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一個噴嚏的秘密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一個激靈站了起來,順著聲音的方向張望。“阿……阿嚏……” 噴嚏聲還在不間斷的從噴泉後麵傳過來。月光透過竹葉隱隱綽綽的灑在噴泉雕像上,那後麵似乎有個人影在晃動。
我試探著問了一聲:“有人嗎?誰在那裏?”
“林溪?是你嗎?” 竟然是譚天的聲音!他聽出是我後,充滿驚喜的回答,像是迷路的人終於找到出口那般激動。
我則是充滿了驚訝,比上次看見他剃光頭還要驚訝十倍:“譚天?怎麽是你?你大晚上的在這裏幹什麽?” 他總是能做出讓我驚掉下巴的事來。
譚天迅速劃了幾下遊到我這邊,但仍然待在水裏沒有上來,隻有肩膀和半截胸露在水外麵著。他的肩膀寬大平坦,略微鼓起的胸肌把肩膀支撐得像個標準的衣架。這是第一次看到譚天裸露的上身,我一時眼睛不知道該往哪裏放,看哪裏都讓我覺得麵紅耳赤。
譚天見我躲閃的眼神,也不由的害羞起來,把身體往水下沉了沉說:“嗯……我在遊泳……”
“啊?這麽晚?在噴泉裏?遊泳?” 我對他的回答萬分意外。噴泉池的水深也就剛沒過大腿,而且裏麵還有蓮花,如何遊泳?況且都這麽晚了。我感覺他的語氣很是扭捏,但是夜色裏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猜不出背後的緣由。
“阿嚏……阿嚏……” 譚天還沒來得及再做解釋又連打了兩個噴嚏。
我納悶的繼續問:“你都在打噴嚏了,幹嘛還不上來?待會宿舍就要熄燈了。”
“我……我沒……沒穿衣服……” 他含混不清的嘟囔到,嘴裏就像含了塊糖似的,聲音也弱弱的如劃過竹葉的輕風。
“我知道啊,這有什麽好說的,哪個男生遊泳穿衣服啊?” 我不以為然的說。我雖然很不好意思看他裸露的上身,但是遊泳的時候人人都這樣,也沒什麽可大驚小怪的。
可是過了好一會兒,他還是在水裏待著沒動,而且抓耳撓腮的一臉焦急無措,我這才恍然大悟的意識到他說的是—— ——他全身都沒穿衣服!
我遲鈍的 “ 啊 ……” 了一聲,伴隨這聲“ 啊 ”,我的臉“唰”的一下飛起一層紅雲,我猜譚天那頭肯定剛才就已經滿臉通紅了,所以說話才如此忸怩。好在夜色夠沉,遮住了我們的羞赧。
“你……你幹嘛不穿……不穿……在……在噴泉裏遊泳?” 我結結巴巴語無倫次的問道。
“我跟同學打賭,輸了的人要光……光著……光著身子在噴泉裏遊泳,結果我下來後他們就把我衣服都拿走了,遲遲也不送回來。” 譚天吞吞吐吐的解釋說。
剛才發現他大晚上的在噴泉池裏遊泳,我已經驚得合不攏嘴了,現在我得去地上找找我的下巴掉哪兒了。
“你們男生好奇怪啊,打的什麽賭啊?還下賭注裸……” 我忍不住好奇的問,但說到裸泳兩個字我又害臊起來,說不下去了。
“你先別問這麽多了,你能幫我弄件衣服褲子什麽的讓我遮一下嗎?” 譚天著急的說。
這一時半會兒讓我上哪兒找衣服去啊?正發著愁,突然低頭看見手上的橫幅,我靈機一動說:“ 你要不拿這個橫幅圍在腰上吧?”
