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裏的答案（三十六）

36 退而求其次

 

    快要到國慶節了，楊豆豆說陳可要過來玩，她在猶豫要不要告訴陳可她跟王樺的事。

    “他一個人來嗎？” 我搞不懂陳可此行的目的。豆豆以前是提過陳可放假會來這裏玩，我還以為是客套話呢，沒想到還真來。

    “不是，好幾個人，還有女同學，他還讓我幫忙找女生宿舍的空床位呢。” 楊豆豆癟著嘴很不情願的說。

    陳可不是一個人來，說明不是為了來重修舊好的。明明有新歡了幹嘛還來招惹舊愛？雖說我們這裏是著名的旅遊城市，可是周圍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幹嘛非來這裏？換作是我避嫌還來不及呢，這個男人到底想幹嘛？

    我想了想說：“你就順其自然吧，不用刻意隱瞞，也不用特意告訴他，反正他也不是你的什麽人，管不著你的事。再說你不是還沒正式接受王樺嘛。我國慶節回家，你可以讓他同學來睡我的床。”

    末了我又開玩笑說：“你啊，剛好也可以乘機看看對陳可是不是有足夠免疫力。”

    可是楊豆豆神情落寞的坐在那裏沒有回答我，我坐到她身邊問：“你是不是不想見陳可？”

    楊豆豆搖搖頭，一會兒又點點頭，吱唔了半天說：“你說這次來的女同學裏會不會有跟陳可打電話的那個？”

    唉，剛才我還說要她檢驗免疫力呢，這下一目了然不用驗了，她還是沒解開那個疙瘩。她這樣自己騙自己，不願意接受事實，讓我覺得有點心酸，我應該幫她早點戳破肥皂泡，徹底清醒過來。

    我毫不留情的說：“當然會有啊，如果他們真像你說的那樣，陳可一定會約她出來玩，而且你肯定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哪個。”

    楊豆豆本來還含著一絲希冀的眼睛轉而失望至極，好像小孩子確定自己心愛的玩具再也找不回來了一樣。她的眼眶有點紅，使勁兒吸了吸鼻子。過了半晌她斬釘截鐵的說：“我決定了，我要讓王樺跟我一起去見陳可。”

    楊豆豆的話讓我擔憂。她之前的猶豫說明她並沒有完全認可王樺，對陳可還抱著一絲念想；她現在的堅決說明她心裏根本沒有放下陳可，要借王樺去向陳可示威。都說女人遇到情情愛愛的事就會昏頭，這話真不假，而且是一昏再昏。

    “豆豆，你別意氣用事，你可以帶王樺去見他們，但不能是為了氣陳可才這麽做的。你得自己把陳可這個坎過去了，再決定是否真正接受王樺。” 我堅決製止楊豆豆頭腦發昏魯莽行事。

    楊豆豆一時氣昏了頭，我這旁觀者腦子可清醒的很。我不想看她感情用事頭腦一熱就決定把“期貨”買了，這乃是投資大忌。

    “可是我不想看見陳可跟那個女生在一起，而我孤零零的一個人。” 楊豆豆說哭喪著臉，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她害怕見到陳可，更害怕見到他跟別的女生在一起。我也許可以幫她忙碌起來少去想陳可，王樺的追求也許可以挽回她在陳可那裏失去的信心，但外人終究隻能提供助力。

    比“停止懷念”難的是“放下怨恨”，比“放下怨恨” 難的是“試圖忘記”，比“試圖忘記”更難的是“坦然直麵”！

    想到要麵對陳可跟別的女生在一起，楊豆豆的心又開始翻江倒海了。她解不開心中的“結”，就注定成為命中的“劫”。

    想到這裏我更加討厭起陳可來了，帶著一個曖昧對象來見另一個曖昧對象，這安的什麽心？還以為自己可以左擁右抱嗎？跟張無忌一樣的討人厭，見一個喜歡一個，優柔寡斷，還自以為深情的不得了。在我看來還不如韋小寶呢，他至少對每個老婆都很真心坦誠。

    我義憤填膺的決定給豆豆撐腰，摟著她的肩膀說：“你要是不想見他們就不見，你告訴陳可把他們安排在哪幾個宿舍，然後讓他們直接過去就行。你不想孤零零的一個人，假期就到我家來。”

    楊豆豆不置可否的說：“這樣好嗎？我拋下他們不管？”

    “切，陳可都不管你見了他們開不開心，你替他想那麽多幹嘛。他這硫酸分子應該讓他變成臭雞蛋硫化氫才好。” 我又想起了上次跟豆豆說的置換反應，不屑一顧的橫眉冷對陳可。

    不過對豆豆我還得溫言撫慰：“你看，難得我主動摟你哦，別不開心了。管他什麽陳可，王樺的，統統靠邊站，他們不配來影響咱們的心情，國慶節我陪你去玩。”

    楊豆豆被我逗樂了，笑了一下也摟著我說：“還真是難得，這大概是你第一次主動摟我的肩吧，看來我離你的圈又近了一點。好，我到時候去你家找你。”

    國慶放假前的最後一天，我把彼得林奇的兩本書還了回去，還像以前一樣的登記了預借。騎車路過歐陽飛宇他們那棟宿舍樓的時候，看見李妍朝那裏走去。

    她穿了一身我沒見過的淡紫色新套裙，踩著白色的高跟鞋，還背了一隻小巧的粉白色挎包，一副時尚摩登的打扮。李妍平時衣服不太多，從衣服的麵料款式上看都比較普通，可是她最近好像置辦了不少新行頭，而且看上去比原來那些衣服都要上了一個檔次。女為悅己者容，她為了吸引歐陽飛宇看來是頗費心思多管齊下了。她去找歐陽飛宇肯定不會想讓我知道，於是我沒有跟她打招呼在岔路口避開了她。

