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烏鴉的樹洞
Life is not a snapshot
133 興師問罪
確定史雲霞離去後，我徹底鬆了剛才一直提著的那口氣，像個漏了氣的輪胎，軟綿綿的斜靠著水池台滑坐到了地上。楊豆豆見我精疲力盡的癱軟在地上，慌張的過來扶我：“你怎麽了？她傷到你哪裏了嗎？”
我有氣無力的搖搖頭：“沒有，隻是剛才太緊張了，消耗了很多體力。我好多年前學的擒拿，還是第一次用上。史雲霞看著瘦但是力氣也很大，我是僥幸記得那麽幾招，才躲過了她的巴掌。幸好你機靈，給錄了音，不然縱是我一時體力上治服了她，卻還是被她拿捏了。”
“噗嗤……” 楊豆豆奇怪的笑了起來，把隨聲聽遞給我，我拿在手裏發現輕飄飄的，裏麵沒有電池也沒有磁帶。
“你剛才給我遞眼色時，我正在給隨聲聽換電池。一看你叫我，我著急忙慌的就跟了過去，忘了放下隨聲聽，我當時也不知道需要我幹什麽。後來聽你被史雲霞脅迫，我便急中生智使出了這一招。沒想到還真被我給唬住了。” 楊豆豆四下裏張望了一下，貼在我耳邊偷偷的笑著說。
“真有你的。” 我也輕輕笑起來。
“你說有了這一招史雲霞是不是不敢直接去告訴譚天媽媽這些事？” 楊豆豆問。
“也不一定。” 我揉著太陽穴說，“她可以告訴她媽媽，她媽媽再去轉告譚天媽媽，他們根本不會知道中間的曲折，隻會知道事情的結果是，譚天背著家裏談了個女朋友，受女朋友教唆放棄了直博，現在工作無著落。”
“那她就不怕我們把錄音帶交出去嗎？讓譚天和他媽媽認清她？”
“別說我們沒有錄音帶，就算有，也隻能用來嚇唬史雲霞，我根本就不可能拿去給他們。譚天那裏暫且不提，你就想想他媽媽。我一個“見不得光”的女朋友，見未來婆婆第一麵就是拿著偷錄下來的錄音帶去狀告她世交的女兒，意中的兒媳婦人選，我會落得什麽好下場？她隻會認為我心機深沉，居心叵測的想要騙她兒子。”
“那該怎麽辦啊？” 楊豆豆本來鬥誌昂揚的臉現在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來，“你就這麽坐以待斃嗎？”
“不知道，見招拆招吧。” 我歎了口氣說，“希望譚天順利找到好工作，這樣他回家也能容易交代些。”
楊豆豆回寢室去放隨聲聽，我接了些涼水捧起一掬潑在自己臉上，史雲霞方才的那些嘶吼又一次回響在耳邊 —— ——是你害得他一無所有的。
麵對史雲霞的質問時我本能的反抗和否認，可是現在我獨自一人靜下心來時，卻也認同了她的看法。豈不就是我害得譚天現在無處可去嘛，我就是罪魁禍首啊。我剛才跟史雲霞的爭鬥大概會壞了譚天原本的計劃。他家裏是不是會掀起軒然大波？譚天這些日子已經為了找工作心事重重，如果他家裏那邊此時再因為我而給他更多責難，他該怎麽辦？想到這裏，我心裏愧疚極了。
隔天下午沒有課，我去實驗室找譚天。我跟譚天已經有四五天沒見麵了，在QQ上留言他也沒有回。可是去了實驗室，他的同學說他好幾天沒來了。我又去了他寢室，室友說他每天很晚才回來睡覺，一大早就又出去了，隻知道他回來過，卻沒見過他的人。看來譚天的工作還是沒有眉目。我很怕譚天會累垮了，如此短時間內要找個工作哪這麽容易。我甚至想找關係幫幫他，卻又怕傷了他的自尊心。
我無可奈何的隻好回了寢室。同學們都出去上自習，奮力備戰考試，我倒成了那個最自由的人。本想準備國外大學的申請材料，可是腦子裏總想著譚天的事，亂糟糟的，什麽也寫不出來。正在這百無聊賴之際，李妍回來了。她肩上背了一隻單肩小包，顯然不是自習回來。她進門看見我似乎有點意外的一愣，我主動跟她打招呼，她動了動嘴唇卻又沒說話，不過我已經習慣她對我時冷時熱了。
李妍走到自己位置上把小包隨意的往桌上一扔，開始到書架上找書。她一會兒翻出一本書走過來，塞進大書包裏，一會兒又走過去書架翻出另一本書，再塞進包裏。頻繁的穿梭在書架和桌子之間，似乎在用忙碌掩蓋內心的不安。她終於放完了所有需要的書，背上大書包走出門去。我長長籲了口氣，心裏暗自慶幸她這次沒跟我吵架。可是過了沒到一分鍾，李妍又折了回來。
這一回她重重的把大書包朝桌上一甩，到底還是如火山噴發般爆發出了她一貫的脾氣，瞪起四白眼衝我叫嚷到：“我也會一直等著歐陽飛宇的。”
我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話澆得一頭霧水：“你說什麽？”
李妍倒豎起她的尖眉：“你慣會得了便宜又賣乖。你承諾過不會跟對歐陽飛宇動心思，可是你說話不算數。你不在的半年，我跟他本來都已經很親近了，眼見著水到渠成，要搬去他那裏住。可是不知道你回來後又跟他說了什麽，他現在來跟我撇清關係，說他要出差所以才借房子給我住。他說他會一直等著你，讓我不要再為他浪費時間。你為什麽有了譚天，還要惦記著歐陽飛宇？林溪，你什麽都有了，有那麽多，為什麽還要跟我搶？” 說到最後李妍聲音裏帶著哭腔。