“好,我看行。” 譚天終於等到塊遮羞布萬分高興的點頭讚同。
看來教官剛才也沒白嚇我,這會兒幫上忙了。教官如果知道我把他的拉歌橫幅拿來給譚天遮羞,肯定得氣得吹胡子瞪眼,指不定要怎麽修理我呢。
橫幅不是很寬,估計也就隻能遮個主要部位,我就把自己的軍裝上衣脫下來也給了他,反正我裏麵還有T恤。“諾,軍裝挺大的,你應該勉強可以穿得上,湊活一下吧。穿了一天了還沒洗,你別嫌有汗味啊。”
“怎麽會,哪裏有汗味?我隻聞到香味。” 他故意把衣服放到鼻子前聞了聞,裝作芳香撲鼻很享受的樣子。
我被他誇張的表情逗得“咯咯”直笑,這都虎落平陽了,他咋還沒忘了插科打諢。
譚天接過東西放在池邊上,沒再動,隻是愣愣的看著我。我這才意識到他是在等我轉身,他好方便從水裏出來。我的臉頓時更紅了一層,羞答答的說:“ 我到那邊等你。” 不等他回話我一扭身子就跑掉了。
過了一會聽到譚天的聲音:“我穿好了,你過來吧。”
穿在我身上咣當咣當像個麵粉袋的軍裝在他身上竟然還短了一截,成了高腰緊身服。他下身圍著紅色的橫幅,像似傣族人的筒裙。
這身打扮真是太滑稽了,我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這樣子很像剛到村莊打劫回來的日本鬼子。”
譚天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說:“哪有,明明是剛攻下一個山頭,血染了風采的人民英雄。” 說著哈哈大笑的自我解圍。
看到譚天在如此窘境下仍舊笑得神采飛揚的樣子,我的心怦然一動,他樂天派的性格像粒小火星跳進了我的心裏,埋下了燎原之勢。
我自己是個有點悲觀的人,總是會首先注意到事情不足的那一麵,習慣性的對任何事情都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我覺得人不是不能接受壞事的發生,隻是很難接受突如其來的打擊,如果有個緩衝時間就不會那麽難受了。所以我總是會提前就按最壞的結局來應對,盡最大努力去修補不足,以便事情真的發生時能泰然處之。
不過我這凡事總往壞裏想的行為經常被認為是烏鴉嘴,平白讓自己和周圍的人增加焦慮。有時候也會因為看不到希望而泄氣,自我懷疑。
譚天樂觀向上的態度恰好與我互補,他總是看到事情積極的一麵,給自己和周圍人帶來希望,特別能鼓舞人心,讓身邊人跟著快樂起來。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就會不自覺的擺脫掉一些我的烏鴉嘴行徑,變得開心積極,能夠不畏障礙繼續前行。
我倆在性格上就像兩塊嚴絲合縫的拚圖,放在一起能取長補短。
“阿嚏……阿……嚏……” 譚天又連打了幾個噴嚏。
譚天的噴嚏聲提醒我們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
“你快回去吧,不然要感冒了。你在水裏已經待了很久了吧?” 我關切的說。
“嗯, 還好,沒多久。” 譚天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今天謝謝你,你的軍裝明天還要穿,我一定在你早操前把衣服送過去。你也快回去吧,待會你們女生宿舍要關門了。” 他低頭瞅了瞅了自己“筒裙” 踟躕的說,“我今天這樣就不送你過去了。”
他這會兒帶著點羞澀的表情扭捏得像個大姑娘,讓我忍俊不禁。我丟給他一個“不用多說我都明白” 的眼神,說了聲“再見” 匆匆跑回宿舍,趕在傳達室阿姨關門的最後一刻進了大門。
一到寢室,楊豆豆就過來問:“教官怎麽把你留到這麽晚?你挨批評了?你的軍裝呢?”
“哦,沒啥大事。他就問問我女生們對他印象怎麽樣,我跟他提點建議,他說話囉嗦,就拖到那麽晚了。” 我含糊其辭的跟豆豆解釋著。
我沒有把遇到譚天的事告訴她,我想譚天肯定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而且我也不想別人知道,這是我跟他之間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