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承 諾
譚天見我不再堅持走,順勢把我拉回來重新坐在石凳子上。坐在他為我疊的衣服圈上,我的氣更加發不出來了,低著頭默默的捫心自問難道真是我太矯情了?
“你昨天到底為什麽突然去騎車了?這麽大的湖沒有四五個小時哪裏騎得完?” 譚天這次用心平氣和的語調問,“真的是去數橋了?”
“你知道這湖上有幾座橋嗎?” 我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轉過頭去看著他。
譚天搖搖頭說:“總有個十來座吧。”
“十八座。” 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麵帶微笑的說,“昨天是我十八歲的生日,你說是不是很巧?我給自己過了個很有意義的生日。”
譚天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沒合上嘴,表情裏夾雜著意外和抱歉:“我……我不知道是你生日,你怎麽……也沒告訴我?”
我本來想駁他一句“那你怎麽不問呢?”,不過剛剛才吵了架,不想再生事端。“我一個多星期前把身份證夾在GRE書裏留在你的桌子上,希望你能看見,可是……身份證不翼而飛了。昨天我又鼓起勇氣來約你吃飯,你卻剛好有事,所以……這大概就是天意吧。” 我用力的眨了幾下眼睛,然後才敢笑笑的望向他。
聽我說完這番話後,譚天剛才一直合不上的嘴現在更是像個煮熟的花蛤,徹底關不上了。
“我……我……”關不上的嘴自然也講不出完整的話來,他此刻臉憋得紅紅的像“說地”,半天隻擠出了三個字,“對……對不起。”
我不喜歡聽“對不起”,因為很多時候說對不起隻是為了讓自己心安,而我卻要出於禮貌裝作寬容的樣子原諒他,如果不原諒就顯得自己很小氣,即使心裏明明就還有氣,卻也隻好算了。
譚天動動嘴唇似乎想說點什麽又說不出來,他緩緩將我拉到了懷裏,讓我的頭抵在他的下巴下麵。暑假回來後他一共隻抱過我兩次。第一次是暑假回來見麵的第一天,他錯過了約會時間,我劃破了手,因為愧疚短暫的抱了我一下下。第二次就是現在,同樣也是因為愧疚。是不是他不愧疚的時候已經不願意再抱我了呢?
雖然我很貪戀他的懷抱,可是這一次我主動推開了他。
譚天感覺我要推開他,手臂隻稍稍一用力,我就又被他牢牢的圈在裏麵,他二話不說低下頭來找到了我的嘴唇,沒有片刻猶豫就貼了上來。當他的唇碰到我的唇的一霎那,我的心一顫。暑假回來後,譚天一直都沒有吻過我,我等待過,試探過,傷心過,百思不得其解過。我很想念他的吻,想念他吃“天堂牌冰淇淋”時的貪婪和霸道的樣子,還有每次他鼻子裏發出來溫暖氣息,像羽毛一般在我臉上撓得癢癢的。
如果這吻早來一會兒,在他明白了我所有的“矯情”原因而感到愧疚以前,那麽我會甜蜜的冒泡,幸福快樂的回應他。可是現在,我不知道譚天是出於什麽原因要在這時吻我,是想表達他的歉意,還是要證明他的真心?但無論因為什麽,這遲到已久的,帶著補償性質而非發自內心的吻,我感覺不到一點甜,我不想要。
我用力試圖推開他,頭也在躲避他的唇,可是就如同蚍蜉撼大樹,他隻稍微緊了緊胳膊我就動彈不得了。譚天沒有停下親吻,帶著點狂野的進攻想讓我安分下來。我掙紮了一會兒無果後,確實如他所願的安分得不動了,但是我也倔強的緊緊閉著嘴沒有回應他。
譚天幾番進攻仍舊沒能撬開我的嘴,泄氣的停了下來。他輕輕在我額頭印了一個吻,說:“小妞,別生氣了,今天給你補過生日。”
我把下巴擱在他的肩頭,無力的搖了搖頭說:“不用了,都過去了,豈有倒回去的理。”
他不知道我現在不願意接受他的吻,並不僅是因為錯過了生日,而是這個吻不那麽純粹,而且遲到了太久太久。
“你這麽說就是還在生氣,那你要我怎麽做嘛?我之前的確不知道啊。你下次有事就直接說,我不拐彎的直腸子猜不到你那麽多細膩的心思。” 譚天聲音裏透著委屈辯解到。
“生日過去就過去了,沒必要補。” 我是還有些生氣,可我也不想再為此事鬧騰,想了想找了個台階說:“要不你把上次說的那個很像我的瓷娃娃送給我做禮物,就當補償了吧?”
