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彗星撞地球
在“好女不過百”審美觀當道的時代,楊豆豆顯然對自己豐滿如楊貴妃的身材不甚滿意,覺得自己一個暑假增肥了不少。雖然我覺得她肉肉的如絨毛玩具般手感甚好,屬於微豐滿界的大美女,減了可惜,可是拗不過她朝主流審美靠攏的雄心壯誌,硬要拉我去打羽毛球陪她減肥。
離軍訓開始還有幾天,大部分同學都還沒回來,學校羽毛球館空得很,就我們倆在打球。打了十來分鍾,楊豆豆就體力不支氣喘籲籲了。
“林溪,你瘦了吧唧的怎麽這麽有勁啊?你的扣球力度也太大了,幅度也大,害我滿場跑。” 楊豆豆佝著腰喘著氣說。
“不是你嚷嚷著要減肥嗎?不跑怎麽減肥?再接著來吧,我才剛熱身呢。” 我督促楊豆豆道。
“不行了,不行了,你讓我歇會兒喘口氣。” 楊豆豆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任我死拉活拽就是不肯起來。
“每次都是你拉我來打球,結果到了這裏就變成我拉你了,下次不陪你來了。”我不滿的抗議著。
“林溪!” 在我跟楊豆豆膠著起不起來的問題時,聽到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不用回頭我就聽出是歐陽飛宇。
隻見歐陽飛宇一身運動裝拎著球拍精神奕奕的朝我走過來,他看上去很高興在這裏和我偶遇。他的身後還跟著一人剛剛走進門,定睛一瞧是譚天。譚天兀一進門抬眼就看到我也在這裏,有些意外,但隨即臉上露出笑容來。那笑不是打個招呼禮貌的淺笑,而是透露著到處尋覓無果,最終發現“原來你在這裏啊”的驚喜。
我表麵上淡定自若的看著譚天,但他的這個笑猶如投入井中的一顆小石子,在我心裏蕩漾出了一連串的波紋,隻是從井口看不見而已。不過我隨即罵自己自作多情的老毛病又犯了,又開始過度解讀譚天的一言一行。
於是我決定先發製人,掌握對話的主動權,率先笑著跟他們打招呼:“你們也來打球啊。上次你們說要來找我玩,怎麽沒見你們來?”
先發製人有時候是搶占先機,有時候卻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欲蓋彌彰。我並不是希望他們來找我玩,而是想盡快還了那頓飯的情,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好像在表達我盼望他們來似的。他們倆無論誰會錯意都非我所願,所以人犯傻的時候最好閉嘴,而不是說多錯多。
歐陽飛宇表情有點尷尬,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看看譚天。
譚天頓了一下,神色也有那麽點不自然的接話道:“哦,我實驗室忙,老是沒空。”
我猜到了大概,譚天知道歐陽飛宇想追我,他不想來當電燈泡,而歐陽飛宇又怕一個人來找我太明顯遭拒絕。
“那一會兒打完球咱們一起去校門外的飯店吃飯吧,我請客,上次就說要請你們吃飯的。” 我想盡力挽回剛才傳達的錯誤印象。說完擺出神定氣閑的樣子看了看他倆。
“要不咱們來比賽吧?輸了的請客。” 歐陽飛宇和譚天一起提議道,他們兩個男生大概不好意思接受我一個女孩子的請客。
“行吧。對了,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室友楊桐。這是歐陽飛宇,這是譚天。”
楊豆豆看見來了兩個帥哥,也不用我死拉硬拽了,早就一骨碌從地板上爬起來站在了我身後。我瞥她一眼,意思是說“這會兒不用拽自己就起來啦?下次你跟他倆打球就能減肥了。”
楊豆豆看見兩個帥哥,哪裏還有空理會我,直接無視我的存在。她拿出她從寢室樓上盤點帥哥的姿態,大眼睛骨碌碌轉著,上上下下打量著兩位男生。
我剛介紹完,她就接話道:“你就是譚天啊,久仰大名。聽了好多你的傳說,今天終於見到真人了。”說著毫不顧忌的繼續打量著譚天,仿佛在仔細觀摩一件展覽品。
譚天被她誇張的言辭說得有點囧,訕訕的問:“都是什麽傳說啊?我怎麽不知道?”
“你的傳說你自己哪能知道呢?” 歐陽飛宇在一旁笑嘻嘻的插話道。
譚天被他倆說的惶惑起來,朝他倆左右看了看,最後決定問我:“林溪,你也知道嗎?是什麽傳說?”
