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裏的答案（五十）

50 買房子吧

    

    趕在截止日期前，我把最後謄抄好的曲譜交了上去。校委會說會在演奏和演唱曲目中各選兩首到百年校慶晚會上表演。雖然競爭對手也不少，但我對自己還挺有信心的，我憧憬著譚天去看我表演的情形。

    譚天那次送傘的舉動大幅度抬高了我原本滑落的期望值，我又重新盼望著他會經常再來找我，至少每周一回吧。有一天去練琴前，天氣陰沉沉，看上去又要下雨的樣子。練琴到一半果然聽見窗外傳來微風細雨的聲音，我很開心，仿佛譚天會跟我共聽著一場雨聲，隨著微風出現在我身邊。我一邊彈琴一邊等待著，微風慢條斯理的吹著浮雲，細雨不疾不徐的飄落大地，可是我彈到手指僵硬發麻了，譚天卻並沒有出現來跟我“訴說蜜語”，我的世界也沒有“變成詩意”。

    出門前我曾猶豫要不要帶傘，好在後來還是決定帶上以防萬一。心裏以為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譚天不來，可是他竟真的把這萬一變成了一。哎，究竟是我期望得太多呢，還是真像姑姑嬸嬸們說的 “男人要是靠得住，母豬也能爬上樹”？

    這些天，我耳邊時常回響著譚天上次說的那句話：“因為……這是你的家鄉，我想到這裏來認識你啊。” 我翻來覆去的琢磨著這句話，這算是表白嗎？像是，但又好像不那麽明確。 “認識”這個詞太寬泛了，不具有獨特性。

    後來他還說了跟我“心意相通”，這個詞算嗎？聽起來比“認識”更近一步，而且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閃著星星般的光，我能確定那是因為喜歡。可是，他為什麽就不直接說一句“我喜歡你” 或者“我想追你”呢？譚天，你是不是語文太好了，所以一直在換著法子的跟我玩文字遊戲？

    我們現在到底算不算是戀愛關係呢？當他在我麵前炙熱得像支火炬快要把我點燃時，我覺得是；但當他好幾天不來找我冷得像根冰棍時，我又覺得不是。

    時間隻過去了一個多星期，可是焦躁的等待就如大熱天裏裹著棉襖烤火爐，讓時間顯得特別漫長。我度日如年的在琴房坐立不安，根本沒心思練琴。一會兒對譚天雁過無痕的行為生氣，一會兒又為他開脫，想著他是不是因為有其他重要事情要忙，所以沒來找我。

    我覺得自己就像瓶可樂，譚天冷不丁的會來晃幾下瓶子，把我晃得冒了泡後卻又放下瓶子不管了。我不想再當這瓶傻得冒泡的可樂，決定暫停練琴，不再繼續去鋼琴教室等他。譚天如果真的想見我，總是會有辦法找到我的。

    譚天沒有來找我，不過歐陽飛宇倒是為了看房子的事情經常來找我，他和我約好一起去看房。他公司離市中心不遠，我們看了一圈周圍的房子，都比較老舊，租金也高。如果租這裏的房子，歐陽飛宇那點薪水一大半就要用來交租金了。

    我記得聽爸爸說過市政府在規劃這一帶的道路擴建，這些樓可能不久後就會拆掉，附近的公司也都會搬走，於是建議歐陽飛宇把挑選範圍擴大一些。“要不我們也看看城西那裏的房子吧？我看有好些新公司都建在城西，那裏租金便宜，將來公司多了，商業區服務區也都會形成氣候，會越來越方便的。”

    歐陽飛宇很讚同我的看法，我們二話不說立刻來到了城西。發現那裏房子不僅新，而且租金便宜了一大半。歐陽飛宇看中了一間房，樓下就有公交車直達市中心。

    “交通雖然辛苦點，但是省了很多錢。我這裏離起點站近，上車肯定會有座位，我可以在車上睡覺，一樣能補回來。” 歐陽飛宇滿意的盤算著。

    這一帶的房子戶型好，單套麵積也比市區的大，外觀更是漂亮，像電影裏國外的小洋樓。向中介一打聽，單位麵積價格隻有八九百塊一平，是市區的五分之一。聽到這個低得令人咋舌的價格，我在心裏升起一個大膽的想法，房子的租金是市區的一半，可是售價卻隻有市區房子的五分之一，買房豈不是更劃算？

    我興奮的鼓動歐陽飛宇：“你要不別租房子了，向家裏借點錢作首付在這裏買一套房子吧。就算買套一百平方的還不到十萬塊。首付如果50%的話，你隻要借五萬就行，其他的按揭。”

    歐陽飛宇聽得瞪大了眼睛，對於剛要畢業的大學生，工資還沒拿到手，一下子要去買房子，他有點沒反應過來。

    “你看這裏附近有不少高科技公司，現在工業園區還在規劃中，以後會有更多，你算算他們的員工就知道有多少要在這裏安家落戶了。這剛需擺在那裏，房子價格以後會漲很多的。

    而且市裏這些年開始規劃撤市建區，周邊的縣級市將來都成為我們城市的一個區，這是往大城市方向發展，到時候這裏會成為第二個市中心。這房價增長速度絕對會是你工資增速的好幾倍。你現在不買將來就買不起了，你會後悔的。” 我對房地產並不太懂，但是我懂得最基本供需理論，這是萬變不離其宗的鐵律，以此分析一定錯不了。