暑假分別前在去火車站的汽車上他說過會把瓷娃娃帶給我的,可是回來後他就沒再提起,我一時也忘了問。
我本以為譚天聽了會鬆一口氣,痛快的答應,可是沒想到他一臉的驚慌,支支吾吾的說:“那個……瓷娃娃我這次沒能帶回來……”
“為什麽?你忘了?” 我聲音帶著些許尖銳的不滿,我討厭譚天又忘了跟我說過的話。
“不是……我沒忘,隻是……” 譚天麵露難色的說,“它被我妹妹給弄丟了,我把家裏翻了個遍也沒找到。”
代替懊惱的是失望至極,那個很像我的瓷娃娃不見了。第一次譚天看見它想到我,給我打電話我錯過了。後來瓷娃娃的頭被磕破了一點,譚天沒有把它帶給我,這一次想要把它帶給我時卻找不到了。剛才我還能對著譚天生氣,而此刻我連個責怪的理由和對象都沒有,心裏一陣空洞的難受。
東西跟人之間大概是有緣份的,那個瓷娃娃跟我的緣分太淺,終究還是見不到。那麽人和人之間是不是也一樣呢?我和譚天之間的緣分會不會也跟這瓷娃娃一樣呢?我心裏升起一股隱隱的不安。
積累起來的失望終於匯做了一股情緒,湧向我的眼眶。我抬頭看著天空,用力的眨著眼睛,竭力讓眼淚倒流回淚管裏。我不喜歡在別人麵前哭,包括譚天,而且據說為一個人哭有了第一次,就很容易有下一次。況且這時候我若哭了,譚天會以為我是因為丟了瓷娃娃而哭的,那可就真是板上釘釘的“矯情”了,說都說不清。
努力了很久,眼淚很爭氣的終於沒有滴下來,但是鼻子裏冒出一股酸氣直衝上頭頂。
譚天這次什麽也沒說,伸出一條胳膊把我拉向他。我沒有反抗,把頭斜靠在他的肩上。
“我以後再去找個長得像你一樣的瓷娃娃送給你。” 譚天用被我依偎著的那條胳膊把我圈起來,來回揉搓著我的耳垂。
“你給我唱首歌吧。” 我沒有接譚天的話,自言自語的呢喃到。
“好。” 譚天這下毫不猶豫的說,他沒有問我想聽什麽,自己思索了一會就開始唱了。
“誰讓你心動,誰讓你心痛,誰會讓你偶爾想要擁她在懷中,
誰又在乎你的夢,誰說你的心思她會懂,誰為你感動……”
譚天低沉而溫柔的嗓音像一杯溫熱的藍山咖啡,馥鬱香濃緩緩滑入喉中,酸澀的滋味被舌尖攔在嘴裏。我在心裏默默的問譚天:你知道你的這個 “誰” 是誰嗎?你心裏認定是我了嗎?為什麽我總感覺你不那麽堅定呢?
等譚天唱完歌,我把頭埋在他的胸口,用嘴唇輕觸著他心髒的地方說:“明年生日你再給我唱一首歌,後年也唱,以後每年生日你都給我唱一首歌,好嗎?”
譚天撫摸著我的頭不假思索的說:“好的。”
他回答得那麽幹脆其實反倒讓我有點失望,我想他肯定沒有明白我提這個要求的真正含義。我不是向他要生日的儀式感,而是在向他要往後在一起的歲歲年年。
從戀愛前他的猶豫不前,到暑假回來後莫名的疏離,都讓我對我們之間不是那麽有信心。我想要一個承諾來給自己增加信心。
戀愛裏的女人最喜歡向男人要承諾,“你承諾永遠愛我”,“你承諾永遠跟我在一起”……好像承諾了就真的能實現似的。我現在也是這樣的犯傻,想要一生一世把所有的美好一直留住。
可是且不論男人承諾的時候有多少是真心的,就算當時是真心,時間也會改變一切。就好比說“我永遠喜歡吃橘子”, 可是過了些年牙不好不再愛吃酸的了,怎麽辦呢?“我”沒有錯, “橘子”也沒有錯,錯就錯在“永遠”。
而且承諾的奇怪之處在於,說的人常常無心,聽的人卻往往當真。到後來,說的那個人已經忘記了,聽的那個還在傻傻的等,等來的無疑隻有失望。承諾是束縛的同義詞,一句承諾束縛了兩個人,也束縛了兩顆心。
會做的不承諾仍舊會去做,不會做的,承諾了結果又做不到,又能奈何?
最後的那幾段說得太好了。明明知道承諾不保準兒,可女孩還是願意聽到。而在譚天那邊,也許實實在在的行動才更能表達忠貞。
那天沒看完就被人叫走了,今天過來補上。無憂加油:))
躺著發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