價格,這對進口量的增長無疑形成牽製效應。但從年度數據可以看出,國內對紅木原材料的需求已從2012年的沉寂中複歸強勁。可以說,CITES公約是造成此種局麵的一個導火索,而歸根結底,這正是紅木資源的日益稀缺所造成的大勢。哪怕沒有CITES公約這根導火索,紅木資源的稀缺導致的價格上漲及需求度擴張,對於國內整個紅木產業而言,都會是一個不可避免的問題,無非時間早晚。
世界紅木資源主要分布在東南亞、非洲及中南美洲這三大區域。據相關數據顯示,自2010年1月到2013年4月間,進口到我國的紅木資源中(包括原木與鋸材),從東南亞進口的有780644立方米,占紅木進口總量的41%;從非洲進口的有973610立方米,占紅木進口總量的51%;從中南美洲進口的有145818立方米,占紅木進口總量的8%(詳見世界紅木主產區紅木出口數量占比)。
世界紅木主產區紅木出口數量占比(2010年1月~2013年4月)
其中,東南亞憑借著曆史、地緣及木性材質等條件的優越性,一直是我國進口紅木原材料的主要來源地。隻是因為長久以來過度的采伐,紅木資源的匱乏局麵,也最先表現在東南亞一帶。同時,隨著世界市場一體化進程的加速,在東南亞紅木資源稀缺性凸顯之後,非洲及中南美洲的紅木資源也逐漸進入紅木廠商的視野之中。其中,近年來非洲產區的紅木出口量甚至已超過東南亞地區,成為紅木原材料供應市場的主力。
東南亞:傳統產區的危機
小葉紫檀(學名檀香紫檀)、黃花梨、大紅酸枝是古典紅木家具中傳統的三大名木,它們主要產自東南亞一帶國家。不過,目前這三大名木的產地存量都不太樂觀。
素有“木中之王”之稱的小葉紫檀,自古就是一種珍稀的木材資源,僅在印度境內有少量的原生林,而現拆房料與山地野生林料存量都已所剩無幾。作為小葉紫檀的主產地,印度本身對木材出口的限製一向都十分嚴格,因此印度小葉紫檀的采伐量極少,目前印度出口中國的小葉紫檀大都以平原地新料為主,並且有一部分小葉紫檀基本還是靠非正規渠道流入中國的。經營紅木原材料生意的商人分析表示,我國去年從印度進口的小葉紫檀也僅在3千噸左右。因為資源極其稀缺,因此小葉紫檀中的小料多用來製作小件家具、圈椅、工藝擺件、手串等少用大料的木製品,而大料則通常以轉手貿易為主,較少用在工藝製作上。
相比於小葉紫檀,作為明式家具的主要用材——黃花梨,在我國海南一帶就有分布,但其存量約在2005年左右就已匱乏,而隨之成為海南黃花梨替代木材的越南黃花梨也已經瀕臨枯竭。作為越南黃花梨的主產地,越南自古就是我國進口紅木的重要通道,除了越南黃花梨以外,包括大紅酸枝在內的一些紅木資源也大部分經越南人之手進入中國。
而現在,東南亞一帶紅木產區已加強紅木原木的出口限製,進一步提高了紅木出口的門檻。麵對這種情況,國內一些比較有實力的紅木家具廠商開始繞過經銷商,直接在老撾、越南、緬甸、柬埔寨等東南亞國家,與越南人及當地人合作開辦紅木加工廠,再將加工後的鋸材或半成品運回國內。不過,就在去年,像緬甸就已開始嚴控紅木采伐量,可見,這些加工廠的命運也不容樂觀。
而作為近幾年來被廣泛運用的大紅酸枝,在去年CITES公約發布後,其原料狀況更加受到業內矚目。業內公認品質最佳的紅酸枝產自老撾南部幾個省,但因老撾近兩年對紅酸枝的砍伐過快,加之老撾當局也加強了對紅酸枝的出口管製,大紅酸枝將逐漸成為稀缺紅木。業內商人估算,去年進口到國內的大紅酸枝約在5萬噸左右,其中已經很難找到大料了,並且這些進口料基本上還以泰國為主產地。要命的是,按照目前的消耗量來看,泰國的大紅酸枝存量也是朝不保夕。若按此局麵發展下去,估計五年之後,極度稀缺的紅酸枝價格甚至可能趕超小葉紫檀。
在紫檀、黃花梨、紅酸枝等幾種名貴紅木漸入枯竭境地之時,廠商們也開始尋找更多新的替代木材,其中呼聲較高的有緬甸花梨(學名大果紫檀)、緬甸白酸枝(學名奧氏黃檀)這兩種紅木。加上今年4月1日,緬甸還將停止原木出口。所以從去年第四季度以來,緬甸材是較為受關注的木材,其後市也為業內所看好。但在今年4月份以後,緬甸材的進口狀況將開始進入困難時期。
非洲、中南美洲:新產區的警醒
與傳統的東南亞紅木廠區不同,非洲和中南美洲是近些年新增的紅木進口產區,這些產區的紅木資源相對而言還比較豐富。
在非洲,如西非的刺蝟紫檀、東非的紫光檀(學名東非黑黃檀)、剛果盆地的雞翅木(學名非洲崖豆木)都是近年來逐漸被市場所接受的紅木品種,其存量也相對較大。但非洲也有部分紅木資源存量已日漸趨緊,像馬達加斯加的大葉紫檀(學名盧氏黑黃檀)就十分稀缺。馬達加斯加早在幾年前就已經禁止包括盧氏黑黃檀在內的任何黃檀屬與柿屬木材物種的出口了。而近期,同在非洲的加納、科特迪瓦及剛果布等國也相繼開始禁止部分木材的出口。在過度采伐中,非洲的部分紅木原木出口大門正緩緩關閉。
視線轉到中南美洲區域,該區域主要出口微凹黃檀、中美洲黃檀、巴西黑黃檀等紅木材料。其中中美洲黃檀、巴西黑黃檀等木材在我國國內應用程度較低。而微凹黃檀則因其色、紋、硬度類似緬甸紅酸枝,漸被我國市場接受。現今,在大紅酸枝匱乏的背景下,預計將有更多企業轉而采用美洲的微凹黃檀。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微凹黃檀同樣已被列至CITES公約的附錄II中,其存量雖然比大紅酸枝稍大,但不加珍惜利用,也將麵臨枯竭的一天。現在中南美洲的紅木還有巴西黑黃檀、亞馬孫黃檀等此前國內較少應用的紅木木材,這些木材未來是否會被大量引進國內市場,還需進一步觀察市場反應。
危機背後的冷思考
總結而言,以現在紅木采伐速度來看,目前世界上傳統的原生紅木資源儲量相對緊張。不過,當下《紅木》新國標的修訂,替代木材的應用以及人工林的種植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著原材料危機。同時,資源的稀缺對於資源依賴型傳統產業實則是一種警訊,它預示並提醒業界重視、助推傳統紅木家具業的轉型升級。尤其在當下與未來,企業更應該重視提高傳統紅木家具原創設計的能力,將紅木產品做精。這是紅木企業的可持續生存之道,也是對大自然的一種尊重。
如同國家珍視自己的每一寸土地一樣,每一位業內人士都有義務和責任珍惜每一寸生長在土地上的紅木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