我還在琢磨該怎麽回答時,楊豆豆搶先說到:“她整天埋頭讀書,哪裏會知道。得讓我來告訴你……”
“要不咱們先打球吧,馬上就要到中午吃飯時間了,故事以後再說吧。” 我打斷了楊豆豆的發言。
我知道楊豆豆指的傳說無外乎是有多少女生對譚天感興趣啦,我已經領教過了,不想聽她說這些。而且既然想要做到對譚天釋然,那就不要再去關心他的事。
楊豆豆領會到我不想讓她亂說話,於是聰明伶俐的轉過頭去對著歐陽飛宇說:“歐陽師兄,聽林溪說過你們一起打牌,爬門的故事,我羨慕的很啊,下次玩帶上我吧?”
“行啊,沒問題。” 歐陽飛宇一副大師兄做派,樂嗬嗬的滿口答應。
“歐陽師兄,那打球我就跟你一組吧,我體力沒林溪好,你罩著我點啊?” 楊豆豆順勢說道。
歐陽飛宇看了我一眼,遲疑的朝豆豆點了點頭。他本來大概是想跟我合作的,不過這情形容不得他拒絕。
於是我跟譚天走到場地另一邊。譚天今天一身短裝,露出腿上健碩的肌肉。他拿拍子試著揮了幾下,挑起地上一個球試試輕重,看他的架勢應該經常打羽毛球。
我跟他直言相告:“我羽毛球水平很一般,如果輸了我負責請客,你不要跟我搶。”
譚天笑笑說:“還沒打就先想著輸了怎麽辦,那可不行,現在應該想著怎麽打好球才對,輸了再說輸的事。”
我凡事習慣做好最壞打算,他凡事都往好了的想。悲觀的期待,樂觀的做事,我們倆處事哲學倒是很相輔相成。譚天讓我負責前場,他負責後場,我也不跟他磨嘰,站到了靠近球網的位置。
歐陽飛宇先發的球,他力氣很大,打到了接近邊界的位置上,譚天早已判斷出球會飛到哪裏,快速跑到位接住了球。他沒用上全力,不輕不重的把球打到中場。
楊豆豆使勁一揮拍,可是球被打得有點高,並沒有落得很遠,我在網前輕鬆接住了球。我把前場小球處理的還不錯,楊豆豆接球落空,歐陽飛宇被迫快步移位反手接了球。譚天這時反應迅猛,打了一個遠球吊殺,歐陽飛宇來不及換位置,球落了地。
我雖然球技平平,勝在體力好,動作敏捷,在我這半場的球一般都能接得住。譚天步伐連貫平穩,打球力道大動作很快,他的扣殺對手基本無還手之力。我們倆遙遙領先,再得一分就可以結束比賽了。
歐陽飛宇一記遠挑,但是球偏低,我覺得我能接得住,就後退幾步微微一躍。譚天沒料到我會後退,也過來接球。砰地一聲,我倆頭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腦袋一陣暈眩嗡嗡作響,伴著陣陣鈍痛,我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半天回不過神來。過了一會,我反應過來錯在我,是我先撞的譚天,於是對他說:“對不起,我又撞了你。”
譚天也被撞得很暈,半蹲到地上,哭笑不得的說:“人家彗星撞地球都要好幾年才一回,咱倆這半年已經撞了兩回了。不過還好這回你知道撞的是誰,也沒逃跑。”
我知道他是說上次考試那天撞他的事,反正我也沒理辯解,就由他說吧。我想笑笑自嘲一下,可是腦袋很痛笑不出來。瞅了一眼譚天,他正呲牙咧嘴皺著眉頭,好像不止被我撞到了頭,還撞到了鼻子。
我很不好意思的問:“你很痛吧?” 沒想到,譚天此時竟也異口同聲的問了句:“你很痛吧?”
唉,我倆這問得真是多餘,撞得這麽響當然痛啦……嗯,好像也不多餘……我們自己都很痛,但也沒忘了關心對方。我們倆同時突然意識到了這點,不約而同的都臉紅起來。
這時我看到譚天鼻子下滲出一些血來,嚇了一跳,驚呼到: “你鼻子出血了!”