    歐陽飛宇被我說得有些心動，決定回去跟家裏商量一下。那天看完房我也按耐不住激動，決定直接回家勸說爸媽去城西買房。

    “爸，我們家去城西買套房做投資吧？” 我一進門就迫不及待的說。

    “呦，讀了兩年經濟學知道開始投資了，說來聽聽，為什麽要投資那裏的房子？” 我爸故意帶著懷疑批判的語氣等我陳述。

    這時我媽也開口說話了：“我們家裏已經有房了，外婆那邊拆遷也會有房子給我們，城西我去過的，很遠的，很多路都還沒修好，坐公交車到市中心要一個多小時，住那裏不方便。”

    “媽，你有所不知。” 我把之前跟歐陽飛宇解釋的那套剛需，城市發展規劃的理論跟爸媽複述了一遍。這些年住房才剛剛開始商品化，大家對買房子反應還比較冷淡。

    做完需求供給分析，緊接著我開始做收益成本分析：“你們看，這套房現在就用做投資，簡單裝修一下便可以出租，每月租金大致就可以付按揭了。反正不是自住房，遠一點有什麽關係，租得出去就可以了。現在每年經濟增長都是兩位數的，通貨膨脹更是不低，應該比實際報的還要高些。錢存在銀行裏貌似可以拿利息，卻趕不上通貨膨脹，實際上就是在貶值，一定要做投資才行。” 我拿出上課時做演講的勁頭，就差點兒拉個PPT了。

    爸爸終於鬆了口：“這次投資任務就交給你吧，你也該到社會上去曆練曆練了，我們一直都把你照顧得太周到。”

    聽到這裏我媽就有異議了：“女孩子嘛，總是要保護得周全些的，太早接觸社會不安全，容易學壞。”

    “媽，我又不是傻子，哪這麽容易就學壞了。我能辨是非，識人心的。” 聽我媽好像不太同意，我急忙辯解。

    幸好我爸沒理會我媽說的，繼續說：“你先去察看房源，定幾個初步意向，然後再拿回來給我們看。”

    “太好了！謝謝爸媽！” 我媽最後倒沒反對，我太興奮了。這是我第一次能獨立自主做實戰投資了。

    歐陽飛宇家裏不愧是做生意的，很有商業頭腦，他沒費什麽口舌就把他爸爸說得非常心動，不僅決定出資給歐陽飛宇買房，自己也準備再買上一套投資。歐陽飛宇的哥哥聽說了，也毫不猶豫的要加入。過了沒幾天，歐陽飛宇一家人就包了一輛車，浩浩蕩蕩的過來看房。我們約好在售樓中心等，互相給個意見。

    “林溪，你已經開始行動啦。” 歐陽飛宇領著一家人熱熱鬧鬧的走進來。

    “你們來啦，我來這裏好幾趟了，已經看過一些房子了，這是我初步選定的一些，你看對你們有沒有用。” 說著我把材料遞給歐陽飛宇，隨後就開始跟他的家人一一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歐陽大哥好，我是歐陽飛宇的同學林溪。”

    歐陽飛宇的爸爸首先開了口：“我聽小宇說了，是你提議讓他買房的，我們全家都覺得這個提議很好，要謝謝你啊。”

    歐陽飛宇跟他爸爸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不過就是他爸爸要胖上兩圈，臉和五官都顯得更圓潤，有點像彌勒佛。他倆不僅長得像，說話聲音也一樣的洪亮。但是他爸爸說話語氣特別隨和親切，沒有生意人那種油滑。

    “其實我應該要感謝歐陽飛宇，要不是他讓我幫他一起看房子，我也沒想過去了解現在房子的行情，也沒想到要買這裏的房子的。所以因是果，果是因。” 我說的不是客套話，而是真心的。

    他爸爸聽了麵帶笑意的點點頭，轉頭對歐陽飛宇說：“你看，人家一個女孩子，小小年紀就這麽有生意頭腦，你都被比下去了。我看她比你更像我們歐陽家的人。”

    歐陽飛宇在旁嘿嘿笑著不但沒有反駁，好像還很受用，可是我聽了他爸爸最後的那句話卻覺得有點別扭。

    這時歐陽飛宇的媽媽過來拉著我的手說：“哎呦，林溪這小姑娘長得真喜氣，看著就討人喜歡，還這麽聰明能幹，我都羨慕死你媽媽了。我要是有這麽個女兒，做夢都要笑出來了。我一直都想要個女兒，結果生了兩個光頭。” 說著嫌棄的白了兩個兒子一眼。

    歐陽飛宇的媽媽打扮得很時尚，沒有像很多中年婦女那樣燙老氣的短卷發，而是過肩的中長發，隻有發尾帶著一些弧度。穿著淺灰色過膝連衣裙外套米色風衣，下著同色係半高跟鞋。她說話利落熱情，有種自來熟的能力，一定是做生意的好手。

    “阿姨過獎了，您是家裏唯一的女人，地位更尊貴。” 我笑著說，但保持著禮貌的語氣距離。

    “你們聽聽，林溪多會說話。” 他媽媽聽了喜逐顏開，說著更把我朝她拉過去了一些。我不習慣跟陌生人靠得那麽近，一身雞皮疙瘩又蓄勢待發。

    “好了，媽，你在家地位尊貴誰都能看出來。你別老拉著林溪的手不放了，兩個兒子要吃醋了。” 歐陽飛宇的哥哥這時出來給我解圍，他的分寸感讓我少了些局促不安。

    “好好好，我們先去看房子吧，一會再聊。” 他媽媽終於放下了我的手。

    歐陽飛宇在一旁朝我笑笑，為他媽媽的過分熱情以示歉意。我看著他們一家人喜氣洋洋的笑臉，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他們好像不單單是來看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