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深潭淺溪
我到了京州後按約定的給譚天家裏打電話,電話是他媽媽接的。她說譚天出門了,等他回來讓他給我打電話。譚天媽媽聽上去十分愉悅接到我的電話,於是我借機告訴她,我隨家裏人暑假到京州來了。
“是你爸爸工作調動過來了嗎?”
“是的,我爸來這裏工作,我以後寒暑假都會到這裏來住。”
“那好啊,你有空來家裏玩。” 譚天媽媽說得十分熱情。
不過張鵬囑咐過我,隻要沒有明確提出日期的都隻能算作客套話,讓我不要隨便答應,我不敢違背,於是說:“等您有空了告訴譚天,到時候我去看望您。” 譚天媽媽欣然應允了。
可是奇怪的是,我一直等到睡覺,譚天也並沒有給我回電話。第二天也還是沒有。直到第三天譚天在QQ上給我留言問我什麽時候來京州,說打了我原來家裏的電話沒人接。我正好也在線,給了他我在京州的電話號碼,讓他打過來。
“你什麽時候到的?” 譚天過了沒多久就找了個公用電話打過來。
“有三天了,我到的第一天就給你家裏打過電話,你媽媽接的,她說會轉告你的,我還把京州的電話留給她了。”
“哦,她可能忘了,年紀大了,記性不好。” 譚天替他媽媽解釋。
我頗感疑惑,因為他媽媽給人印象有條不紊,而且那天她跟我說了這麽多話,怎麽會轉頭就忘了呢?譚天沒在意那麽多,隻是很興奮我的到來,說一定要帶我玩遍京州。我便勸慰自己不要多心,誰也不能保證沒個忘事的時候。
隔天一大早,我們倆不約而同的都提前了十幾分鍾來到約定地點碰頭。一見麵,還沒等我站穩,譚天就一把抱住了我。他的擁抱總是那麽瓷實得不遺餘力,我覺得自己就像熱狗中的那條香腸,被他牢牢的包裹起來。
我很享受他這樣毫無保留的擁抱,隻是這三伏天的驕陽下,他的懷抱又熱情似火,我感覺自己真的要變成一條熱狗了。我從他滾燙的懷裏掙脫出來:“你身上太熱了,天涼快了再抱。”
“一抱著你我就熱血沸騰,涼快不了。” 譚天耍賴的笑笑說,不過到底還是放下了他汗涔涔的胳膊,“走,帶你去個涼快的地方,保證你喜歡。”
譚天帶我來到了一處綠蔭密布的森林公園。漫山遍野茂密的樹林,微風吹拂下,翠綠的樹葉搖曳生姿,發出沙沙的聲響。細碎的陽光星星點點的從樹蔭縫隙間灑落下,給樹林蒙上了一絲清幽的薄紗。往山林裏沒走幾步,就有清涼的山風迎麵撲來,似乎瞬間進入了另一個季節。
“怎麽樣?這裏涼快了吧。” 譚天得意的說。
剛才路上被汗濕的衣服,這會兒被風吹著貼在身上還真涼嗖嗖的。我打了個噴嚏,點點頭說:“比空調房還涼快。”
譚天抹了抹我頭上的汗,用胳膊圈住我說:“抱你一會兒,等你衣服幹了就不冷了。現在不嫌棄我燙了吧。”
“還是很燙,不過剛好做我的電熨鬥,把背上衣服熨幹。” 我嬉笑著說。
譚氏電熨鬥功率很強,不一會兒,我的衣服竟然都幹了。
譚天見我身上又暖和起來,說:“現在我們可以繼續往上走,一會兒你會看見一個好地方。”
我們沿著一條蜿蜒的小徑爬起山路來。這條小道雖然狹窄,可是曲曲折折的一眼望不到頭。我們走了大約半個多小時,來到山林的深處。這裏比入口處更添了幾分涼意,空氣中除了青草的味道,還隱約夾雜著幾分水氣。
譚天蒙住我的眼睛說:“你屏住呼吸,看能不能聽到什麽聲音?”
我深吸了一口氣,豎起耳朵聚精會神的探尋,一縷清幽的淙淙聲不疾不徐的傳入我耳中。
“我聽見了,是小溪。” 我挪開譚天的手,興奮的說,“快帶我去看看。”
譚天帶我翻過一個小坡,繞到一叢樹林後,一條蜿蜒綿長的林中小溪出現在我眼前。這條小溪僅有兩米多寬,但是溪水清澈見底,不時能見到小魚兒在水中遊動,勾起微瀾。小溪的一邊是石灘,另一邊是大片大片的灘林,一棵棵竹子手牽著手,肩並著肩,矗立在灘林裏,仿佛守護小溪的衛士。小溪大部分的時段是悠悠靜靜的,一邊奔流一邊玩耍,時而拍拍鵝卵石的腦袋,時而撫摸著剛露出頭的小草。不過當遇到橫在溪正中的大石頭時,它也毫不怯懦的跳躍而去,縱是撞成飛珠濺玉,也一樣灑脫的向前。
我情不自禁的脫了鞋,踏進溪水裏,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涼透過腳底傳了過來。我招呼譚天:“你也下來吧,水裏好涼快。你帶我來的這地方太好了,我最喜歡到小溪邊玩了。”
譚天一邊脫鞋一邊笑著說:“是因為你的名字裏有個溪嗎?”