這是二十四小時之內又一個女人跑來質問我為什麽跟她搶男人，好像我倒成了那個人見人打的狐狸精小三，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冤。
“我……我沒有……” 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如何跟李妍解釋，“我沒有惦記歐陽飛宇。他…..他……” 我本想對李妍說歐陽飛宇隻是同情你才幫你的，可是我看著她快要滴下來的眼淚，我還是說不出口。
“你如果不惦記著他，以後可不可以不要見他？” 李妍抹了抹眼角，放軟了口氣說。她的眼睛浸滿了淚水，把黑眼珠映得晶瑩剔透，楚楚可憐，不再是四白眼的樣子。
“我說過我不會跟你搶歐陽飛宇，就絕不會食言。我可以答應你，不主動去見他，也不主動跟他聯係。但是他有他的自由，他如果來見我，我做不到拒之門外。你最好還是把他征服了，好過總來約束我。”
“隻要他放棄等待你，我自然能手到擒來。” 李妍不服氣的說，“可他說要一直等著你，你能不能讓他不要這麽傻啊？”
歐陽飛宇，你怎麽還把這話說給李妍聽，你想斷絕她的念想，沒成想反到激起了她的好勝心。
“我跟他說過了，他不聽。” 我十分不自在的抬眼看看李妍，期望獲得她的諒解，“或許還要點時間。”
“好，那我就等著。他覺得他能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覺得我也可以。” 李妍說這話的時候像個威風凜凜準備出征應戰的將士。
李妍說罷一甩頭，背起大書包英姿颯爽的走了。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我在想難怪她會喜歡歐陽飛宇，他們兩還真是一路人，一樣的有愚公移山精神。隻是李妍大概沒考慮到她的這個決心是條悖論，如果歐陽飛宇能守得雲開見月明，那麽她就不能破繭成蝶了。他們兩個之中頂多隻有一個人能達成心願，這已經是最優化的結果了。
為了歐陽飛宇，為了李妍，也為了這悖論中的最優化結果，我決定從此以後跟歐陽飛宇能不見就不見，能不聯係就不聯係。
昨天被史雲霞攔路要挾，今天又遭李妍質問搶白，我心裏一股憋屈。明明是兩個男人跟她們之間的問題，卻把槍口都對準了我，在她們的思路裏自己喜歡的男人永遠都沒錯，所有錯都是別的女人造成的。我不想糾纏在這些無事生非的芝麻綠豆裏浪費時間，於是給譚天在QQ上留了言，收拾了書包和衣物準備回家，惹不起我躲得起，眼不見心不煩。
我在家的幾天效率甚高，確定好我想申請的學校範圍，仔細研讀了他們的招生要求，有針對性的草擬了幾個版本的個人介紹。我給Dodo教授寫了封郵件，向他匯報我的情況，並請他給我寫推薦信。
我每天都查看QQ，可是譚天沒有給我發一個字，也沒有給我打電話。他肯定看見我的留言了，也一定從同學那裏知道我去找過他，但他仍然沒有來找我，我想他現在大概不想見我，更想自己一個人呆著。我雖然很想念他，也很擔心他，但是我還是決定給他一點時間和空間去解決和消化他現在的境遇。
一天爸爸媽媽把我叫在一起開家庭會議，鄭重其事的告訴我爸爸升職了，很快要調任到其他省出任省委書記，而要去的正是譚天的家鄉。媽媽說她會兩頭跑，留下張阿姨照顧我生活，我放假時則過去那裏跟他們團聚。
我即為爸爸升職高興，又為能去譚天的家鄉居住興奮，但也揣著不安。我不知道爸爸的這一升職調任，對我和譚天之間的關係是往前一大步的契機，還是掉入萬丈深淵的危機。
我在家裏呆了快一星期，沒有等到譚天找我，倒是楊豆豆按耐不住的打來電話。
接起電話就聽到豆豆帶著哭腔的焦急聲：“林溪，你快點回來幫幫我吧，我都火燒眉毛了…… 明年就大四了，我不想重修。”
“不是都給你捋過一遍了，你照著做就好了呀，再說不是還有王樺嘛。”
“不行，我有好些忘記了，你那套方法隻有你講得明白，他講的我聽不懂。我不管，你快回來，你不能見死不救。” 楊豆豆開始耍賴了。
“好好好，我明天就回去。”
隔天上午，我回到寢室。同學們照例都去上課了，寢室的傳呼機想起來。我心猛然一跳，期待是譚天打過來的，接起電話傳來的是一個陌生的中年女人的聲音，遲疑的說：“請問林溪在嗎？”
“我就是，請問您是哪位？”
“你……可以下來嗎？見麵了我告訴你。” 她的聲音稍顯沙啞老邁，語調卻很溫和，像經年久月的藤椅子。雖然坐上去免不了嘎吱嘎吱的響，可是藤條已經被浸磨得溫潤光滑有韌性，老舊卻舒服。
我雖心生疑惑，卻無法拒絕一個長者的請求，我拿上鑰匙立刻走下樓去。
我好多年前學的擒拿，還是第一次用上。————看來這是把史雲霞給治了，落課了落課了，休息兩日回頭補：））
喜歡無憂讓人物在青澀中不斷長大。問好無憂喝呱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