    我讓楊豆豆第二天早上就到我家來，可是她直到傍晚才過來。我一打開門，就見她一臉沮喪耷拉著腦袋。唉，不用問，她肯定是去見過陳可和那個女生。她對陳可舊情難了，不想置他們於不顧，對那個女生怕也是充滿了好奇心，很想一見真容。

    楊豆豆一見到我就像根煮軟了的麵條似的搭到我身上，有氣無力的說：“林溪，讓我靠一會。”

    她的頭剛沾到我的肩膀，我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過我還是強忍著讓她靠了個夠。豆豆個子嬌小，比我矮了大半個頭，這會兒剛好把頭埋在我肩上。

    “她長得比我好看，個子也比我高。” 楊豆豆哽咽的說。我知道她說的是那個女生，她的樣子好像殷離見到了周芷若那般自慚形穢。

    “你別妄自菲薄了，你已經很好看了。” 楊豆豆五官很立體，眼睛大而深邃，鼻梁高挺，除了個子小了點，其他真挺好看的。我安慰楊豆豆說，“好不好看這東西就是青菜蘿卜各有所好，沒什麽好比較的。”

    “她看陳可的眼神很親密，一直跟他挨得很近。” 楊豆豆酸溜溜的說，那語氣像是喝了一瓶子的陳年老醋。

    “那陳可對她呢？” 我覺得那女生不可能不知道楊豆豆曾經的存在，多少有點兒故意親昵宣誓主權的意思吧。

    “陳可倒是沒怎麽跟她互動，一直在跟我說話。” 楊豆豆的語氣聽上去有點兒在為陳可撇清關係，彷佛都是那女生主動送上門一廂情願似的。如果真那麽清白他能帶那女生來旅遊？楊豆豆一見陳可又跟灌了迷魂藥似的開始犯傻。

    這個陳可也真自以為是，張無忌都沒能同時搞定周芷若和趙敏，他以為自己還能勝過張無忌不成？當心兩頭落空沒好果子吃。

    “好了，你別去想他們的事了，你在這兒給自己添堵，他們倒是玩得開心著呢。你越在意他，他越以為自己是炙手可熱的香餑餑呢。” 我煩透這個陳可了，我覺得他應該改名為“沉屙”，他就是楊豆豆的一場陳年舊疾，斷不了的病根兒。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等他們走了再回學校。唉，我後來猶豫再三還是沒帶王樺去見陳可，可是我現在又有點後悔了，王樺其實還蠻好的，至少他對我挺認真的。” 楊豆豆透著一絲惋惜的說。

    “豆豆，等你接受王樺做男朋友了，有的是機會帶他見任何人。但是如果你決定接受他的話，我希望是因為你真的喜歡他，而不隻是因為他對你好，或隻是因為你需要一個男朋友。” 我十二萬分嚴肅認真的說，“不然以後你會後悔的。”

    楊豆豆垂下眼睛，歎了口氣說：“林溪，我不像你那麽獨立。我需要一個男朋友，我需要有一個人認真的喜歡我，對我好。”

    看著豆豆期期艾艾的表情，我有些難過。她平日裏性格爽利還帶著點小潑辣，可是內心其實卻非常缺愛，她很需要有人全心全意的愛她。

    我當然也會希望有人愛我，但是我還沒有像她那樣到把男人的愛當作生活“必需品”的地步，於我而言愛情是“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不過等哪天我愛上一個人以後我是否還會這麽認為，我也不知道，但至少目前是這樣的。

     “誰不想有一個自己傾心相許的人同時也對自己一往情深，可是這個 ‘同時’ 好像很難發生，如果一直也沒有這樣的 ‘同時’怎麽辦？” 豆豆彷佛是在問我，又彷佛隻是在喃喃自語。

    這個問題說實話我不知道怎麽回答，一時語塞得沒有說話。

    楊豆豆接著自我剖析到：“如果我很喜歡的人不喜歡我，那我隻好退而求其次，至少選一個也許我喜歡得沒那麽多，但他喜歡我多一點的人吧。”

    楊豆豆說的似乎也合情合理，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麽好的運氣遇到旗鼓相當的愛情的，如果總是有一方不那麽喜歡呢，是要固執己見的繼續等待著，還是退一步選一個也算過得去的呢？

    海枯石爛感動自己感動對方？亦或，海闊天空放過自己也放過對方？

    我捫心自問了好幾遍，如果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我會退而求其次嗎？或者我是對方退而求其的 “次”，我會接受嗎？

    我反複思忖後給自己的答案是：我不會！

    我從小就不缺人愛，雖然這與男女的情愛不同，但是給了我足夠的底氣去挑選和等待我想要的愛，所以對於愛情我寧缺毋濫。

    另外，我的喜歡隻有0和100的區別，要不“傾盡所有”，要不“片甲不留”，反正不會有“半推半就”“降格以求”。別人可以退而求其次，找一個自己喜歡得少一點對方喜歡得多一點的人，但是於我而言，這個 “次” 根本不存在，我也根本無處可退。

    再者，我的自尊心太強，做不到委曲求全，我自己不會退而求其次，也接受不了對方退而求其次的選我。

    平日裏我是個凡事做好最壞打算的人，但是在這件事情上我不像豆豆那麽擔憂。我十分樂觀的相信長長的一生裏，總是會遇到一個能與自己擦出電光火石的人，他愛我就像我愛他一樣的不分伯仲。

    為了在遇到的時候才能夠與之比肩相配，我要做的就是在等待的時候讓自己出類拔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