“是嗎?我怎麽沒感覺?” 譚天還不知道自己流鼻血了,隨手擦了一把鼻子,看到手上的血才相信。
我趕緊從兜裏掏出紙巾,想也沒想伸手就去幫他擦血跡,嘴裏一個勁的道歉:“實在對不起,把你撞得這麽厲害。”
說著一邊麻利的把紙巾卷成長條塞在他鼻孔裏,吩咐他說:“你把頭往後仰,舉高一隻手,過會應該就會好了。”
譚天一句話也沒說,順從的任我擺布著,待我完成一係列護理後,發現他目不轉睛的盯著我,表情交雜著意外,欣喜,和那麽點受寵若驚。我這才意識到剛才情急之下的一連串動作似乎過於親近了。而且譚天說過他讀過很多醫書,處理這種事情肯定比我有經驗,我真是多此一舉,想到這裏紅著臉低下頭後退了一步。
歐陽飛宇和楊豆豆見我們倆似乎撞得不輕,也已經跑過來。
“譚天,你鼻子沒事吧?林溪,你怎麽樣?” 歐陽飛宇關切的問。
“應該沒什麽大礙,一會就會好的。” 譚天輕描淡寫的說,隨即反倒問我:“你感覺好點了嗎?”
剛才注意力都在譚天的鼻子上,倒忘了自己的痛,現在痛又重新襲來。不過我還沒來得及答話,楊豆豆就插話到:“她沒事的,她的頭差不多每天都要撞床板,早就練出鐵頭功了。” 說完朝我做個鬼臉。
我被楊豆豆噎得啞口無言,不過也因為痛懶得跟她辯解,隻好瞪她一眼:好你個楊豆豆,落井下石。
可是歐陽飛宇和譚天聽了都很好奇,一起問道:“什麽頭撞床板?什麽鐵頭功?”
譚天仰著頭,舉著一條胳膊,擺著這麽別具一格的姿勢也沒忘聽我的八卦,真是的,以前怎麽沒看出來。
來不及等我阻止,楊豆豆就像竹筒倒豆子似把我的醜事全說出來了,連我吃巧克力切到手指的事也說了。
你個死豆豆,才剛跟帥哥們打會球就把我的事給抖漏出來,要再認識多一陣子,我看你就要把我賣了。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你。我心裏憤憤的想。我死命拿眼瞪她,她反倒更得意洋洋了。
歐陽飛宇和譚天聽了我那些奇怪的磕磕碰碰事件都哈哈大笑起來,覺得匪夷所思。
“林溪,我看你平時身手挺靈巧的,上次爬門簡直就跟會輕功似的,你怎麽還會有這樣的事?” 譚天笑嘻嘻的問。
“咦?你一聽我的笑話鼻子就不疼了嗎?原來我的笑話可以當麻藥使,就是傳說中的’笑氣’啊!” 我剛才的歉意已經被他們給笑沒了,隻剩沒好氣的說。
“人有所長亦有所短。好了,這些笑話就當我補償你吧。” 我朝他吐吐舌頭。
“沒笑話你,就是覺得不可思議。你考試那天手指傷得這麽厲害,我還納悶,寢室裏也不會有什麽大刀啊?就算切土豆絲也不會傷這麽大,現在才知道竟然是吃巧克力切的,真是天下奇聞。” 譚天繼續說,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譚天被我撞了鼻子後,怎麽反倒話變多了?笑容也變多了?真是奇怪。歐陽飛宇大概也很想笑,但又不想讓我太尷尬,一直在一旁憋著。
“行了行了,你們想笑就笑吧,不用憋著了,反正我已經被人笑過很多回了。” 我無所謂的說。
忽然我轉過語調故作嚴肅的說:“我覺得以後你們都不需要再來鍛煉了。”
聽我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他們三人都詫異的看著我,以為我生氣了。我心裏一陣得意,故意停頓了一下耍耍他們,然後悠悠的說:“你們以後每天隻要想想我這些古怪的事就能笑出八塊腹肌了,哪裏還需要來鍛煉呢?”
說完,我自個率先笑起來,他們三個反應過來後也都相繼哈哈大笑。楊豆豆一邊笑一邊對兩位男生說:“你們發現了吧,林溪長得像林妹妹,心裏其實是個宋丹丹,跟她在一起能笑個沒完。”
大家笑了好一會,終於笑夠了,譚天的鼻血止住了,我的頭也不怎麽疼了。歐陽飛宇說他們輸了請大家去吃飯,給我倆壓驚,順便給我補補腦……
我很傻很笨嗎?也許在有些時候,也許在有些人眼裏。