“不僅因為這個,還因為小溪雖小,但是百折不撓,一路無論多少曲折也要奔流到大河裏去,我喜歡它熱愛自由追求自由的樣子。”
譚天若有所思的看著我,說:“這裏我小時候經常來,以前不覺得有什麽特別,但自從認識你以後,我總覺得這是屬於你的地方。這條林中小溪時而活潑時而靜謐,柔弱卻有骨,叮叮咚咚看似頑皮卻不亂章法有自己的方向,就跟你一樣。”
“真的嗎?” 我很開心譚天對我有了更深的認識,不再認為我隻是一朵需要很多愛澆灌的花了,“那我就把這條溪命名為林溪了。”
“嗯,以後它就是林溪二號。”
“這溪水的源頭是在哪裏?怎麽一眼望不到頭?”
“這個我也不知道,以前跟我哥一起往前走過,走了一個小時也沒走到頭,就沒再前進。”
“要不我們今天去探訪一下吧?說不定會有新發現。” 我一時興起。
譚天向來有好奇心,愛冒險,一拍即合:“行啊,就是可能需要走很多路,而且前麵有些路不太容易走,你做好思想準備。”
“放心,我很能走的。” 我迫不及待的從水裏出來,穿上了鞋子。
我們沿著小溪的灘石這一邊逆流而上,正如譚天說的一路並不一帆風順。起初的一段灘石平整碎小,很容易走,但走了約莫半小時後灘石變得如采石場的石頭那麽大,雜亂無章的分布在各處。我們時不時的需要爬到石頭上翻過去,再或者從小溪裏趟一段水過去。再往後走,灘石又變得稀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樹林和灌木叢,錯落分布在起伏的小坡上。因為地勢高低不平,這段小溪的水流也比下遊湍急很多,逆水行走變得十分困難,隻要到水裏譚天就十指緊扣的拉住我,生怕我滑倒。相比之下我有點無知無畏,一個勁兒往前衝。就這麽一路,我倆時而手腳並用的攀爬,時而提著鞋子趟水,時而手挽手小心翼翼,走了有兩三個小時。雖然一路艱難,但我們誰也沒提出過放棄。
就在我們都精疲力盡之時,忽然有轟鳴的水聲隱隱綽綽的傳來。
“是瀑布!” 我倆異口同聲的說。
我們激動萬分的加快步伐往前走,攜手順著水聲奔去。穿過了一條長長的山間過道後,眼前豁然開朗,一掛銀簾似的瀑布赫然躍入眼前。瀑布隻有四五米寬,但是飛流直下的氣勢一點也不遜色。水花撞擊在青石上,珠璣四濺。水珠大的如珍珠,晶瑩透亮,小的如細塵,氤氳迷蒙。微風一吹,細密的小水珠立刻蒙到了身上,頃刻間帶來陣陣涼爽清透。陽光照射在這些水珠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形成一段又一段的小彩虹。
在瀑布下,水匯成了一處碧綠的深潭,水色靜謐,溫宛如玉。任由瀑布的水流如何的雷霆萬鈞直擊潭心,那處水潭就隻漾起不多的幾片水花,水潭的其他地方仍舊雲淡風輕波瀾不驚,仿佛一位在打坐入定得道的高僧。潭水清澈,倒映出白雲和山巒,但卻又深邃不見底,也看不見一條小魚。深潭穩穩當當的容納了瀑布傾瀉下來的水,隻有一小部分在另一端出口匯成了剛才的小溪。
“原來這裏隱藏著一處瀑布和一個深水潭,我竟然從來都不知道。”譚天驚訝的感歎到,“你第一次來居然就被你發現了。”
“因為這次咱倆沒有半途而廢。你帶我看了小溪,我帶你找到水潭。”
“我家小妞最有本事了。” 譚天順勢在我臉上咂巴了一口,“你剛才給小溪取了名,現在給這水潭也取個名字吧?”
我看看水潭裏倒映著藍藍的天空,毫不猶豫的說:“還用說嘛,就叫譚天嘍,一汪深潭,一條淺溪。”
“好一個深潭淺溪,配得絕妙。”
“我還有更絕的,不過這回我要來考考你。” 我故作深沉的說,“我為這深潭淺溪出個上聯,你來對個下聯如何?”
“你出來,我試試。”
我思索了一會兒說:“上聯是:譚天聲泠似有情。”
譚天凝望著腳下綿延流長的小溪,踱了幾步吟道:“那下聯就對:林溪清淺若無音。”
“妙!” 我回味的吟誦著,“譚天聲泠似有情,林溪清淺若無音,絕配。”
“你是說對聯是絕配,還是咱倆是絕配?” 譚天笑嘻嘻的攬住我的腰。
“當然是絕配的人做出了絕配的對聯啦。” 我也回抱住了譚天。
“小妞,過幾天找個日子去我家吧,正式帶你見見我家裏人。”
在譚天溫暖的懷抱裏,我剛想順口嗯一聲,突然又想起了張鵬的叮嚀,於是說:“你媽邀請我去你家的話,我就去。”
“我媽上次說過讓你來家裏玩,沒問題的,我回去跟她說挑個日子正式請你來。”
“嗯,不過去你家之前,我想先帶你回家見我爸媽,好不好?”
“啊……我有點緊張,你爸這麽大的官……會不會很嚴厲啊?” 譚天立刻從剛才的坦然自若變得語無倫次起來,“你上次說我一點也不符合你媽媽的要求,她會同意嗎?”
譚天的擔憂其實我也心裏沒底,不過為了寬慰他,我滿不在乎的說:“管他們同不同意呢,我的事情他們向來讓我自己做決定,很少幹預的。再說,你媽那裏我們以前不也以為她不同意嘛,現在看來也是杞人憂天了。父母那邊也許沒有像我們想象的那麽壓力。”
“好,醜媳婦總要見公婆,何況咱倆還那麽好看,怕啥?去就去了。” 譚天壯著膽子打趣的說。
“你啊,說啥都不忘自己臉上貼金。” 我取笑譚天到,“那我今天回去跟他們說了,明天我來跟你約日子。”
=========不愁,這裏少了個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